玉尹一刀逼退斡魯朵之後,便如隱形人般,退到一旁.)
余黎燕的表現,讓玉尹感到莫名震撼。這女子,有著不輸須眉的氣概和胸襟……單就說臨陣招攬乙室斡魯朵的這種行為,就遠不是早先耶律習泥烈可以相提並論。
在短短時間裡,她做出一系列決斷。
她不準蕭孛要合出兵追擊,命遼兵保持守勢,從很大程度上,避免了黑山軍狗急跳牆,魚死網破的可能性。同時,她這個決定,也在最大程度上,保留了再次招攬黑山軍的可能。耶律大石死了,黑山軍等於群龍無首……那麽接下來,他們要麽成為河套地區的悍匪馬賊,要麽可能散掉。而余黎燕的決定,無疑可以為她將來再招攬黑山軍留下了濃重伏筆……到那時候,黑山軍便只能是誠心歸降。
對內,余黎燕提出既往不咎。
也能在最短時間裡,穩定住可敦城的局勢。
最重要的是,她提出了只要瓦裡願意歸降,非但不會問罪,反而可以獲得平民資格。
這個法令,將會為她平添一股助力。
真是一個了不起的女人啊!
站在余黎燕身後,玉尹感受到了一種不同尋常的氣息。
那瘦削的身影在他眼中,更變得與眾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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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經深了!
可敦城的喧囂,逐漸平靜下來。
各處火勢,大都已經平息,可敦城的百姓,還有那些得到消息,可以獲得平民之身的瓦裡們,都紛紛上陣,熄滅城中大火。與此同時,一隊隊叛軍開始返回校場。
大勢已去,叛軍們也知道,繼續抵抗,死路一條。
他們返回校場之後,依舊提心吊膽。聖堂最新章節.不過當余黎燕下令送來酒水事物之後,令那惶恐的氣氛,也一下子得到了緩解。至少從而今來看,蜀國公主好像無意追究。
當軍卒們平靜下來之後,對余黎燕頓生感激之情。
可敦城外的黑山軍,也退了!
在得到余黎燕命令後,蕭孛要合果斷遵循,沒有下令追擊。
他分出一半兵力,協助石烈達剌乾穩定城中局勢,自己則帶著一隊人馬,匆匆趕赴署衙。
署衙大門口,乙室斡魯朵失魂落魄,站在門階下。
他沒有說要臣服,也沒有繼續抵抗,整個人好像失了魂魄一般,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蕭都統!”
當蕭孛要合下馬時,乙室斡魯朵突然開口。
蕭孛要合也得到了消息,知道余黎燕想要招攬乙室斡魯朵。
“若公主能把乙室彌裡收服,必然如虎添翼!”
這話是石烈達剌乾對蕭孛要合所說,言語中,他對乙室斡魯朵敬佩不已,“那鳥廝真好本事!咱自從軍以來,還沒有遇到過這等悍勇猛士。當時若不是那南兒出手,那廝說不得便把咱逼退。如果真個在馬上較量,咱恐怕不是這鳥廝百合之敵。”
石烈達剌乾,是而今軍中第一悍將。
能夠被他如此稱讚,足以看出乙室斡魯朵的勇武。
而今公主初上位,正需要招攬人才。這家夥不但武藝高強,而且還是耶律大石的左膀右臂。想想看,在耶律大石被囚禁之後,就是這乙室斡魯朵憑一己之力,帶著黑山軍硬撼遼軍。蕭乞薛雖然算不得名將,卻也久經戰陣,卻非這乙室斡魯朵對手。從這一點也可以看出,乙室斡魯朵領軍打仗的水平,恐怕也不一般。
相比之下,石烈達剌乾衝鋒陷陣尚可,但行軍布陣,就比不得乙室斡魯朵。
這樣的人才,不正是蜀國公主而今所急需的嗎?
所以,蕭孛要合也不敢怠慢,表現非常尊敬,“乙室彌裡,有何吩咐?”
乙室斡魯朵深吸一口氣,“敢問,使君屍首,而今何在?”
這一問,讓蕭孛要合更添幾分敬重。聖堂最新章節.
他連忙拱手道:“乙室彌裡放心,蜀國公主已傳詔,命咱為耶律……使君收斂棺槨,絕不會有半點褻瀆。待局勢穩定之後,蜀國公主會命人在牟那山建造王陵,為使君風光大葬。而今使君屍首,已經放入棺槨,存放起來,並有專人看護。”
乙室斡魯朵松了一口氣!
“不知蕭都統,能否帶咱祭拜使君?”
“這個……”
蕭孛要合猶豫了一下,但還是點點頭道:“乙室彌裡既然有心,咱又豈能拒絕?只是咱還有事,要稟報公主,只能派人令乙室彌裡前去,還請乙室彌裡恕罪則個。”
乙室斡魯朵本來很緊張,可是聽蕭孛要合這麽一說,忙連聲道謝。
蕭孛要合派人帶著乙室斡魯朵前去祭拜耶律大石的屍體,自己則走進署衙大門……此時署衙內,燈火通明。屍體已經被搬走,地上的鮮血也衝洗完畢,只是有些地方,還殘留著血印子,難以清洗。空氣中的血腥味依然很重,讓人感覺不太舒服。蕭孛要合揉了揉臉,見馬爾驢糞迎面走來,便急匆匆迎上前,把他攔住。
“馬爾驢糞,公主可已休息?”
“尚未歇息,不過正在後堂換裝!”
“換裝?”
馬爾驢糞輕聲道:“四太子力戰而亡,公主心中難過,所以要換上孝衣。
估計到了明日,公主便會下令全軍戴孝……只是四太子這一走,公主肩上的擔子,便更重了。”
說起馬爾驢糞,也是平民出身。
他受蕭乞薛的恩情,所以在蕭乞薛決意歸附余黎燕之後,便被納入余黎燕的麾下。
當時玉尹曾提醒余黎燕,要她留意耶律大石。
馬爾驢糞這才進入余黎燕的視線……
這是個小人物,卻是個知曉恩義的小人物。
也正是馬爾驢糞的存在,才使得玉尹能夠順利得到耶律大石信任,並將他刺殺……
蕭孛要合並沒有因為馬爾驢糞出身不高,對他有半點怠慢。
相反,他知道在方才最為凶險的時候,馬爾驢糞曾奮勇殺敵,足以令他感到欽佩。
我大遼疆域廣袤,人口眾多。
之所以敗給那虜人,不是大遼士兵不盡心,實在是國主昏庸。
危難之時,方見忠臣……這馬爾驢糞雖然只是個小人物,卻是這大遼的忠臣!蕭孛要合與馬爾驢糞客氣兩句,便直奔大堂而來。這時候,余黎燕也換上了一身白衣白裙,在馬爾忽思和忽圖黑台的陪伴下,從後堂出來,見到蕭孛要合,與他點了點頭。
“孛要合,此次多虧了你!”
余黎燕看上去非常疲憊,在大堂正中央的虎皮大椅上坐下。
馬爾忽思和忽圖黑台則站在她身後,腰系短劍,精神抖擻……
“怎地不見小乙?”
蕭孛要合疑惑問道。
余黎燕笑了笑,輕聲道:“小乙說,這種場合他不適宜出現,所以在後院裡休息。”
“今日,多虧了小乙。”
“是啊,若不是他提醒,咱恐怕都要著了耶律大石的道。
那耶律大石,的確是智謀之士,可謂是算無遺策……若他能真心輔佐父皇,也許……”
余黎燕話說一半,卻苦笑搖頭。
耶律大石並非沒有真心效忠過,即便當初他和蕭乾擁立了耶律淳,後來在歸附天祚帝時,也曾盡心盡力。他幾次諫言,可惜卻不為天祚帝接納。再後來,耶律大石被女真人俘虜,依舊帶著七千兵馬從女真軍營中逃出,千裡迢迢投奔天祚帝。
但結果,天祚帝罷黜了耶律大石的兵權,後來更把他囚禁……
耶律大石謀反,固然有野心作祟,但也是被逼無奈。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耶律大石和那東漢末年,袁紹帳下謀士田豐極為相似。唯一不同的,便是天祚帝不是袁紹,或者說天祚帝不如袁紹。當初官渡之戰,田豐力勸袁紹不要興兵,但是卻變成了階下囚。可如果袁紹勝了,田豐尚有一線生機!然而天祚帝,卻不一樣。
勿論他勝負,耶律大石必死無疑。
無奈之下,耶律大石也只有謀反一途……
余黎燕輕輕歎了口氣,沒有繼續說下去。
此前,她一直想著成為蕭燕燕,可是當她真個要一肩擔起大遼國祚的時候,她才體會到,當初蕭燕燕承受著何等巨大的壓力。一夜未曾休息,余黎燕真的累了!
“城中,情況如何?”
“都已經恢復平靜……不過若要恢復正常,恐怕還有些難度。
關鍵是,百姓們心中惶恐,而叛軍降卒,也是人心惶惶,害怕公主到頭來反悔……
軍中目前倒還算好,將士們士氣頗為高漲。
只是,四太子的死訊還沒有傳出去,末將有些擔心,一旦四太子死訊傳出,又會引發出一場動蕩。”
余黎燕點了點頭,“方才小乙,也這麽提醒咱。 ”
“那小乙可有主意?”
余黎燕聞聽苦笑,“你道小乙是那諸葛亮嗎?這種事情,只能靠咱自己解決,他如何能夠插手?不過小乙倒是提了一個主意,說如果能盡快收服黑山軍,說不定能有所裨益。咱方才也就在想,如何能讓黑山軍臣服……若任由他們離去,未免太過於可惜。這些黑山軍的戰力可是不俗!對了,乙室彌裡還在府門外站立嗎?”
蕭孛要合搖搖頭,輕聲道:“乙室斡魯朵要去祭拜耶律大石,末將派人領他去了。”
余黎燕聞聽,眼中神光一閃。
她長歎一聲,“耶律大石何德何能,竟有如此猛將為他死心塌地。
咱雖是阿保機的子孫,如此國之忠臣,卻不得為咱所用,莫非是天不佑我大遼嗎?”
說罷,余黎燕淚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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