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一章重操舊業一更)
天剛蒙蒙亮, 玉尹便醒了。m
懷中玉人仍在熟睡, 低頭看去, 活脫脫一副海棠春睡的嫵媚姿態。低頭下, 輕輕吻了一下燕奴的頭髮, 而後輕聲輕腳從床上爬起來, 披上外衣, 慢慢走出房間。
房門, 吱呀一聲關上。
方才還熟睡的燕奴, 驀地睜開眼睛, 滿臉幸福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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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出強筋壯骨丹, 合著唾液吞服。
迎著天邊那第一縷辰光, 玉尹在庭院裡擺了個羅漢樁, 吐納一口真氣之後, 丹田氣息如雷, 從口中噴出一股淡淡的, 幾乎用肉眼無法看清楚的白煙, 便很快進入到了修煉狀態。
晨風吹來, 拂動他衣袂飄飄。
暮夏時節的清晨, 已沒了那滾滾熱浪, 令人感到格外涼爽。
燕奴也起床了, 坐在桌前, 對著銅鏡梳妝打扮。本想著和往常梳理頭髮, 可梳了一半, 卻又停下來, 把頭髮打散, 面帶嬌羞之色, 重又梳了一個從未梳過的小盤髻。
北宋時, 發式繁多, 數不盡數。
而且每一種發式, 都有不同的講求。比如這姑娘時的發式, 婦人時的發式;普通人的發式, 貴婦人的發式……等等, 皆有不同要求。一般而言, 女子一旦換上了盤髻, 便等同於表明了一種態度。而盤髻又有大小之分, 坊巷中最流行的, 莫過於這種小盤髻。
大盤髻又名拋髻, 需五圍扎緊, 並插上金釧, 而後用絲網固定。
這種發式豎起來很繁瑣, 而且不易勞作, 大都是一些富貴之家的女子才會使用……
而普通人家的女子, 是在大盤髻的基礎上進行了簡化。
發式三圍扎緊, 無需金釧和絲網固定, 而且也不影響勞作。燕奴紅著臉, 為自己梳了一個小盤髻, 其實也是向人們證明一樁事。從現在開始, 她便是玉尹的女人。
梳理完頭髮, 換上了平日勞作的衣服, 燕奴便走出房間。
此時, 玉尹正在練功, 隔壁寺院裡傳來誦經聲, 玉尹的呼吸, 便隨著那木魚聲陣陣, 一呼一吸, 腹部鼓蕩不止, 隱隱傳來雷鳴之聲。這變化[ 天珠變 ], 令燕奴驚喜非常。
這是第三層功夫將到了大圓滿的預兆!
燕奴也沒有想到, 玉尹的功夫竟然進境如此迅速。
怪不得阿爹生前說, 小乙是個習武的奇才。從第二層功夫到如今, 短短幾個月時間, 玉尹便邁入第三層功夫, 並且達到了大圓滿的境地。而為了這一步功夫, 燕奴足足用了十年時光。從小打熬筋骨, 修煉功夫, 卻比不得玉尹旦夕之功。
想到這裡, 燕奴也不由得心生感慨……
不過, 她並未生出嫉妒之心, 反而由衷為玉尹感到高興。
走進廚房, 便開始忙碌起來……想著玉尹這數月來奔波千裡, 燕奴不免感覺心疼。以前玉尹最喜歡吃冷陶, 就是一種手擀冷面。可惜他走的時候, 這冷陶的材料還未成熟, 三個月過去, 卻也過了吃冷陶的最佳時機。不過, 卻也不算太遲。
燕奴在廚房裡為玉尹做飯, 而玉尹在練功結束後, 又打了兩趟拳腳, 便在院中坐下。
朝陽升起, 和煦晨光照入了院中。
清晨的開封府, 煥發出別樣生機, 與可敦城的早晨, 完全是兩個情況……
心情格外放松, 玉尹見燕奴在廚房裡忙活, 也沒去添亂, 便在院中坐下, 拿起那本羅一刀送他的刀譜翻閱起來。一股奇香撲面而來, 令人頓時食指大動。玉尹抬起頭, 就見燕奴捧著一大碗面從廚房走出, 晨光中的燕奴, 更顯出初為婦人後的嬌媚動人。
"快來吃飯。”
把冷陶擺放在玉尹面前, 燕奴便在一旁坐下。
一指寬的手擀麵, 面條筋鬥, 即富彈性……面條煮熟之後, 用井水過了一下水, 配上切好的時令配菜, 一眼看上去, 便胃口大開。玉尹也不客氣, 把手中刀譜往桌上一放, 撈了一碗冷陶, 加上配菜, 便大口大口吃起來。看他吃的香甜, 燕奴心中頓時有一種莫名的滿足感。她臉上帶著幸福笑意, 看了看桌上的刀譜, 便拿在手中。
"這是什麽?”
"四六叔家傳的刀譜, 說是什麽庖丁八法。”
玉尹含糊回答, 一碗冷陶已入了腹。
他又盛了一碗面, 一邊添著配菜, 一邊說:"四六叔說他家祖上, 曾是折家軍的人, 後來犯了軍紀, 才返回開封。留下這一部刀譜, 可是卻沒有留下相應煉氣之法, 便漸漸沒了用處。這次我送他去太原的路上, 四六叔便把刀譜送我, 還送了一口家傳的寶刀……就在我房間的桌子上, 說是什麽用樓蘭古法所製, 名為不死鳥。”
"是嗎?”
燕奴應了一聲, 卻沒有去屋裡看那寶刀。
事實上, 在看了刀譜之後, 燕奴便知道那寶刀必然和尋常的刀不太一樣。
因為根據刀譜上的招法, 這口刀肯定經過了特殊設計。雖說算不得大家, 可燕奴的父親畢竟是一代宗師, 能看出這刀法的好壞。庖丁八法倒也簡單, 刀勢也沒什麽稀奇之處。而這刀譜的精華所在, 其實還是在後面的指法變幻上面。如果不習真法, 還真就難以練成。不過這對玉尹而言, 似乎有算不得麻煩……他練了多羅葉手, 和那指法變化[ 天珠變 ]頗有些異曲同工之妙, 兩者之間, 似乎有一些聯系。
"小乙哥!”
"嗯?”
"這刀譜, 你可曾練過?”
"練過一些, 不過說實話, 並沒有感覺太深奧之處, 似乎非常簡單。”
玉尹一邊吃麵, 一邊回道。
燕奴眉頭緊蹙一團, 思忖良久之後, 輕聲道:"奴覺著, 這刀譜其實就是兩套刀法。”
"呃?”
"所謂庖丁八法, 不過八式, 走的全都是大開大闔的路數。
奴感覺這庖丁八法, 更像是一種軍中刀法, 適用於疆場搏殺……而後面這指法, 其實是在庖丁八法的基礎上進行改變, 又結合了一些江湖人士搏殺的特點, 而產生出來的刀法。這種刀法, 必須要配合專門打造的兵器, 走的是靈巧奇詭之路。”
玉尹聞聽, 放下了手中飯碗。
"兩種刀法嗎?”
"嗯, 要看小乙哥是走什麽路數。
如果是用於軍中搏殺, 便是庖丁八法。但用這種刀法, 你方才說的樓蘭寶刀, 恐怕就難以發揮出全部優勢, 必須要要用軍中大刀方可以發揮出庖丁八法的全部威力。
但如果你要使用另一種刀法, 便要用四六叔送你的寶刀。
而軍中大刀, 則完全無法施展出其中精髓……兩者之間看似有聯系, 其實走的是完全不同的路數。至於哪一種比較高明, 奴也說不好, 這兩種刀法的用途, 全不一樣。”
燕奴這麽一說, 玉尹方恍然。
"怪不得我總感覺有些怪異, 好像使不出威力。
原來如此……”
他想了想, 突然笑道:"那我可否兩種刀法一起練習。”
"這個……倒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你若修煉庖丁八法, 還需要打造一口大刀來才好;而若是要練好另一種刀法, 必須要有實物才能感受到其中奧妙。大刀倒是容易打造, 可是活物卻有些麻煩。”
"需要活物?”
玉尹激靈靈打了個寒蟬, 臉上更露出驚訝之色。
燕奴點點頭, "四六叔這家傳刀法, 走的是詭譎陰狠的路數, 雖然說是以庖丁八法為基礎, 但如果沒有活物, 你很難體會到其中的奧妙所在, 更練不出個真法。”
難不成, 要去殺人嗎?
玉尹雖然殺過人, 可多是逼不得已。
若讓他為了練成刀法而刻意殺人, 只怕他刀法還沒練成, 就要變成了眾矢之的了。
"九兒姐, 便沒有別的法子?”
燕奴皺著眉思忖良久, 突然眼睛一亮, "辦法倒是有, 卻不知小乙哥肯不肯重操舊業。”
"重操舊業?”
玉尹露出迷茫之色:重操舊業是什麽意思?
燕奴點點頭, 一本正經道:"奴的意思是, 殺豬!”
玉尹一口氣沒接上來, 頓時劇烈咳嗽不停。
殺豬?還真是重操舊業了!
想當初他剛重生, 面對著郭京的威脅, 蔣門神等人停止了對他供應生肉, 迫使玉尹不得不學習殺豬。不過, 他並沒有持續太長時間, 便把這殺豬的活計交給了張三麻子。再後來, 他還上了債, 也解除了蔣門神對他封鎖, 還得了宰殺生豬的權限, 更開辦了屠場, 專門負責宰殺生豬。不過, 這殺豬的活計多是楊再興和高十三郎他們在負責, 自屠場開辦以來, 玉尹還從來沒有宰殺過一頭生豬……
"便只有這一個法子嗎?”
玉尹看著燕奴, 臉上露出了苦色。
燕奴道:"你若能找到其他辦法, 不去自然最好……或者, 你可以不練這刀法, 隻練庖丁八法便可。”
守著真法不去修煉, 那可是要天打雷劈!
玉尹頗為苦惱的揉了揉腦袋, 思忖良久之後道:"既然如此, 那便只有重操舊業了!”
"其實小乙哥也不必為此煩惱。
你既然開了屠場, 就少不得被人說三道四。而今這馬行街, 不少人私下提起你, 都要說一聲‘玉屠夫。便是你不去殺豬, 這屠夫之名也擺脫不掉, 又何必在意?
再說了, 你是為習武, 管他們說去。”
燕奴這一番話, 讓玉尹猛然警醒。
我以前可什麽都不在乎, 怎地而今, 對卻在乎起了這虛名?
沒錯, 我便是不殺豬, 也少不得一個‘玉屠夫的稱號, 索性便真個殺去, 也可以練習刀法。
這主意拿定, 玉尹反而釋懷。
他填飽了肚子, 起身道:"那就這麽說定, 我待會兒去騾馬市走一遭, 給暗金買些草料……對了, 九兒姐可知道, 這東京城裡, 誰擅長打刀?順便打一口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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