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乙哥竟真個踢了禦拳館?”
"是啊, 真的去了……而且和小關索鬥了個旗鼓相當。若非那禦拳館後來有高人出手, 說不得那小關索便輸了!我還聽說, 小乙和那高人, 似乎也是關系密切。”
"禦拳館的高人?莫非是地字房的花刀周鳳山周教頭嗎?”
"哈, 你卻錯了!”小廝興致勃勃道:"不過周教頭確實觀戰則個, 但並未真個出手。
嘿嘿, 出手的是天字房的老供奉陳希真陳大俠。”
"不會吧, 小乙竟能使得陳大俠出手?”
"自家看得清清楚楚, 陳大俠雖然出手, 但是對小乙哥卻很客氣。
只是距離的遠了, 卻看不太清楚。不過聽人說, 好像陳大俠和小乙哥, 還有那楊大郎有什麽關系。這一回小乙哥確神氣了, 以後看誰還敢在馬行街招惹小乙哥。”
"沒錯沒錯……剛才我還聽到了一個消息。”
"甚消息?”
"小乙哥手下的王三郎你知道嗎?”
"怎地不知。”
"王三郎和熟肉作坊的霍大郎帶著幾十個人, 把便橋那邊屠場的潑皮給趕走了……聽說小乙哥已經把那屠場盤下來, 似乎要做營生。嘿嘿, 田雨生那幫子潑皮這回可算是遇到麻煩了。連他那大舅子都不是高十三郎一拳之敵, 如何能討回顏面?”
"討回顏面?”
旁邊一人突然笑了, "田雨生那些人被抓進了大牢, 這工夫怕正在裡面吃生活呢。”
"那潑皮被抓了?”
"可不是!我親眼所見。”
"……”
雨已經停了, 馬行街又恢復了往日喧囂。
茶樓酒肆中, 人們聚在一處, 交頭接耳的說著閑話。
不過今日最熱烈的話題, 便是玉尹楊再興高寵三人跑去禦拳館踢館, 而且毫發無損的出來……呃, 也算不得毫發無損, 楊再興是瘸著的, 不過看上去, 似乎並無大礙。
人們你一言我一語, 家長裡短的說著。
看那些人口沫橫飛, 若不知道的, 還以為他們和玉尹有什麽親密關系。
正如玉尹所猜想的那樣, 他這一回, 算是真個在開封府站穩了腳跟!
雖然最後被那個叫做陳希真的老家夥, 不費吹灰之力, 輕描淡寫趕出來, 可這名頭, 卻是真真個豎立起來。放眼開封城百萬人口, 又有幾個敢跑去禦拳館鬧事, 並得以全身而退?更何況, 玉尹還戰平了小關索李寶, 這可是實打實的戰績。
從前玉尹好勇鬥狠, 確得了些名聲。
可那時候的對手是什麽人?
不過是些類似於田雨生那種不入流的潑皮無賴而已。人們怕他, 更多的是討厭他, 不願意, 也不想去招惹。但現在卻不一樣了, 能夠和李寶打個不分伯仲, 便足以讓玉尹的檔次提高不少。至少就目前而言, 開封的潑皮們, 絕不敢去招惹玉尹。
因為而今的玉尹, 已經到了另一個層次。
甚至說, 便是蔣門神和張三麻子這樣的大團頭, 也無法和玉尹相提並論了。
從身份上而言, 玉尹取得了如同小關索李寶那樣, 超脫於市井之中的超然地位。
更不要說, 他身邊還有楊再興和高寵這樣的人物。
燕奴正在拾掇租來的宅子, 聽聞玉尹跑去踢館, 也是嚇了一大跳。
她忙抄起青竹, 便要前去接應玉尹。不過沒等她趕去景龍門, 玉尹三人便回來了!
一時間, 這馬行街熱鬧起來。
玉家鋪子和熟肉作坊裡的幫工們, 頓時挺起了胸膛。
小乙哥文武雙全, 作為幫工的他們, 也感到無比自豪。看著那些平日在馬行街上晃蕩的潑皮, 一個個繞著玉家鋪子走路的樣子, 這心裡不曉得有多麽的舒暢……
只是, 他們舒暢了, 玉尹三人卻在受難。
燕奴氣呼呼道:"小乙哥怎地這般莽撞, 居然跑去禦拳館鬧事?”
楊再興忍不住一旁插口, "那禦拳館也不過如此……啊, 疼疼疼, 阿娘, 你別動。”
張二姐看著楊再興那紅腫的小腿, 一個勁兒的掉淚。
安道全冷哼一聲, "剛才不是挺英武的嗎?現在知道疼了!你可真個是膽大包天, 居然和陳希真那老兒動手。也是他沒惡念, 隻想教訓你一下, 否則你這腿可就難保。
還有你們兩個, 本事還沒練成, 便去找陳希真較量。
你們可知道那陳希真是什麽人?”
"什麽人?”
玉尹幾人頓時好奇問道。
"那是你丈人的師弟……當年你丈人和他, 還有傳授大郎武藝的嵩山一鬥米張進, 全都是師承譚正方。不過後來三個人走的路數不同, 你丈人得宗師金台看重, 傳了衣缽。後來金台宗師在嵩山少林出家, 便失了消息……大郎你可知道, 你那師父為何叫做嵩山一鬥米, 便是想要尋找金台宗師, 能夠獲得他老人家的認可。
陳希真比你丈人小十幾歲, 而且資質也比你丈人強, 不想卻未被金台宗師看重……他那時候心高氣傲的緊, 那受得這種事情。一怒之下便奉了道, 在龍虎山拜師學藝。後來你丈人坐鎮禦拳館, 基本上便隔絕了江湖事;陳希真則入了江湖, 十年間和人爭鬥不休, 得了陰手之名。但後來, 他和張進聯手, 卻輸給了你丈人。
在那之後, 兩人便銷聲匿跡。
你丈人過世之後, 禦拳館擔心無人坐鎮, 便請了陳希真坐館供奉, 才算是穩住了局勢。
至於張進……則交出了你這麽個徒弟。”
安道全一邊說, 手上金針閃動, 瞬間便插在了楊再興的腿上。
那刺骨的疼痛感, 頓時消失不見。不過楊再興卻沒有感覺, 張大嘴巴, 好不吃驚。
原來, 這裡面還有這許多關聯。
玉尹也是目瞪口呆, 越聽越覺著, 安道全說的這番話, 快要趕上後世的武俠小說精彩。
燕奴, 更冷汗淋淋。
安道全閉了口, 她突然一拍玉尹的胳膊, "小乙哥, 過兩日奴陪你一同去禦拳館拜訪師叔。”
"啊?”玉尹露出愕然之色。
而燕奴正色道:"不管師叔和阿爹之間有什麽矛盾, 畢竟是你我長輩。
再說了, 你這功夫練到了三層瓶頸, 雖說阿爹留有真法, 可是卻少人指點你修行。”
"九兒姐不是可以指點嗎?”
燕奴道:"奴也不過練到了三層, 又如何與你指點?”
她這話說得卻有些道理。
以前她可以憑借自己的經驗去指點玉尹, 可現在, 玉尹和她都要進入一個從未修行過的領域之中, 若能有人指點一番, 確是可以少走許多彎路。燕奴這麽一說, 玉尹也無法拒絕了……他猶豫一下之後, 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模樣, 點頭應下。
安道全忍不住罵道:"你這小子真不曉事。
這天底下, 不曉得有多少人想和陳希真扯上關系, 求他指點一招半式。九兒姐說的, 才是老成之道, 若真個能得了他的指點, 遠勝你以後沒頭緒的胡亂琢磨……”
"我去便是了, 幹嘛都在說我?”
玉尹一臉委屈表情, 雖說是願意, 可那臉上的不情願, 還是露出了他的心聲。
燕奴看他這樣, 忍不住噗嗤一聲, 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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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 李寶家中燈火通明。
十八羅漢都來了, 參拜李寶之後, 便紛紛坐下。
呂之士把拐杖橫在一旁, 輕聲道:"師父, 那玉小乙而今, 真變得那麽厲害嗎?”
李寶閉著眼睛, 沒有回答。
還是一旁吉普道:"呂師兄, 那玉小乙的確是進境飛快, 今日和師父打得旗鼓相當。不過最讓人頭疼的, 還是他身邊那兩個家夥。楊再興和高寵, 居然與那玉小乙不遑多讓。這三人走在一起, 足以橫掃禦拳館的人字房, 你說算不算厲害?”
呂之士聞聽, 倒吸一口涼氣。
"那禦拳館的教頭們, 除了師父便沒人敵得過他?”
李寶開口道:"那也未必, 據我所知地字房那些教頭當中, 至少有七八個能勝得他。
只是, 誰料到陳希真那老妖怪, 居然是玉小乙的師叔。
陳希真既然開了口, 地字房那些人便是不滿, 也只能忍著, 所以不可能出手助我……而今想來, 卻真個後悔!當初自家若心狠一些, 把那廝摔死, 便沒了麻煩。
這廝而今氣候已成, 再想要對付, 確非易事……
吉普, 明天持我名剌去開封府, 把你那舅子保出來吧。 告訴他, 莫再去惹是生非, 更不要想著跑去便橋屠場鬧事。我得了消息, 那便橋屠場其實就是肖押司名下產業, 而今賃給了玉小乙。以前那是無主之地, 他還能囂張幾分。可現在……若真個斷了肖押司的財路, 只怕接下來, 便是我出面, 也保不得他在開封平安。”
吉普聞聽, 忙起身道:"弟子明白。”
李寶那臉上, 浮現出黯然之色, "羽翼成了, 羽翼真個成了……再想要打壓, 怕就難了。”
"師父, 難不成便真個由著那屠子囂張嗎?”
哪知道李寶卻冷笑一聲, "囂張?怕也囂張不得多久。
那猴子而今去了燕雲勾當, 所以沒去找他麻煩。等那猴子勾當回來, 且看他能囂張幾時。五龍寺那邊, 卻不是陳希真能夠鎮住, 若那猴子動手, 玉尹必死無疑……
哼, 前次那猴子找我, 說要合作。
當時我想著能對付那玉小乙, 便沒有理睬……吉普, 等你那舅子出來, 讓他告訴手底下那些個家夥, 給我盯緊了。若通臂猿唐吉回來, 一定要立刻告與我知曉。”
李寶咬牙切齒, 那眼中, 閃過一抹仇恨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