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六章蒲輦孛堇
當玉尹用槍刺穿了女直首領的腦袋時, 林中突然一靜。_彩&虹&文&學)M
"蒲輦孛堇死了!”
一名阿裡喜發出一聲呢喃, 帶著一種難以置信的口吻。也許在他們而言, 這位蒲輦孛堇不應該被殺, 也不可能被殺, 可是那具屍體, 卻活生生倒在他們的眼前。
"蒲輦孛堇死了……”
阿裡喜發出一聲淒厲嘶吼。
三名本在圍攻余黎燕的阿裡喜, 在刹那間全都放開了余黎燕, 縱馬朝玉尹撲過來。
為首的阿裡喜, 咬牙切齒, 面目猙獰, 輪刀劈下。
不就是殺了個頭目, 何至於像死了老爹一樣?
玉尹而今赤手空拳, 眼見阿裡喜衝過來, 不免手忙腳亂……
"小乙小心!”
余黎燕大聲呼喊, 可是距離太遠, 卻幫不得玉尹。而耶律習泥烈和任怨等人, 被那些正兵和阿裡喜攔在林外, 也無法給與支援。眼看著玉尹就要活生生被阿裡喜砍死, 余黎燕棄了大寧筆槍, 擎弓取箭, 想要射殺那阿裡喜。說時遲, 那時快, 玉尹卻緊握那杆入地兩尺深的大寧筆槍, 身體猛然借力回旋, 喀吧一聲把大槍折斷。
躲過阿裡喜凶狠一刀之後, 玉尹躺在低聲, 撐起身子, 右手發力, 把那支斷槍狠狠扎進了戰馬的脖子上, 生生刺了個對穿。戰馬希聿聿一聲悲嘶, 噗通就摔倒在地, 連帶著那名阿裡喜也被壓在馬身下動彈不得。阿裡喜手中的鋼刀已經脫手, 正掉在玉尹身旁。玉尹順手抓起鋼刀, 手起刀落, 便砍下了那阿裡喜的腦袋。
與此同時, 剩下兩名阿裡喜也衝過來。
看著兩人氣勢洶洶的模樣, 玉尹單手撐地, 剛要起身, 卻不想手底下有硬物膈了一下。也沒有看清楚是什麽武器, 玉尹順勢抓在手裡, 站起身來揮刀架開一名阿裡喜的腰刀, 同時右手掄起手中那不知是什麽武器的事物, 呼的飛向另一名阿裡喜。
這武器輪出去, 玉尹才算看清楚模樣, 正是先前那女直首領手中的鏈錘……
也不知道這鏈錘是如何打造, 份量不輕, 大約在五十斤靠上。一根長約半米的手柄, 有兒臂粗細, 下面掛著一條三尺長的鎖鏈, 鎖鏈一頭系著一個香瓜大小的鐵球, 錘頭上更有一根根尖銳掛刺。玉尹這也是情急出手, 鏈錘帶著千鈞之力便砸在那阿裡喜的頭上。只聽蓬的一聲, 阿裡喜的腦袋被砸的粉碎, 腦漿飛濺。
這阿裡喜甚至連一聲慘叫都未來得及出口, 便一頭栽倒在馬下。
剩下那名阿裡喜見勢不妙, 撥馬就想逃走, 身後卻聽弓弦聲響, 一支利箭飛來, 將他射下戰馬。玉尹隨後墊步上前, 一刀砍下這阿裡喜的首級, 鮮血噴濺一身。
"小乙, 你沒事兒吧!”
余黎燕縱馬上前, 神情緊張。
玉尹則靠在大樹上, 朝余黎燕微微一笑, 喘了口氣道:"燕子別擔心我, 隻管去幫忙。”
"那你小心!”
余黎燕雖然關心玉尹, 卻也分得清楚輕重。
林外, 耶律習泥烈和任怨正和女直人打在一處, 輪不到她這時候來兒女情長。
余黎燕摘下大槍, 縱馬便衝出樹林。
"四哥休要擔心, 咱來助你!”
余黎燕這一出現, 耶律習泥烈頓時也放下心來。
只見他大笑一聲, 掄起狼牙棒, 便把一名女直正兵拍下馬。他那支狼牙棒, 有六十多斤重, 砸在人身上, 直接便把那女直兵砸的骨斷筋折, 眼見著已經活不成了!
而任怨在折損了四個手下之後, 佔居有力地形, 接連射殺了三名正兵。
那女直首領一直不見出現, 余黎燕又殺將出來, 令女直兵頓時慌了神……耶律習泥烈帶著人, 一陣狠殺, 眨眼間便把女直兵殺了個乾淨。寬敞的大路上, 橫七豎八倒著一具具死屍, 十幾匹無主的戰馬, 在大路上徘徊, 空氣中彌漫濃濃的血腥之氣。
玉尹從林中出來時, 戰鬥已經結束。
失去了首領的女直兵, 全軍覆沒, 沒有一個人能夠逃脫。不過, 耶律習泥烈這邊, 也有七人喪命, 此外還有三人身上有傷。任怨衝到了路上, 把那些無主戰馬收攏起來, 一共有十五匹。而耶律習泥烈這邊, 加上傷者, 恰好還剩下十五人。
"一人雙騎, 咱們馬上離開。”
耶律習泥烈看了一眼戰場上的慘狀, 忙不迭發出命令。
"這裡既然有女直巡兵, 想來女直兵營離此不會太遠……若是驚動了女直人, 再想離開怕是難了。大家收拾一下, 馬上離開這裡, 待離開河濱縣之後, 咱們再休息。”
任怨等人忙答應一聲, 迅速忙碌起來。
余黎燕則下了馬, 走到玉尹跟前問道:"小乙, 還好嗎?
咱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原本以為能順順利利抵達可敦城, 不想……看樣子, 這一路多有凶險, 要不然, 你還是走吧。萬一你出了事情, 只怕家中妻子會難過。”
玉尹笑了!
"燕子直恁小看人?
自家既然答應和你一起去可敦城, 怎地也要到了目的地再說。大丈夫豈能做那縮頭烏龜, 遇到點危險便要離開……放心吧, 我沒事兒!幾個虜人, 又能奈我何。”
不知為什麽, 余黎燕覺得玉尹變了。
如果說, 此前玉尹給她的感覺帶著些許儒雅, 那麽此時, 卻有一股子剽悍之氣撲面而來。
"對了, 你看這是什麽?”
玉尹一手拎著那支鏈錘, 一手遞給余黎燕一塊木牌。
余黎燕接過來看了一眼, 木排上寫著‘蒲輦謀良虎孛堇的字樣。臉上閃過一抹笑容, 她轉過身, 對耶律習泥烈道:"四哥, 小乙殺了那蒲輦孛堇, 居然叫謀良虎。
看著腰牌, 似乎是蒲察石家奴的手下……咱們最好快點離開這裡, 蒲察石家奴那廝, 確不好對付。”
耶律習泥烈聽罷, 臉色頓時變了。
他忙朝著正在收拾女直人屍體上箭支和乾糧的任怨喊道:"怨哥兒, 休再管了, 馬上動身。”
顯然, 耶律習泥烈對那蒲察石家奴頗為忌憚。
余黎燕牽過一匹戰馬, 把韁繩放到玉尹手裡, "小乙, 你那匹馬老了, 倒不如換騎這匹馬。”
余黎燕牽過來的戰馬, 看上去雄壯許多, 比先前玉尹騎得那匹馬要強不少。
卻在這時, 那匹老馬從林中走出來, 看到玉尹, 立刻發出一聲歡叫, 一路小跑到跟前。
玉尹猶豫了一下, 還是把韁繩還給了余黎燕。
"老驥伏櫪, 志在千裡, 別看這匹馬老, 可我覺著卻好過所有戰馬……燕子, 我還是騎這匹馬走吧。”
玉尹說者無心, 可余黎燕卻聽者有意。
她咬了一下嘴唇, 輕聲道:"便隨小乙心思。”
只是當她轉過身來的時候, 那雙若秋水般明媚的大眼睛裡, 卻閃過一抹失落之色。
也許在小乙心裡, 咱怎地也比不得他得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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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之後, 玉尹已遠離河濱縣。
河水滔滔, 在夜幕中發出如同怪獸咆哮般的嘶吼, 給這夜色又平添了一分恐怖……
日間那場搏殺, 雖然大獲全勝。
可一想到那些戰死的袍澤, 大家的興致也就變得極其低落。
所以在找到一處山峪做宿營地後, 耶律習泥烈等人吃了乾糧後, 便早早躺下歇息。
算算時間, 距離上次服藥, 正好過了三天。
玉尹在峪谷中找了一處偏僻位置, 服了強筋壯骨丹, 便盤坐在一塊巨石後, 閉目調息。
耳邊, 傳來輕弱腳步聲。
玉尹猛然睜開眼, 扭頭笑道:"燕子怎地不去歇息?”
"你怎知是咱?”
余黎燕一臉好奇之色, 走過來在玉尹身邊坐下, 而後好奇問道。
"我聽得出你腳步聲。”
"嗯?”
余黎燕一怔, 旋即眼中閃過一抹喜色。
"你兄長他們腳步沉重, 唯有你步履輕柔……咱這些人當中, 隻你一個女子, 如何猜不出來?”
"哦……”
余黎燕眼中喜色一黯。
"怎地不去歇息?我看大家都很疲憊。”
"睡不著……這還沒有到可敦城, 便死了這麽多人, 咱這心裡不太舒服。”余黎燕輕聲回答, 又歎了口氣, "這些人都是當初隨咱從青塚寨殺出的好漢, 卻沒想到, 還是死在了女直人手中。今天看這些女直人的模樣, 咱真有些擔心, 父皇勝不得他們。”
是啊, 女直人驍勇, 凶殘至極。
可玉尹就想不明白, 這些家夥明明已經沒了活路, 居然沒有一個人逃走, 未免太過悍勇了吧。
如果女直人都這般模樣, 還真難對付。
玉尹耐不住心中疑惑, 便向余黎燕請教。
哪知道, 余黎燕聽罷後卻笑了。
"非是他們不怕死, 而是知道, 他們若回去, 也是死路一條。”
見玉尹仍不明白, 余黎燕便耐心解釋道:"女直人行‘同命隊軍法。比如今天被你殺死的那個家夥, 嗯, 便是那個叫謀良虎的虜人, 是女直人的蒲輦孛堇……所謂蒲輦孛堇, 便是五十夫長。他既然戰死沙場, 而他的部曲卻跑回去, 便要遭受‘窪勃辣駭的軍法處置。五十夫長以下十夫長、五夫長、包括五夫長所屬, 都要被殺。”
"窪勃辣駭?”
玉尹露出茫然之色。
"那又是什麽處罰?”
余黎燕猶豫一下之後, 輕聲道:"窪勃辣駭是女真語, 便是用棍棒敲碎腦袋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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