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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時行》第二百三十六章 布局
> ..龐萬春,小養由基!

 玉尹一個勁兒撮牙花子,心裡暗自苦笑。(我要小說)

 讀過水滸傳的人,大體上對龐萬春這個名字不會陌生。這廝是方臘帳下八大天王之一,射術超群,水滸傳裡曾射殺史進、石秀、陳達等七名梁山好漢,其射術堪稱無雙。

 不過,玉尹一直以為龐萬春是個虛構人物。

 可現在從智賢長老口中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玉尹倒也沒覺得太過驚奇。

 他已經經歷了太多事情,見過太多人……安道全、凌振這等本以為是虛構的人物都出現了,更不要說還有武松武提轄。雖說經歷和水滸傳裡的人物不盡相同,但也代表了另一重意思。也就是說,有一些人,有一些事,很可能被歷史的長河所隱藏。

 按照水滸傳的說法,龐萬春是被神機軍師朱武設計擒獲,而後被殺。

 但現在的狀況是,龐萬春的確參加了方臘起義,而且是其中一個重要人物。與水滸不同之處,便是龐萬春沒有死,帶著一乾殘兵敗將,跑到了莫乾山裡做山大王。

 這樣一個人物,玉尹當然希望招攬過來。

 唯一的問題便是,龐萬春之前肯定是露過相,萬一被人識破,必會惹來殺身之禍。

 畢竟,既然是方臘手下大將,想必見過他的人,不在少數吧……

 智賢長老頗有些希翼的看著玉尹,他雖說是跳出紅塵,卻終究還是個凡人。對於族侄的遭遇,智賢長老心裡對朝廷也是頗有微詞。奈何當初朱勔氣焰囂張,他也無可奈何。而今朱勔走了,智賢長老自然也希望龐萬春能改邪歸正,走上正途。

 說起來,鹽官龐家在當地也算有些臉面,卻因為龐萬春的事情遭受打壓,日益衰落。

 玉尹沉吟許久。一咬牙,“長老,若龐萬春願意,自家倒也不在意他過去。

 只是,我擔心他心高氣傲,未必能看得上我。而且他之前做的事情太過大逆不道,便是歸附過來,也不能拋頭露面。需尋找合適機會方可。他。能耐得住嗎?”

 這一回,卻輪到了智賢長老沉默。

 “小乙,既然你有心接納。貧僧自會設法周旋。

 不如這樣,反正你要在這裡停留些時日,貧僧便派人前去找他過來。與小乙你見上一面,談一談……其實萬春也很為難,他有心報效朝廷,卻苦於找不到門路。”

 也就是說,龐萬春內心裡是想為朝廷效力!

 有這麽一個想法,也就足夠了……

 玉尹當下點頭:“既然這樣,便與他談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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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無事。

 翌日便是年關,卻又下起淅淅瀝瀝小雨。令天氣陡寒。

 杭州城辭舊迎新的喜氣,也似乎被這宣和六年最後一場冬雨衝淡不少。坊巷裡,顯得有些冷清,街上的行人更是稀少。小雨,一直持續到了下午,方才停歇下來,不過籠罩在杭州城上空的陰霾沒有散去。反而越積越厚,令人感到莫名壓抑。

 “怕是要雷雨將至吧。”

 月輪峰上,玉尹和魯智深並肩站立,看著天上的烏雲,不約而同的蹙起眉頭來。

 魯智深呼出一口濁氣。沉聲道:“開春一場大雨,也不知是好是壞。”

 “怕是要有一番新氣象吧。”

 玉尹言有所指。令魯智深陷入沉思。

 “小乙,灑家準備去環州。”

 魯智深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玉尹一怔,旋即扭頭看去,臉上更帶著疑惑之色。

 環州,便是後世的甘肅省環縣。

 魯智深深吸一口氣,沉聲道:“想當年灑家和你一樣,也壯懷激烈,想著報效國家……後來,灑家曾在保靜軍小種經略相公帳下效力……呵呵,你莫笑,灑家當年也做得提轄,可惜後來惹了禍事,失手打死人,這才逃出來,做了這勞什子和尚。

 灑家前些時候聽說,虜人到了開封,逼迫官家割讓太原三鎮,便有些惱怒……雖說這三鎮最後沒讓出去,可那虜人氣焰忒張狂,總覺心中不順。而今小種相公複起,重掌保靜軍節度使。灑家便想著重回保靜軍做事,想來小種相公也不會拒絕。”

 玉尹更覺愕然……

 怎麽魯智深要還俗嗎?

 雖然明知道現實和小說之間有很大的差別,可潛意識裡,玉尹還是更傾向於魯智深坐化六和塔這個典故。這冥冥中似有安排,小說裡魯智深在六和塔坐化,現實裡魯智深也出現在這六和寺裡。原以為便這樣了,誰又想到,花和尚竟有心還俗!

 “回保靜軍?”

 “是啊!”

 魯智深輕聲道:“灑家當年受小種相公恩情,原以為無機會報答。

 而今看這局勢,怕是和虜人早晚一戰……若小種相公未曾複起,灑家倒也沒許多心思。可既然小種相公重掌保靜軍,那灑家便想回去做一番事業。未見你之前,灑家還在猶豫。但與小乙你昨夜長談之後,這想法便更加堅定。等過一兩月,灑家就去環州尋小種相公,不為那勞什子功名利祿,只求能報答小種相公的恩義。”

 玉尹沉默了!

 這也許是他重生以來,為這個時代做出的最大成績吧。

 一直以來,女真人窺視中原這件事算不得秘密,但只是在朝廷內部流傳,坊巷中知曉並不算太多。老百姓們不清楚女真人是個什麽樣子,大多數人以為女真人無甚可怕。遼人已經被消滅了,接下來便是收復燕雲十六州,揚我大宋的威名……

 這也是朝廷一直以來,在民間營造出來的一個效果。

 他們希望用這種方式來麻醉那些百姓,卻不想被玉尹那一份大宋時代周刊,攪得支離破碎。大宋時代周刊雖說只在開封發售,但其覆蓋面,隨著朱絢正式接手後,正逐漸通過朱家的渠道,不斷擴大其影響力。也正是大宋時代周刊。一而再,再而三的闡述女真人的野心,於是在這坊巷之中,百姓們對女真人也有了警惕。

 似魯智深這等有眼界,經歷多的人,更能夠從那些信息當中得出一個結論:宋金之間,必有一戰!

 歷史上真實的魯智深最後是怎樣結局?

 玉尹並不清楚。

 可他知道,他已經改變了魯智深的命運。至少魯智深已經決意還俗。重新投入軍中效力。

 結果會怎樣?

 玉尹還是不知道。

 不過他相信,所謂的大變革,便是從那一點一滴的小變革開始。逐漸醞釀出風暴。

 便拭目以待吧……

 玉尹在心裡面暗自嘀咕。

 但旋即他想起來一件事情,若魯智深去了環州,投保靜軍效力的話。豈不正好為他打開西州之路?而今余黎燕已經在西州站穩腳跟,若能相互呼應,說不得大事可成。

 “智深長老……”

 “好了,休再喚灑家長老!”

 魯智深一擺手,笑道:“灑家被人喚了十年長老,早已經厭煩。

 便喚灑家本名‘魯達’便是。”

 “哥哥既然吩咐,那小乙卻之不恭。”玉尹也沒有客氣,便立刻改變了稱呼,“哥哥若決意前往保靜軍效力。小乙有一個不情之請……哥哥去環州時,可否順便回一趟開封?便在自家攤子上尋一個叫做黃文清,又叫黃小七的人,帶他同行?”

 魯智深一愣,“這是何故?”

 玉尹咽了口唾沫,思忖片刻後輕聲道:“哥哥以為,若宋金開戰。結果如何?”

 “區區虜人,不堪一擊。”

 魯智深哈哈大笑,拍著玉尹的肩膀道:“莫非小乙覺著,那虜人能抵得住我大宋兵鋒?”

 果然,果然是這樣!

 李綱他們雖然覺察到了宋金會有一戰。但對女真人卻不甚看重。

 民間亦是如此,想必如魯智深這種想法的人。佔居了大多數……

 想到這裡,玉尹歎了口氣,輕聲道:“哥哥還是想得簡單了!想當初,我宋金聯手擊遼,雖遼人今不如昔,可是卻打得我大宋兵馬節節敗退;相反那虜人卻能將遼人打得潰不成軍,最終使得遼國滅亡。這非是一兩人能夠改變的局面,便是小種相公能取得一些勝利,終究擋不住大勢……宋金之戰,打得不僅僅是人力和物力啊!”

 魯智深有些迷糊,感覺著頭昏腦脹。

 他雖說曾做過提轄,但只是個衝鋒陷陣的悍將,而非運籌帷幄的統帥。

 不過,魯智深還是聽出了一些端倪:宋金一旦開戰,那情況恐怕並不如他想象的美好。

 “小乙果然有見識,灑家雖聽不甚明白,但亦感有理。”

 魯智深也不是那種死要面子的人,聽玉尹說的有道理,便立刻放低姿態,露出請教的表情。到了這時候,玉尹也不會在掖著藏著,畢竟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也需要魯智深配合。似魯智深這種人,必須要坦誠相待。若一次欺瞞,一旦被他知道,就算斷了這份情意。不管怎樣,魯智深對玉尹有授業恩義,玉尹自然不願失去這個朋友。

 沉吟片刻,玉尹輕聲道:“遼國已亡,然遼人尚存。

 虜人凶殘悍勇,單憑我大宋一國之力,怕也難以維系。半年前,小乙西行漠北,曾與一些遼人結下香火情。而今這些遼人,已立足西州,而且和西夏達成盟約。

 哥哥剛才說去環州,小乙便突然想起此事。

 可否請哥哥留守邊塞,為我打開西州方便之門?西州遼人對虜人恨之入骨,奈何物資匱乏。而我大宋物資充沛,正可互通有無……西州遼人壯大,正可牽製漠北虜人兵馬。如此一來,即便是宋金開戰,在一定程度上,也能緩解邊塞壓力。”

 魯智深聽了,眉頭一蹙。

 玉尹這分明是想要走私資敵啊……若換個人,魯智深說不得早就一巴掌把他拍死。

 可玉尹不同,魯智深和他接觸不算太多,但了解頗深。

 在魯智深看來,玉尹也是個好漢子。一腔熱血,卻是報國無門。而且他見識多,看得長遠,絕非他一個武夫可以相比。聽上去,似乎也有道理,只是這件事情……

 “小乙,此時灑家不敢說一定能做成,但會盡力幫襯。“

 思忖良久。魯智深一咬牙。拿定了主意,“灑家這次便信你一回,他日若灑家知道你是在欺瞞灑家。定不會與你善罷甘休。”

 “哥哥哪裡話,小乙所托,絕無半點私心。”

 魯智深應下了這件事。讓玉尹這心裡,也算放下了一塊石頭。

 此時,天將黑了。

 陰霾密布蒼穹,隱隱約約,能聽到從天際傳來的雷聲。

 雷雨將至!

 玉尹和魯智深見此狀況,便一起下山返回禪院。

 宣和六年的最後一夜,竟如此漫長。玉尹下山之後,便回到自己的住處,先寫了一封書信。而後就坐在鬥室中,依照智賢長老所傳授的八段錦坐功,開始修煉。

 六和寺內,一派肅穆。

 大雄寶殿燈火通明,僧人們也在做功課,準備迎接新年的到來。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玉尹行完了八段錦坐功之後。感覺精神飽滿許多,便起身走出禪房。

 就在他準備到大雄寶殿去參觀六和寺僧人守歲的時候,卻見一個小沙彌,帶著幾個人從寺院的角門走進來。這些人行色匆匆,待走到近前。玉尹一眼認出緊跟在小沙彌身後的男子,正是那杭州大牢的獄吏施全。

 “玉都監。武提轄救出來了!”

 施全壓低聲音,快步走上前,旋即朝身後一招手,就見兩個魁梧青年抬著一副床板緊跟著上來。

 那小沙彌,正是當日玉尹來六和寺時,得了玉尹賞錢的小沙彌。

 他也走到玉尹身邊,用稚嫩的聲音道:“玉都監,長老說把人先安置在智深長老那邊,待他做完了晚課,便過來照拂。有什麽事情,便說與我,我自會去聯絡。”

 這小沙彌名叫小石頭,法號,是個孤兒,從小被智賢長老收養。

 玉尹點點頭,便叫上施全和那兩人,摸著黑便向松林禪院走去。

 一邊走,他一邊問:“施大郎,事情可還算順利?”

 “回都監的話,一切順利。

 小底傍晚時,把武提轄從牢裡救出,將那具屍體放在牢中。後來李知州前來巡視,發現那屍體之後,便著仵作來檢驗……嘿嘿,好在仵作早已被我買通,一切進行的都很順利。只是在出城的時候,被李狗的爪牙曹成攔住盤問了一下,好在沒有露出破綻,也算是有驚無險。只是武提轄傷勢太重,從昨夜開始昏迷不醒……

 小底不知道,他能否撐得過今晚!”

 玉尹聽罷,便把叫過來,在他耳邊低語兩句。

 很快,一行人便來到松林禪院門口,玉尹喊了兩聲,魯智深便走出了佛堂……

 “哥哥快來幫忙,武提轄已解救出來。”

 魯智深聞聽,忙轉身帶路,“且到內堂休息。”

 兩個青年也不敢怠慢,隨著魯智深一起走到了內堂。

 “這是我兩個本家兄弟,胖的那個叫做施勇,瘦的那個叫做施恩……施恩當初,還曾拜在武提轄門下習武,雖未拜師,卻又師徒之情。這兩人很可靠,便留在這邊,伺候武提轄。我本想找兩個曉事的女子,可又擔心她們膽小,走漏風聲……”

 “這件事,有多少人參與?”

 “除了小底和這兩個本家兄弟之外,便只有仵作知道。”

 玉尹點頭稱讚,“如此甚好,這種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否則必生周折……

 對了,你馬上返回城裡,把那具屍體處理妥當,莫要被人看出破綻,惹來禍事才好。”

 施全連忙點頭答應,待安置好了武松之後,便叫上施勇匆匆離去。

 這時候,拎著一個匣子過來,玉尹讓他燒開了水,然後便走進佛堂內舍。

 平日裡,魯智深很少使用燈火。不過今夜卻點上了油燈,為武松查探傷情。施恩,便站在榻旁,一臉緊張之色。當玉尹走進來的時候,他連忙上前和玉尹施禮。

 玉尹上下打量了一眼施恩,見這青年眉清目秀,儀表不凡。

 施恩?

 那不是水滸傳裡的金眼雕嗎?

 “武提轄傷勢如何?”

 “會都監的話,哥哥傷勢甚重……那李狗為討好蔡京,竟對哥哥連番施用大刑。

 恨自家本領不夠,若不然定要殺了那李狗,為哥哥報仇。”

 施恩說著,便咬牙切齒。

 玉尹拍了拍他肩膀,快步走到榻旁。

 燈光下,就見那躺在榻上的漢子,形銷骨立,好不淒然……他的身高,大約在190公分靠上,骨頭架子寬大。只是遍體鱗傷,渾身上下竟無半處好肉。國字臉,卻是滿臉血汙,顴骨吐出,眼窩深陷。一雙虎目緊閉,面色更蠟黃毫無血色。

 玉尹才一靠近,便問道一股臭味。

 眉頭一蹙,伸手把衣服解開,就見有些傷口,已經開始潰爛。

 “哥哥,情況如何?”

 魯智深拍了拍牛山濯濯的腦袋, 呼出一口濁氣道:“那狗官好狠,若非他身子骨強健,只怕早就死了。

 我現在也只能為他簡單診治,待會兒等老和尚來了,再做處理。

 對了,給我一粒補氣丹,先設法吊住他的命……你看他這樣子,便是簡單診治,都有麻煩。”

 玉尹聽了,也頗感為難。

 若只是一些小傷,他和魯智深還能處理。

 可這麽重的傷勢,已超出他的能力范圍……幸好安道全為他配製了一些療傷藥物,其中這補氣丹,便是用來補充元氣的藥物。武松的元氣大損,若不設法護住,不等為他處置完傷口,只怕人就要死了。這方面,還真是需要智賢長老幫忙。

 如此好漢,竟落得如此下場!

 玉尹暗地裡一聲歎息,心裡面頓生出一種莫名的壓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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