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的三月份,自由島上開始了第三個年頭麥收之日。
十五歲的阿奇爾感到萬分痛苦了割麥子是他這一生最不願意乾的活兒,沒有之二。
自由島上的主島之上一共有近一萬畝的小麥,五千畝的大麥,還有無法計算的玉米地和土豆、地瓜種植地。
十五歲的阿奇爾三年前來這裡的時候就發現,那些東方人太喜歡種地了,他們年年在擴大田地!
剛來自由島上的第一個麥收之日,他永遠忘不了!
他那時因為年紀小而隻安排收割一小片麥地,但是那已經把他累怕了,真的終生忘不了!
當初,那些東方人指揮著像阿奇爾這樣的英格蘭勞工,還有嚇人的黑人,還有一些柏柏爾人幾乎把這一片土地全開墾了。
似乎到處都是麥田!
最高的幾乎在山頂,最遠的要走近一個小時。
通往麥田的路,最寬的可通過一輛四輪馬車,最窄的兩人相向錯不開身。
小麥成熟了以後,它是不會等人的,聽說那麥穗沒幾天就會自己炸開,大半年的辛苦就會白費了!
當時,那些東方人說,這是一場戰爭,他們要動員一切可以動員的力量,所有人都要參與割麥!
聽說連總督大人都來了
頭一天下午,幾十個東方人在院子裡的磨石上撩著水,來回細細的磨東方式的短把鐮刀。
磨刀聲響成了一片磨一陣,他們還用拇指在鐮刀口上刮一刮,感覺一下鋒利的程度。
老鮑姆曾經提到過還可以用英格蘭式的大鐮刀,那個不用彎腰。
有一個東方人哈哈大笑,說那種大鐮刀他見過,只不過在東方叫釤鐮,而且隻適用在稀疏的麥地裡,而且割完還要滿地撿,多費了勞力不說,還會損失一些麥粒。
那個東方人那時指著麥田驕傲地說:“你們白人根本不會種麥子!”
老鮑姆當時無語了,是的,東方人種的麥子矮壯,結的麥粒多,而且麥子之間很密實老鮑姆曾經說過,他都活到四十歲了,也沒有見過產量這樣高的麥子,相同的田地比英格蘭的麥子能多收四倍之多!
老鮑姆還說過,他不明白那些東方人為什麽要讓他們不時向田地裡灑一種石粉,還不明白那地下的水怎麽就能壓幾下扳手就會從管子裡流出來。
那轟隆隆做響的鐵家夥,一邊冒著黑煙一邊冒著白煙,就能把那小河裡的水抽上來,通過水渠送到更遠的田地去。
當時,所有的人還都不認識那玉米與土豆
好吧,不懂的太多了,受人家雇傭只能聽從他們的指揮。
那些人磨完鐮刀後,還用長嘴油壺給十幾輛四輪馬車的車軸處加油
那些從英格蘭王國買回來的馬兒得到了優待,為了讓它們吃得飽,明天好有勁拉車,那些東方人安排人在晚上要起來兩三次,給它添加草料和豆餅。
食堂裡的人也開始忙碌起來那裡是小阿奇爾最喜歡的地方,總是能端出意想不到的食物,完全可以讓你吃飽!
小阿奇爾人生最飯飽的一次,就是在那裡吃到的。
那些穿著白色大褂的人蒸了上百籠的糖角,那是一種東方食物,是三角形的饅頭,裡麵包了紅糖,有時還在裡面加上葡萄乾!
同時還支起油鍋炸了許多油餅那香味應該可以飄過大海了。
他們還拌了各種各樣的鹹菜絲,拿出了許多的鹹魚。
第二天早上五點鍾左右,小阿奇爾就被老鮑姆從床上揪了起來。
他不時揉著眼睛,一走三晃地來到院子裡。
那時,老鮑姆一下子就把他拎了起來,丟上了四輪馬車,還引起了許多人的歡笑。
天還沒有大亮呢,有什麽可笑的?!
似乎所有人都出動了
到了麥田後,老鮑姆給他劃出了一小片麥子,命令他割完才能休息。
早上的露水很大,麥稈很潤且有韌性,小阿奇爾力氣小,割不動。
他一時氣惱了,把鐮刀一扔,揪著麥稈連根拔。
老鮑姆在遠處發現了,大聲呵斥他,再這麽乾,就過來揍他了。他隻得拾起鐮刀,一次握住五六根,用盡全力地割。
麥田裡的所有人的腰都在弓著,像東方人做湯用的那種乾蝦米。
他們的頭都在使勁往下扎,小阿奇爾悄悄抬起頭看去,只能看見他們的背。
他們割一大把,便用鐮刀攏著,和先前割下來的放到一起一行麥子,割不到頭,頭都不會抬一下。
一行割完,領頭的東方人便回頭捆麥子。
只在他蹲下身,揪住麥稈的兩頭,使勁往一起拉,再輔以膝蓋的力量把散麥稈壓實。
最後拉住麥稈的兩手再交錯一下,一扭一壓,就捆好了,怎麽甩都不會開。
單就這個技術,後來的小阿奇爾學了好久,都不得其法,他模仿著捆好的散麥手一松,便又崩開。
太陽出來的時候,他們都已割了兩個來回。
而小阿奇爾僅僅放倒了席子大一片。
即使這樣,麥芒還是把他的兩隻胳膊上、手背上刺滿了紅點點。
他頭上臉上汗流不止,抬起胳膊擦一下,又被汗水裡的鹽分一蟄,火辣辣的痛。
不知道幹了多久,那個東方人終於發話可以休息一會兒。
食堂裡那些可愛的白衣人抬著一筐筐的糖角過來,小阿奇爾迫不及待抓了一個,不管手髒不髒,撕開就吃。
食堂裡的人還用十幾個大白鐵皮水壺燒了許多壺水,現在還是溫的。
大家都用一個白鐵皮大杓子輪流接著水喝那水又甜又有點鹹,很好喝。
那個東方人只不過連連抽了兩顆煙後,便又吆喝著開始乾活兒。
他那時還好像說了一個道理, 說越歇越累,坐時間越長越起不來。
這個道理是否正確,小阿奇爾深表懷疑,卻不敢辯駁。
日頭慢慢變得毒辣,脖子露出來的部分,曬得通紅。汗珠子從頭髮窩裡往外冒,滿臉都是水道子。
小阿奇爾的眼睛已經有些睜不開了,開始用兩隻袖子擦,後來袖子都濕淋淋的,隻得撩起衣襟擦。
後背的衣裳被汗水吸住,緊貼著皮膚,難受異常。
但是他看得出,有幾個年輕人撐不住了,割一個麥個兒,就直起腰來東張西望一番。
那個東方人呵斥了幾次,不管什麽用,便不耐煩地衝著那幾個年輕人說,去去去去!不想割,帶著小阿奇爾去裝車拉麥子吧。
小阿奇爾盼的就是這樣的命令,他立馬扔下了鐮刀。
心裡想,幹什麽都比割麥子強。
小阿奇爾開始和幾個人裝車了,有麥穗的一頭衝裡,麥稈朝外,一層層往上摞。
有時還需要他爬上去挨個踩一下,直到裝的跟個小山似的。
最後拿一根長木棒放在最頂層,再用繩子挽住木棒的兩端。
這時候大家一起手腳齊用力,叫著號子往下拉。
直到一車麥個兒壓得像個四四方方的綠豆糕,才罷手。
他剛來時,曾經有一個可愛的食堂裡的人,偷偷遞給他一個他一輩子忘不掉的美味他後來才知道那叫綠豆糕。
那個人在他美美地吃著時,摸了摸他的黃頭髮,聽不懂說了什麽,還歎了一口氣。
那時他為什麽要歎氣?他到現在還莫名其妙。
PS:感謝書友不坑不成活、辛大大哥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