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上午十一點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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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物系列——
紅豆沙
他茫然望著狠狠與他攤牌的愛人。
“什麽?你不知道?我已經做的那麽明顯了!”
愛人失笑。
“我幾天沒有回來了?整整一個月哎,你真的以為我是因為工作忙?我總想你是裝傻,沒想到你真的是個白癡!”
銳利言詞如刀鋒直直劈下,他猝不及防,一瞬間精神魂魄統統割裂成碎屑,飛揚了滿地,撿也撿不起來。
他知道自己很笨,很笨。
笨的連該如何留住自己的愛人,都不知道。
他的愛人卻又美麗又聰明。
不知從何時起,愛人一點一點移走自己的衣服、CD、香水、心……他卻沒有察覺。
空氣中彌漫濃鬱甜香。
蓮子紅豆沙已經熱的正好,這是愛人最喜歡的點心,他不會做,就天天至一小時車程之外的甜品屋買回,再連碗一同放在水中緩緩加熱到適口的溫度。
今天也一如往常,只是……
他起身到廚房,盛出熱熱的蓮子紅豆沙,放好調羹,又為自己倒一杯白開水。
愛人永遠是紅豆沙,他永遠是白開水。
一陣淒楚湧上心口,他咬緊牙齒,從壁櫥深處取出一包本白藥粉,盡數倒下……
愛人笑笑,謹慎地看著眼前的蓮子紅豆沙。
“你吃吧。”
“不,今天我不想吃甜的。”
愛人拒絕。
“吃吧……很熱,很甜的……你最喜歡的紅豆沙啊。”
愛人再次凝視那碗紅豆沙,忽然面露了然且鄙夷的笑容。
他一定在紅豆沙裡面動了什麽手腳。
輕哼一聲,愛人以食指點開滾熱的碗。
“我真的不想吃紅豆沙。”
“這是我最後一次為你買紅豆沙了,你就吃一口吧。”
“……還是你吃這碗紅豆沙吧!”
將紅豆沙推到他面前,愛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抄起他面前的白開水。
“以前總是你喝白開水,我喝紅豆沙,這次調換一下,也算我和你道個歉。”
覺得口舌焦躁的愛人仰頭幾口喝完水,見他神情呆滯地看著自己,更加確定了心中的猜測,不由得大笑,得意非凡地走出門去。
他慢慢拿起調羹,喝起紅豆沙。
紅豆沙果然很好吃,又甜又香。
自己或許真的很笨。
居然連自殺也自殺不好。
不過那麽聰明的愛人,為什麽一定要搶那杯有毒的白開水喝呢?
(完)
番薯糖水
他心情愉快的吃下愛人做的番薯糖水。
未過30秒,突然蜷曲著身體倒地,她奔過去扶起他時,他面色先血紅後轉青,瞳孔渙散,手足僵硬,來不及再呼吸一次就死掉了。
這狀態實在熟悉。她放下他,拿起跌落一旁的碗,嗅了一嗅殘存的糖水,歎口氣,拿出圍裙口袋裡的移動電話,撥出那個有著垃圾桶標志的號碼。
“呵呵……怎麽?又完了?啊……”
才接通,就聽電話彼方的人吃吃的笑起來。
“啊……是。”
“這是第幾個了?恩……上次你那個倒霉情人是打開了你裝著自動發射槍械的臥室門被轟成了蜂窩;上上次那個是想夜泳卻誤跳進了你養滿食人紅腹鋸齒鮭的游泳池;還有上上上次,無意碰到你做過手腳的電燈開關擎,電擊到焦糊……這次是因為什麽?”
“恩……還記得我上次研製的‘UY’嗎?”
“你是說那個和普通白砂糖外型味道別無二致的含氯化合物,……噫?”
“我做了番薯糖水給他吃……”
“啊……”
……
安靜了有段時間,彼方謹慎的詢問。
“你……真的是健忘而已嗎?”
“我發誓,絕對不是故意的。就算是有心,何必UY,氫化鉀、錳酸只有百元每公斤……”
“也……對。”
“恩……這次我把大部分的機關都關閉了,以為萬無一失,可是……忘記了有把新製的500克‘UY’放進了白糖罐裡,我只是想防止它受潮結塊而已……”
“恩……好……不要哭了……我馬上派人過來處理你那裡的東西。”
“……謝謝。”
“噯,我說,不如這樣,你選個喜歡的新進人員****人吧,這次的不但容顏出色能力也都很強哦……”
“不行……總裁說了,如果敢禍及同僚,他就開除我……”
“哦……哦……哦……”
五分鍾後,一部MS快遞的黃色小巴士載走了她的第N個不幸愛人。
兩個“快遞人員”想來就是彼方說的新進人員了,一般高大,五官深刻,感覺靈敏反應快捷,‘處理’手法十分利落乾淨,不留一點蛛絲馬跡。
為了表示最真誠的感謝,所以她除了按照員工價付了‘處理’費用之外,還送了一大杯番薯糖水給他們做路上的小食。
恩……
說到番薯糖水……
她似乎忘記了些什麽?
黃色小車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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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薯糖水做法:一般超級市場裡買得到番薯,分紅肉與白肉,紅肉比白肉好吃,紅肉本身已經夠甜,切塊,水中加一塊冰糖,煮二十分鍾,已經可吃。
香、糯、甜、最適合秋冬季下午,一覺睡醒,不管有沒有好夢,就可以大快朵頤。我最最喜歡吃了!
(完)
出錯
他在位於美麗小島上的龐大度假酒店內擔任供給部主任一職。
這是個極其肥美滋潤職位,除出上司,人人眼睛血紅只等著他出錯,好取而代之。
他最清楚此點,因為前任供給部主任就是在青菜上被他玩了記手腳而被迫請辭,他自然不想步其後塵,做事謹慎小心之至,三年多來,居然也沒有出過什麽大差錯。
所以這日凌晨三時他被人從柔軟絲被中拉至冷庫時,尚忡愣不已。
昨夜八時還遠在西伯利亞的頂頭上司都已經面色嚴峻立在庫門前。
他的部下上前拉開冷庫大門,竟然沒有凝成白霧狀的冷氣外溢,只有熏人欲嘔的臭味撲面而來。
他睡意頓消,在心中大喊一聲不好。
有人陷害他,保存肉食的冷庫竟然被拉下電閘,鐵門開啟,一夜過去,東南頁特有的濕熱早就將新鮮的豬牛羊肉捂成一堆臭爛油脂。
不過現在並不是大叫冤枉的時候,他明晰上司脾性,最重要是努力補救,將損失減至最少,才有說話機會。
“立刻準備直升機……”
他揮舞手臂,預備到鄰近都市去補貨。
“已經去了。”
部下接道。
他看一眼眉梢唇角都掩不住笑意的部下,已知道何人陷害。
“采購人員至少要10個小時後才能回來,7點鍾酒店需提供新鮮自助早餐,其中有香腸、肉丁炒飯、肉絲粥、肉包……這個問題你預備如何解決呢?”
頂頭上司平靜安詳地道。
“我願負全部責任。”
無奈低下頭,他歎息一聲。
罷罷罷罷,反正這個職位做起來也相當吃力,錢也賺的夠了,正好借此退休逍遙去。
他的話令所有人為之精神一振,欣喜之情溢於言表。
他正覺得困惑時,一隻大精鋼彎勾已經從下頜柔軟處噗一聲插入,自他嘴中凸出,再由數名身形高壯的員工協力掛到約兩米高的處理架上去。
洗切部工人興高采烈一擁而上,七手八腳將他剝個精光,再以滾熱開水燙過他全身,利索地嚓嚓嚓刮下全部毛發。
他痛得不住哼哼,這邊早有一個人將他放下按住,在頸項處抹一刀,滾熱血液嘭地爆出來,湧進不鏽鋼方盆內,旁邊有人不住攪拌以防凝結。
約莫血放淨時,再破開肚腹,取出內髒,交給小工們洗淨待用。
去頭去手腳,好肉按膘、精、骨分好。
員工們知東南地區最高級別幹部在一邊查看工作,更加努力,所有處置不過用了半個小時。
“去掉雜碎之後,大約還有一百一十斤肉可用,早餐用肉勉強夠了。”
以前的部下現在的供給部主任恭敬地向上司報告。
上司點點頭,嚴肅道。
“這次既然已經有人承擔責任,我就不再追究。但是記住,絕對不可以再出錯!”
“是!”
屬下們轟然應諾。
“永不出錯!”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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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樂美之紅榴石
1991年佛羅倫薩
燥熱,驟雨。
我早早開始苦夏,盤在黃藤圈椅上,周身懦軟,甚麼事情也不想做;懶了一歇,又念起棠梨花的清辛甘脆,不得已掙扎著起身,去折了四五片新鮮花葉與碎冰一起浸在甜白瓷荷葉碗裡。
自紫銅窗格看出去,全是茫茫一片混混沌沌的水,仿佛處身在倫敦的泰晤士河底。不知道那感傷的詩人若是在這時節來到此地,還想不想得出“翡冷翠”這個旖旎的譯名來。
正昏昏欲睡間,門前的岫玉青魚泠泠作聲,一個美麗的小人兒“撲”地跳進來。
蓬蓬的黑鴉鴉蜷曲頭髮,晶瑩雪白的面孔手腳,身後跟一個文雅端莊年輕的先生。
她轉一轉渾圓烏黑的眼瞳,問。
“這裡是不是有顆鴿蛋大小紅榴?”
顯然有備而來。
我點一點頭,緩緩地自身邊的深青色天鵝絨囊內拈出她的目標來,它被鑲在暗淡的黃金獸口中,大如鴿卵,血光氤氳。
她伸出纖小的手掌接過,身體輕輕顫動。
“對,就是它!”
紅榴石上原本就有黃金鏈子,她立刻戴上,走到那面巨大的鏤花象牙框全身鏡前去看。
停了數秒,她忽地解下身上所有累贅。
細潤肌體如退去鱗甲的蛇,只在三寸上,有著一點殷紅,且不住擴散,直至洇紅她整個身體。
她轉過身來,目光灼灼。
再度大聲道。
“就是它了!”
年輕的先生走過來,拿出支票簿。
數目欄內,他寫上1,然後寫上3個0。
停一停筆,又寫一個0。
我微微笑,舀一匙棠梨花來吃。
他再寫一個0。
我依然不做聲。
他深吸一口氣,再寫一個0。
見我沒有反應,他揚一揚眉,露出疑問神情。
我望住小人兒頸項中的紅榴石,:“那隻紅寶,它曾經的主人乃是莎樂美。”
他的唇角稍稍一動。
美麗的小人兒亦好奇地探過身來。
雪白的身體熱量迸發,年輕先生馬上避讓開去。
她緊緊握住那件首飾。
“在悉律王禦階前跳舞的莎樂美?”
“愛上了聖者約翰的莎樂美。”
“不要黃金寶石,不要國土軍隊的莎樂美?”
“只要抱著自己的愛人的頭顱,親一親他冰冷雙唇的莎樂美。”
她又再次凝望那隻紅寶。
“是,如果是莎樂美就極其應當!”
小人兒提起筆來,數目欄上又加上一隻0。
再簽上她自己的名字。
她抬起頭來笑一笑。
“你知不知我也是小公主?”
她挺一挺小巧的胸。
“我父比悉律王更加富有慷慨,他亦可贈於我四十隻白孔雀乃至於半個王國;而他……”
她指一指旁邊角落中的年輕先生,皺眉,吐舌。
“他是聖者約翰。”
年輕先生漠然地注視一隻水晶花杯。
聰慧堅強,純潔高尚,但無身家,此類人物在每個都市內都大抵有五至十個不等。
我收起支票。
又將她脫下的衣裳交給年輕先生。
他輕蔑地看我這個奸商。
“這張支票足可拯救千萬難民於水火之間,換一粒寶石太瘋狂!”
我嗤地一笑。
“此枚紅榴石本店隨時願以九折收回。”
“要記得去配件七重紗才好……”
一邊的小人兒尚在撫摩紅榴,喃喃自語。
之後。
佛羅倫薩的雨季遲遲不願過去。
我的苦夏隨之延長,整日裡懶懶,振作不起精神。
黃昏的時候,雨略略停了一會,但依舊看不見陽光。
正在猶豫是不是要早點休息的時候,那個年輕的先生走進來。
他不急不徐從西裝內側摸出那隻紅榴。
“我記得你說過這隻紅榴你隨時可以以九折收回。”
“是。”
我看看他。
“但現在我隻願出一萬。”
年輕先生當即僵住。一萬,只怕不夠他的逃亡費用,遑論作為代價付出的錦繡前程。
“你明明說過……!”
我慢悠悠飲口香茅茶。
“倘若本人前來,自然還是九折。”
他凶狠目光幾乎要將我拆解,收回那隻紅榴轉身就走。
他身形方閃過街角不見,我便聽見身後屏風裡有人清脆地“哈哈”一笑。
那個美麗的小小人兒背著雙手走了出來,得意之色溢於言表。
“謝謝你謝謝你!”
“我只是純粹做生意。”
我為她倒一杯香茅。
她用那粉紅色的指尖捉起杯子來。
“你說他回去的時候,看見警察恭候已久,會不會大吃一驚!?”
接著呼地啜一口。
“他原本深受我父信任,前途光明燦爛,卻未想毀在一塊石頭上。”
他知道這隻紅榴有幾多貴重,忽然有一天,它就放在他的面前,伸手可及……
只需一念之差。
“他總一派凜然不可侵犯姿態。”
小人兒嘻嘻笑。
“想來他是言情小說看的太多,因而腦筋打結,以為我會因此另眼看待他……”
他公開蔑視她,她一定要將他碾作地面灰塵才能解氣。
她放下杯子。
“他以為自己是聖者約翰,但我可不要做莎樂美。”
“不過你一樣砍下了他的頭來。”
我道。
“是。”
她眯眯眼睛。
“你說的是。”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