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舊是扮成了醜八怪的林若曦，坐在山上的小亭子內，兌現了當初的承諾，親自為朱複是撫琴一曲。沒有打折扣，身心投入的她，雙手在玉壺冰古琴上彈奏出來得曲子，不但是技法上的出神入化，而且還賦予了它應有的感情和靈魂。

　　不懂音律，卻能發自肺腑欣賞的朱複，站在她對面，閉目靜聽，可謂是大飽耳福。恨不得永遠沒有曲終的他，心靜如水，感覺周圍的一切都是那麽美好。自己聽見最後的收尾之音後，徐徐地睜開雙眼，衝著林若曦是輕輕地鼓掌，以示自己對她的敬意。

　　“曲子彈完了，你是不是也應該給我講《紅樓夢》第二回呢?”表現下雲淡風輕，而內心充滿了急迫的林若曦，一抬手就接過了秋月遞送到自己手中的茶，揭開茶蓋子，輕輕地吹動了一下漂浮在水面上的一片茶葉，喝上了一口潤喉嚨道。

　　一屁股就在她對面石凳子上是直接坐了下來的朱複，平靜道:“你剛才所彈奏的曲子是兌現了《紅樓夢》的第一回，而非提前欲購的第二回。據說，你設下一千兩銀子的重金來求購此一書，足以說明你對它的重視非同一般。那麽，我們不妨好好地聊一聊這一筆買賣如何?”

　　先是“哦”了一聲，繼而把手中茶盞重新交回到秋月手內的林若曦，只要能夠得手自己喜歡的東西，倒是完全不在乎區區地一千兩銀子，畢竟千金難買心頭好道:“既然你是一個痛快人，那麽我也很乾脆。書給我，那一千兩銀子就是你的。”

　　“看來你有所誤會我的意思了。我要的東西，可不單單是一次性的銀子，而是我們之間的一種長期相處。”口袋裡面有著一筆銀子，心中不像過去那麽慌亂的朱複，有得是時間和足夠的耐心來聊。自己對於錢的理解，一直就是信奉把錢花出去才有意義，才能夠體現它的價值，從而好給自己帶來身心的愉悅，滿足，快樂。懂事什麽叫做壟斷價格，什麽叫做收益最大化的他，沒有打算就此一次賣斷，而是另有一番長期的圖謀道。

　　“你的口味真重。難不成，是看上了本小姐?不妨實話告訴你，我不但長得很醜，而且腿腳上還有殘疾。你若是想著娶了我，就能從我這裡不但得到一大筆陪嫁，而且還能夠佔有我身邊陪嫁過來的漂亮丫鬟們，可就打歪了主意。我林若曦可是隻招上門女婿，而沒有想過要下嫁他人。你想要入贅我們林家，也不是不可以。只不過，我可要把醜話給你說前面。你表現得好，能夠伺候本小姐上心，倒是每一個月可以給你一份兒月例銀子。”理解偏差，古靈精怪一面是冒了出來的林若曦，微笑道。

　　“林三小姐，你不但真會說笑，而且還想多了吧！入贅什麽的，那可是羞了我朱家先人的事情，堅決不乾。雖說我朱複長得不是貌比潘安，但也算是有鼻子有眼，五官端正。和你一比，我確實很窮。不過，我窮歸窮，娶你，還是算了。畢竟，你得美，不是我這一種凡夫俗子能夠欣賞。我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得為自己今後生出來得兒女長相考慮好。”爭鋒相對的朱複，原本是想和她聊一聊生意合作，針對中高端人群來銷售《紅樓夢》一書的事宜，畢竟和懂得人才能談到一起道。

　　沒有怒，依舊是平靜如水的林若曦，自幼就聽膩味了別人對她的溢美之詞。她不是不清楚，自己不但有著傾國傾城之姿容，而且還有著才女的智慧。別人對自己的恭維和好，不是假惺惺，有所圖，就是理所當然，而唯有難能可貴的像現在這樣和朱複談話的真實。

　　“你既不要銀子，又看不上本小姐。那你到底想要一個什麽?”饒有興趣的林若曦，嘴角含笑的平視他，不急不慢道。

　　“我原本打算和你這一個商賈之女談談出書的事情，卻不料被你有所誤會。這一門生意有利可圖，倒是能夠讓我們雙方五五分成的都得利。”打消了最開始隻賣給她換取一千兩銀子的朱複是仍舊想著，不要做一錘子買賣，而是眼光放長遠，當一個拿來主義的文抄公道。

　　“說實在話，像你這樣的小買賣，我林家還真看不上。 看得出，你沒做過買賣，不懂這其中的生意經。不是我打擊你，即便你一本書的淨利有一兩銀子，也賣不出去一千本，得利不超過一千兩銀子。就按照你說的那樣，我們再五五分成，也至多不會超過五百兩銀子到你的口袋裡面。何況市面上那有賣得這麽貴的新書呢?我敢保證，你這一本書就算再妙再火，推向世面不到三日，就會出現滿天飛的各種手抄本，翻印本……以各種形式的流通在市面上。不僅如此，在價格上面，恐怕它們只有你定價的十分之一。”可不是一般大家閨秀的林若曦，倒是沒有唬他，而是實事求是道。

　　一聽，顯得有一些泄氣的朱複，當然也知道當下又沒有什麽知識產權保護。別人盜版你的原作，那便算是看得起你。要不然，曹雪芹花費一生的心血寫成《紅樓夢》的時候，也沒有聽說過他就此暴富，而是在貧病交集中死去。

　　又不是不清楚《紅樓夢》非一般讀物的朱複，還知道它擱在後世，可是上了十大讀不懂書之首。當初，自己之所以給林若曦講它，便是有著市場主體人群的針對性。像她這一種人要是生於後世，那便是名副其實，不折不扣的女文青了。

　　在明朝嘉靖這一個書籍市場上面，除了仕途經濟的書以外，最暢銷的野書，恐怕還是那一些符合大眾口味的《隋煬帝豔/史》，《楊貴妃和安祿山的秘聞》等等之類的捕風捉影，乃至帶色兒的小說。想到這裡的他是覺得，當下和後世的口味趨向都差不多，沒太大的變化，畢竟食色性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