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 許岩想,能看得懂那天書一般的符號和曲線,那起碼得行業裡研究生的水準吧?
對這份報告,大家都看不懂,但大家都裝出看懂的樣子,一本正經地點頭,鄒有介事地嚴肅思考,仿佛對這份報告有著很深的思考和獨到的見解——眼前這一幕,讓許岩想起了小時候自己讀過的童話故事皇帝的新衣。∈♀,..
許岩剛想到皇帝的新衣呢,恰在這時,報告傳到了唐敏的手上,她撚著那報告瞄了一眼,卻不像其他人那樣裝作做樣,而是直截蹙起了眉頭,慵懶地說:“這玩意,我看不懂。”
然後,她把報告又遞給了許岩,好奇地問道:“許處長,還有你們,你們都能看懂這東西嗎?真厲害啊!”
許岩尷尬地扯了下嘴角,然後,他裝作沒聽到,轉過頭大聲地喊道:“嗨,服務員,麻煩給我續一杯咖啡!”——不止是他,在唐敏問話的時候,男軍官都紛紛轉過了頭去,有人咳嗽,有人看手機,神情都顯得很不自然。
好在那位引起事端的史勳少校還算識趣,看著許岩和同伴們臉色不愉,他也不敢賣關子了,他尷尬地說道:“這個報告,可能有點複雜,我就簡單說下結論吧:變異之後的王中茂,他整個人完全變了——不單是外形上的變化,更可怕的,是他內在的變異。按照戶籍信息登記的,王中茂本來該是a型血的,但被擊斃之後,他血型已經不再是a型血了。。。”
“變成其他血型了嗎?變成b型還是o型了呢?”
史勳搖頭:“他的血型起了很大的變化。但不是變成了b型或者o型了。。。而是完全變成了一種新的、從未見過的類型血——徹底變異了,那種類型。根本不屬於任何一種我們已知的人類血型——甚至我們所知的動物血型中也找不到與它相近的!”
說到這裡,史勳停住了話頭。他望向許岩,仿佛在期待著許岩的回應。
許岩微微蹙眉,他很客氣地說:“史科長,醫學上我懂的不多,麻煩你還是跟我說得簡單些吧——血型變異了,這意味著什麽呢?”
史勳的表情很嚴肅:“血型性質的徹底改變,這不但是血型的改變,也代表著生物基因的改變,這是本質上的變異——這意味著。王中茂,他已經從人類,變異成另一種嶄新的生物,一種從未在這世上出現過的生物物種!
許處長,我有個建議,到時候,跟錦城公安局的同志們會晤的時候,我們可以要求他們對現場發現不明液體進行相關的檢測,然後跟我們的報告對照。如果兩份報告的參數相近的話,這樣我們就可以知道,在蜀都大學校內作案的凶手是否與王中茂是屬於同一類生物了。。。我想,明確凶手的性質。對案件進一步的偵辦該是有幫助的。”
許岩眼睛一亮——史勳的想法倒是蠻新穎的。他說:“可是,錦城市公安局聽說已經把樣本送去京城的公安大學化驗室了。。。我們再往京城送檢的話,只怕時間上來不及了。”
“許處長。按照慣例,送檢樣本的時候。公安局手上肯定還留存有幾份樣本的。據我所知,錦城市局刑偵部門的技術力量很強的。在國內堪稱一流。尤其是錦城市局的物證鑒證室和化驗室,設備和技術人員水平都很強,並不比京城差,關鍵的是我們得給他們一個范圍和方向,讓他們知道要檢哪些指標就行了。”
許岩默默點頭——比起其他人,史勳提出的建議已是許岩這兩天聽到的最有質量和分量的意見了。
對這種積極表現的好部下,許岩當然是要鼓勵的,他說:“史科長這意見提得好,開拓了我們的思路,到時候見了錦城市局,我們就這麽辦——其他幾位,還有些什麽意見和建議嗎?”
被許岩這樣點了名,其他人也說了一些,不過,他們大多只是泛泛而談,並沒有很具體的,許岩有點遺憾,卻也能理解——大家昨晚才接觸的案情,匆匆忙忙飛機連夜趕了過來,對案件並沒有什麽了解,如果說立即就能有深刻的了解並能提出行之有效的措施的話,那才叫見鬼了。
看著時間也差不多了,許岩一行人這就出發,前往蜀都大學。剛到校門呢,裡面已經有一群人迎出來了,領頭的正是黃山,後面幾個人有的穿便服,有的穿警服,顯然都是專案組的乾警了。
看到許岩,黃山滿面笑容,仿佛像遇到了什麽大喜事一般。他大步跨上來,一把握住了許岩的手,熱情地用力搖晃著:“歡迎歡迎,歡迎上級領導過來指導我們工作啊。。。首長辛苦了!”
許岩笑道:“黃哥,別開這種玩笑——我算什麽首長啊!”
“肯定算——從京城下來的,怎麽不算首長?”黃山喜笑顏開:“許組長啊,為了等你們,我們可是天一黑就在校門守著了!”
許岩很理解黃山的這種異乎尋常的熱情——為了這個未破的案子,錦城市公安局從上到下都承受了巨大的壓力,而作為案件具體承辦人的黃山,那更是壓力山大。現在,他盼星星盼月亮的,終於把調查組給盼來了,他終於可以從這巨大的壓力下解脫出來。
黃山歡天喜地地把調查組迎了進去,雙方進了學校的保衛處大樓——在上次,參加錦城公安局的專案組會議時候,許岩也進過這會議室的。
這也是國人的習慣了,哪怕是天崩地裂的大事都好,互相問候寒暄的客套總免不了的。圍著那會議桌,兩邊介紹了雙方的成員,黃山發表了一通熱情洋溢的講話,對總參調查組的及時支援表達了衷心的感謝。
黃山說。在前一段時間,盡管錦城市局已經下了很大力氣。但由於能力水平不足,在案件調查上進展並不是很順利。為此,同志們心急如焚。現在,由許處長率領的調查組過來了,久聞許組長是很有經驗的特種事務處置專家,從今以後,錦城市局的專案組會全力配合調查組的工作。無論調查組有什麽命令,錦城市局都會不折不扣地執行,堅決服從命令。
黃山的話說得很漂亮,決心也表得很堅決。但屋子裡的人,不少都是老油條了,大家都能聽出黃山這番話的潛藏含義的。
寒暄和客套過後,雙方終於進入了正題。黃山簡單地講述了一遍案情,然後雙方就自由交流了。在這個時候,史勳、張文斌等人就活躍起來了,他們頻頻提出一些業務上的問題,都是比較瑣碎的,比如要求提供當時現場勘查的第一手記錄啊、現場的照片啊、現場液體的生化檢測指標等第一手材料。
這些資料。專案組自然也是有的,只是資料比較瑣碎和分散,整理起來挺雜亂的。兩邊忙著對接和簽收材料,會議室亂紛紛鬧哄哄的一片。
調查組和錦城市局的乾警在對接和溝通的時候。許岩隨手拿過一疊案卷一個人翻看著——他知道,在這房間裡的都是刑偵方面的菁英,這種時候。自己最好還是免開尊口免得出醜吧。
許岩看了幾本案卷,感覺都是一些乾巴巴、很枯燥的術語和記載。他很快就沒興趣了,這時候。眾人還討論得熱火朝天呢,許岩乾脆把案卷一推,起身離開了會議室。
從烏煙瘴氣的會議室裡出來,重新呼吸到清新的校園空氣,許岩深深地吸了口氣。他仰望頭頂璀璨的星辰,心頭泛起了寂寥和敬畏。
在這璀璨的星空下,朱佑香,她在哪裡呢?或者,她香魂渺渺,已消逝在那漫天的星空之下了?
在這無限寬廣的宇宙和時空之中,區區的自我,那是多麽渺小的存在啊,猶如恆河流沙,滄海一粟。自己居然能與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的朱佑香相遇、相識、相知,雙方居然能成為了朋友,那是多了不起的機緣啊!
朱佑香離開了,許岩很遺憾,自己沒能對她說出心中的愛意——或許,她已經感覺到自己的心意了吧?
一定是的。她冰雪聰明,機敏過人,眼光高超——在她面前,自己就像個小孩子一樣,像張攤開的紙一般,沒什麽能瞞得過她的眼睛。自己對她的傾慕和心意,在蘭心蕙質的她看來,那該是一覽無遺的吧?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當初,自己選修詩歌鑒賞課,教授給自己講述李商隱的這首詩歌,那時候,自己那時候只是覺得這些詩詞很美,卻沒有很深的體會。但現在,想著朱佑香,想著伊人已去,今生不能再與她重逢,許岩心潮澎湃,他真切地感覺到了,在詩詞深處蘊涵著的深沉愛戀和悲涼。
“你什麽都知道,卻是不給我機會說出口。”
想到這裡,許岩隻覺鼻子一酸——如果時光可以倒流,事情可以重來一次的話,那該有多好啊!
這時候,他能感覺到,有人正在身後向自己走過來。
許岩轉過身,看到了黃山,他招呼道:“黃哥,你怎麽不在房裡跟他們談案子了?”
黃山爽朗地笑道:“案子的事,讓他們去談吧——那些太細節的事,我也不清楚。我是看著你突然不見了,想著你該是出來透氣乘涼吧,就出來找你聊聊天。”
說著,黃山歎了口氣:“對這案子,說實話,我們真是沒辦法了,現在我們能做的,也就是加強監控、守株待兔,等著凶手再出來犯案了——我們在學校裡增設了兩百多個監控攝像頭,加裝了五百多盞路燈,全天候監控。。。”
黃山說著,指了下二樓:“二樓是總的控制室和調度室怎麽樣?岩老弟,有興趣進去看看嗎?”
許岩反正閑著也是無聊,他點點頭,隨著黃山一起上了保衛處的二樓。在二樓的樓梯道入口處,掛著一個偌大的牌子:“監控重地,閑人莫進”,同時有一道鐵拉閘門橫在樓道的出口處,拉閘門是鎖上的。黃山用鑰匙打開了閘門,領著許岩進去。
二樓的監控室很大,比許岩上課的教室還要大,屋頂懸掛著明亮的白熾燈,將整個房間照得猶如白晝。
一進門,許岩就看到了,房間的牆壁上,都掛滿了顯示屏幕,大大小小足有幾十面,上面顯示著校內各個關鍵位置的實景圖像——這麽驟然一眼望過去,許岩就看到了東西兩個主要校門、行政大樓前後、主乾校道、操場、花園、人工湖等各個熟悉場景的圖像。
但顯示屏還不止這些,房間裡到處都擺滿了顯示屏,密密麻麻的顯示屏在桌子上排成了三行,每行足有二十多台顯示屏,上面同樣也在顯示著學校內各個場景的景象。房間裡顯得很雜亂,到處都是儀器和顯示屏,那些裸露的儀器機箱徑直就暴露在桌子上,地上鋪滿了各種顏色的電線、數據線和不知道什麽用途的電線,到處都是,以致許岩走進去時必須踩著各種各樣的電線前進,小心翼翼。
監控室裡有六個值班人員,三個人穿著警服,三人是便裝的,有男有女。他們坐在那顯示屏前盯著屏幕看著,不時按動著手上的鼠標,神情困倦,眼睛通紅,衣裳的領口都是敞開的。聽到有人進來的聲音,他們無動於衷地回頭望了一眼,見到是黃山,才有稀稀落落的人站起身打了個招呼:“黃頭兒!”
黃山也不見怪,反而樂呵呵地向眾人打招呼:“大家辛苦了——吃過宵夜了嗎?”
回應他的,是一片有氣無力的聲音:“吃過了。。。”
看到眾人這副倦怠無力的神情,黃山對著許岩尷尬地笑笑——看到部下們這麽無精打采的樣子,他也不好意思向大家介紹許岩的身份了,免得到時候大家同樣來個賴洋洋的應對,那樣自己也好,許岩也好,都是下不了台。
他尷尬地對許岩笑笑, 壓低聲音說:“老弟,弟兄們都是從今早就開始接班的,一連值班了十多個小時,累透了。。。”
“我明白,無需虛禮的。”許岩好奇地打量著屋子大大小小的熒屏和屏幕,問道:“這麽多的屏幕。。。起碼不有上百個屏幕了?就這麽六七個乾警,大家看得過來嗎?”
黃山苦笑著解釋道:“最穩妥的,當然是每個屏幕安排一個乾警監視唄,但問題是我們沒那麽多的警力。。。這裡值班的,三個是我們的乾警,三個是你們學校保衛處的乾事,大家輪班監視唄。
現在,只能是一個人負責十幾個攝像頭吧。。。好在這些攝像頭的監控范圍有些是重疊的,只要有事發生,即使監視那區域的乾警疏忽了,但其他區域的乾警也會發現異常情況的——比如說發生凶案之後,肯定會有人慌亂奔跑的,也會出現恐慌人群的劇烈動作,這些都會引起智能監控系統的示警,會提醒監控乾警注意的。
這是現在最先進的城市治安監控系統了,它智能化的,能自動辨別和提示異常狀況,有了這套系統,只要有事發生,我們就能知道了。比起以前要靠人到處巡查和蹲守監控,這總算是個進步吧。”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