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岩由衷地感慨說:“不不,霧島君說得已經很好了如果是在國內,你不說的話,我們都想不到你會是外國人。”
霧島謙咧嘴笑笑,微微躬身:“許桑,您過獎了。”他像是不想多說自己的事,主動幫許岩拿起了行李,說道:“許桑,我送您上樓回房吧。”
霧島謙走在前面,許岩和黃夕對視一眼,都是會意於心剛剛大使館的張助理提醒過,警視廳那幫人中混有中國課的公安警察。而這位霧島警官能說中文,這不能不讓許岩懷疑起他來了十有八九了,這人該是日本方面派來監視自己的情報人員吧?
一行人上了十一樓,警視廳為許岩訂的房間。警視廳的準備工作做得很周到,他們事先已知道了許岩一行人的人數,特意為許岩等人訂了並排在一起的三個房間。他們把許岩送到房間,很客氣地請許岩好好休息,他們就要離開了,但許岩叫做了霧島謙:“霧島警部補……”
霧島謙微微躬身:“嗨依!許桑倘若不見外的話,不妨叫我霧島君就是了我們都是這麽稱呼朋友的。”
許岩心想你這個中國課的死特務,誰跟你是朋友:“那,霧島君,能麻煩您一件事嗎?”
“嗨依!許桑,我們的任務就是為您服務,請您吩咐吧!”
一時間,盡管明知對方居心不良,許岩還是為對方那乾脆利索的氣概心中暗暗叫好,他肅然道:“霧島君,你知道的,我來貴國,是為了與東京警視廳交流關於異常事務的處置事宜……”
“嗨依!許桑您辛苦了,我們願竭盡全力、付出最大誠意來完成這次雙邊交流會不知許桑需要我們做些什麽呢?”
“關於貴國的異常事務案件,我想了解些一些資料,不知警視廳能否提供呢?”
霧島謙和安晴織子對視一眼,然後。霧島謙微微蹙眉:“許桑,您要求提供這方面的資料,這肯定是沒問題的。但有關於異常事務案件的資料非常繁雜,光是在警視廳內部。關於這方面的案卷,足足就有一百多個案卷,堆了兩個大房間。許桑,您希望得到什麽樣的資料呢?能否給我一個明確的范圍和要求呢?”
許岩微微沉吟,然後。他沉聲道:“霧島君,我們對貴國剛剛發生的吸血鬼案子比較感興趣……不知關於這個案子的詳情,你能否給我透露一些資料?”
聽到許岩這麽說,霧島謙一愣,他露出了愕然的表情,反問道:“許桑,您是要了解吸血鬼的案子?”
“正是這案子有些什麽特別的、不方便透露的地方嗎?”
霧島謙搖頭,他突然笑了起來:“倒是沒什麽特別的,我只是奇怪,事情為什麽恰好這麽巧許桑。在搜查二課一系那裡,關於吸血鬼系列殺人案的案子,恰好我就是承辦人之一……這個案子,您找到我就算找對人了。”
隨隨便便找個人就碰到了案件的知情人,許岩也是很意外,他脫口說道:“霧島君,你不是中國課的公安嗎?怎麽也管這種刑事案?”
霧島謙詫異道:“誰說我是中國課的公安?許桑,您弄錯了吧,我明明是搜查二課的刑事。”
反正都說漏嘴了,許岩也不在乎了。他笑眯眯地搖晃著手指:“,,霧島君,說謊可不是好事來著。你一個普通的刑事,怎麽能說這麽流利的中國話?”
霧島謙啞然失笑,他說:“原來是這樣……許桑請不要誤會,我真的是搜查二課的刑警,不是公安部的。不過說回來,我跟中國真的有些淵源的……”
“哦。怎麽說呢?”
霧島謙沉吟道:“這個事,說來就話長了,我本來在刑事部搜查四課工作,專門應對外籍人士有組織犯罪,後來又被調到有組織犯罪的對策部第二課也就是俗稱國際課。因為我熟悉中文,所以我專門應對和處置在日本的中國籍有組織犯罪事件說白了,就是專門跟那些中國籍幫派人士打交道,比如福清幫、上海幫、三合會這些外籍幫會,我跟他們都能說得上話。
後來,殺人魔事件發案以來,警視廳命令由搜查二課來負責組建對策本部。因為看中了我跟那些外籍幫派的熟悉,需要通過我的渠道來跟那些外籍幫派人員溝通,所以又把我調到殺人魔的對策本部來。這次要迎接許君您,因為我懂中文,上頭又把我派來擔當許君您的聯絡官。
許桑您如果要了解關於吸血鬼的案子,找我就是最好了,我恰好就經手吸血鬼的案子,我到過好幾處現場,檢查過受害人的遺體有什麽需要了解的,您隻管問我好了。
當然,許桑如果知道這案子的相關線索,也請您務必不吝指教,指點我們早日破案這個,拜托了!”
霧島謙深深鞠躬,許岩也是低頭回禮,他打開了自己的房門:“霧島君,倘若不嫌冒昧的話,能否進屋來談下?”
霧島謙微微躊躇,這時候,許岩和黃夕都注意到了,霧島謙微微側頭,很隱蔽地朝另一位聯絡官他的那位女同事瞅了一眼,那女聯絡官很輕微地點了下頭。
一瞬間,許岩和黃夕交換個眼神,都是心裡有數:原來,在這兩人當中,真正拿主意的不是這位看起來很有性格很引人注意的霧島謙,而是那位一直不說話也不怎麽引人注意的女警員安晴織子!
而黃夕的頭腦更靈敏些,從霧島謙這個小動作裡,她立即還想到了一件事這位安晴織子小姐,她應該是懂中文的!因為剛剛,許岩和霧島謙都是在用中文在對答,如果她不懂中文,那她不可能聽懂二人在說些什麽,也不可能立即就做出了應答反應。
原來,在這倆人中間,這個不起眼的女警官,才是來自情報部門的公安警察。
在來日本的路上,關於日本的警察體制。黃夕也給許岩做了簡單的介紹,許岩也是馬馬虎虎略有了解:日本的“公安”警察與國內的公安不一樣。警視廳公安部,它名義上是東京警視廳下屬的一個部門,實際上是直接接受日本政府領導的情報機關。負責收集情報和反間諜的國家安全工作。日本的“公安警察”實質上是負責國家安全和情報事務的秘密警察,遠比普通的刑事警官權力要大得多。
如果要類比的話,日本的普通刑事警察,那就跟國內的公安局刑事警察差不多;而他們的公安警察,就跟國內的國安或者情報部這樣的特殊情報部門差不多吧。
大概是從自己的同伴那裡得到了允許。霧島謙很爽快地同意了許岩的邀請:“這樣,多有叨擾了,許桑。”
一行人進了許岩的房間其實也就是警視廳幫著許岩訂的賓館套間,許岩說是主人,其實進房裡什麽都不懂。好在警視廳出手還算闊氣,幫著許岩訂下的是一個包套標間,除了臥室以外還有一個很大的、包括酒吧台的客廳,許岩用來招待客人,倒也不顯得局促。
許岩打開冰酒櫃,看到裡面裝著幾瓶洋酒和可口可樂、橙汁之類的飲料。上面的牌子都是英文和日文的。
知道這種高檔賓館提供的飲料肯定是價格不菲的,但這是日本警視廳出的錢,許岩也犯不著幫他們節省開支,他很大方地從酒櫃裡拿出了幾瓶洋酒和飲料出來,擱在了桌子:“來,霧島君,織子小姐,來為我們有緣相識,大家先乾一杯喜歡喝酒還是喝飲料,大家自選就是了。我不勉強的。”
許岩不懂酒,可是霧島謙明顯是懂的。看到那些洋酒的牌子,他的一雙眼睛頓時發亮,用一種很歡喜的語氣說道:“啊。這是正宗的酒啊許桑的氣概真是大方,不愧是從中國來的武官啊,就跟傳說中的好漢一樣豪爽。真是太感謝了,既然許君這樣誠意邀請,那我就不客氣了!”
許岩忍住笑,心想虧得外事部門特意發下小冊子讓自己注意國格人格呢。看來,在日本要想為國爭光那真是再容易不過,隻用請他們喝酒就是了。只要一瓶好的,沒看到霧島謙就立即恭維起自己是豪邁之輩了,順帶著連祖國也跟著爭光了。
他謙虛道:“哪裡哪裡,我初來日本,什麽都不懂,勞煩霧島君對我多多指點了來,乾杯吧。”
眾人圍著小吧台,幾杯洋酒下肚,大家都感覺渾身發熱,開始興奮起來了。這時候,許岩才舊話重提:“霧島君,關於貴國的吸血鬼案子,能否介紹一下呢?”
幾杯小酒下肚,霧島謙滿臉通紅,神情顯得很亢奮。他連連點頭,“嗨依嗨依”地應了好幾聲,他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小筆記本,翻開了幾頁,臉上卻是換了一副嚴肅的表情,沉聲道:“嗨依!許桑,吸血鬼的案件,我們有記載的,東京地區的第一次發案是在去年的十一月十五日,發案地是在新宿三丁目站旁邊的一家便利店內,受害者有兩個人,是便利店的店主山本太太和她的女兒,兩個受害者,一個四十二歲,一個十一歲,死者狀況是全身血液和體液被吸光後卷縮成一團乾屍……店主老板木村當時沒在家,回家以後發現凶案現場,於是報警當時對策本部還沒有成立,受案的三丁目警署把店主木村列為了重要嫌疑人,弄錯了偵查方向,直到一個月後才查明,店主並沒有作案時間,但這時候,已浪費了很多時間。
十一月十七日,案件再次發生。這次的凶案現場,是在日比谷公園被巡查的警員發現的,在公園的角落裡又發現了五具乾屍,其中三名乾屍的身份已被確認,是在公園裡留宿的流浪漢,還有兩個死者是在公園裡約會的情侶死者狀況和先前的那個便利店凶案現場一模一樣,都是全身血液和體液被吸光後卷縮成一團乾屍。
十一月二十一日,吸血魔再次犯案。這次是在六木本的一家小情人旅館裡……呃,我忘記那家賓館叫什麽了,不過記得這次的受害人是賓館兩個房間裡的情侶,一共四人……因為那家情人賓館是屬於福清幫的地盤,我被臨時抽調過去跟他們交涉,所以到過第一手現場,親眼見過那些死者的模樣。嘖嘖,那可真是太詭異了。一個一米七幾的成年男子,死後就縮成那麽乾巴巴皺忽忽的一團了,連法醫都被嚇住了不敢動手查看……
我親眼看過現場,房間的門鎖、窗戶完好。都被反鎖著,凶手到底是怎麽樣進去房間?凶手連殺幾人,為什麽其他房間的客人一點聲響都聽不到?為什麽受害人沒有呼喊救命?這些問題,現在都沒查清楚,現場也沒能檢出有效指紋來。我們也不知道那凶手是怎麽辦到的。”
說到這裡,霧島謙顯出了恐懼的神色,他不自覺地望向了賓館的房門,仿佛也在擔心有個怪物會突然破門而入地殺進來。然後,他又說了幾件案子,都是跟上面這些吸血鬼案件類似的,但許岩和黃夕都注意到,隨著案子越發越多,受害人的數量也是越來越多。開始時候,案子只有一兩個死者的。但到了後來,死者已經達到三四十人之多了。
許岩說道:“我看過貴國政府的公告,說這些吸血鬼案件是一些有心仿效吸血鬼的恐怖分子做的案,其實並不是真正吸血鬼做的案對這個,霧島君你是怎麽看的呢?”
霧島謙嗤了一聲,很是不屑地說:“政府說的,完全是騙人的要把一個一百五十多斤的成年男子全身血液給吸乾淨,決計不可能是一般人類能做到的。”
“現代科技那麽發達,這種事說不定有什麽特別的辦法能做到呢?”
霧島謙搖頭:“許桑,這是完全不可能的要把一個人的全身體液給吸光。這種事一個人或許有可能做到;但要把三十多個人的血液體液全部給抽乾,這就不是一個人能做到的事情了……肯定是某種超自然的力量犯案!”
許岩反問道:“或者,凶犯也是有組織的呢,他未必是一個人呢?”
霧島謙露出了不以為然的表情。像是他是對許岩提出這麽淺顯的問題感覺嗤之以鼻、不屑一顧的樣子。
但他還是彬彬有禮地答道:“許桑,謝謝您的指點,但關於群體犯罪的可能,對策本部也考慮過。當時,我們主要懷疑的是東京地區活躍的各種地下邪教,還有一些以仿效吸血鬼文化出名的狂熱團體。對他們做過了一些調查但事實上,我們完全找不到這方面的線索,也聽不到任何消息。
要知道,如果是群體犯案的話,哪怕是組織再緊密的組織,他們多多少少都會露出一點風聲和痕跡來的,比如他們事先總要準備武器,要在黑市上買上幾支‘噴子’,或者有人在酒吧裡喝多了跟舞娘吹牛說自己要去幹一單很酷的大買賣但這樣的線索或者消息,我們一點都搜集不到。如果是團體犯案的話,他們是不可能不透露任何風聲的。
因為這案子存在著重重不可思議之處,所以,警視廳把它也列入了異常事務處理對策本部一同處理。”
許岩搖頭說:“霧島桑,一個強壯的成年男子在一個晚上偷襲殺掉三十多個人,再用某種特殊的手法造成了他們的體液迅速消失比如某種特殊的藥物就能造成這樣的效果,這種可能還是存在的吧?恕我直言,貴國的對策本部這樣判斷,是否過於……武斷了些?”
許岩這麽說, 黃夕在旁邊微微蹙眉這樣直言不諱地指責對方警方的決策失誤,這在外事交往中是很大的忌諱。她在旁邊不住地給許岩打眼色,卻見他裝著沒看見,恍若不聞。
果然,聽許岩這麽一說,臉紅撲撲的霧島謙忍不住了,他抬高了聲量:“許桑,吸血鬼案件,絕不是普通的刑事案件!總公司為什麽要把吸血鬼犯案納入異常事務范疇裡?就是因為在今年的一月三日晚間,他又犯案一次,這次的受害人達到了二十多個人……不過,這,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您知道,那犯案的地點,那是在哪裡嗎?”
許岩心平氣和地問道:“請教,是哪裡呢?”
這時候,安晴織子小姐偷偷扯了下霧島謙的衣裳,仿佛是在阻止他繼續說下去,但霧島謙已是酒力上湧不管不顧了,他掙脫了安晴的手,大聲地嚷道:“那是在警署裡!是在涉谷的二丁目警署發的案!那天晚上,二丁目警署裡值班的警員、守衛還有在警署裡被留置的嫌疑人,一共二十五人,全部遇害!我們檢查過現場,其中有五個刑警和兩個當班的警衛,他們身上都是帶著槍的,但縱使這樣,他們還是全部遇害了,屍體全部被吸幹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