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晴小姐,我想——假若,今天碰到你們的人不是我,那結果會如何呢?”
安晴織子停止了哭聲,她垂下眼瞼,露出了深思的表情,卻是默然不語。一小說≦≦≤
聽到許岩的問題,在場眾人都陷入了沉默,他們也在想著同一個問題:假若今天在這裡的,不是許岩,那結果會是怎麽樣的呢?
結果將是毫無意外的:肯定是乘客會被趕出去,為日本外交官騰出座位來。
看著安晴織子那沉默的臉,許岩歎了口氣:“安晴小姐,你也好,橋本先生也好,你們深刻抱歉和悔恨,只是抱歉說不知道我在這裡,不該對我做這樣的事情。或許你們覺得,作為日本人,作為日本的外交官,在中國的土地上,你們享有種種特權,那是天經地義、理所當然的事情。——”
他放慢了聲氣,沉聲道:“令人生氣的是,不單是你們自己這麽認為,就算我們國家這邊的很多人也這麽認為的。。。”
說著,許岩轉過頭,他望向那幾個空乘人員,幾個漂亮的空姐木著臉,面無表情,那被化妝品修葺得潔淨白皙的臉上一絲一毫的羞愧表情都看不出來——或者她們也臉紅,但被那厚實的化妝品給掩蓋了。在許岩炯炯的目光注視下,幾個空姐紛紛回避了他的目光,低下了頭,不敢與他對視。
安晴織子默然,然後,她再次深深鞠躬,低聲說:“許桑,您說得很對!這件事,我們確實缺乏深刻的反省,今後,我們一定引以為戒!”
安晴織子灰溜溜地走了,幾個空姐連忙領著她去商務艙——但在場眾人都看得出,這分明是空姐們在借機溜走好躲避許岩罷了,因為她們實在沒法面對許岩了。
大家都清楚,優待外國人,這算是一條不成文的政治正確,但這只是潛規律罷了。當潛規則被擺出來的時候,在明面上,它肯定是沒辦法跟“人民共和國的公民是國家的主人”這條最大的明規律對抗的。
為了幫日本客人要頭等艙的座位而把自己的國民趕了出去,這種事不曝光就罷了,但若是碰上了哪個有能量的人,把事情鬧大了去,航空公司絕對要倒大霉的——現在,在空姐們看來,這位能讓日本外交官哭著道歉的許先生肯定就是這樣的有力人士了。
雖然生了一點波折,但航班並沒有因此而延誤,還是準點準時起飛了。
許岩本來想著,自己進頭等艙可以喝點小酒然後躺下睡一覺然後等著到京城降落的,但現在,他這個願望成了夢想了——裝逼固然很爽,但後果往往是不由自己控制的。
很顯然,在諸位頭等艙的其他乘客眼前,這位只要一現身就能把日本外交官們給嚇得屁滾尿流的許先生絕對是一位深不可測的顯赫人物,這個年輕小夥子不但能量巨大,背景強大,隨身還帶著美女助理,還跟趙嫣然這種偶像明星關系密切——說實話,許岩的這種形象,真是太符合傳說中的形象了。能在航班上邂逅這樣的大人物,當然是值得好好結交的。
於是,飛機剛起飛進入平流層呢,幾個同行的乘客就不請而來地過來跟許岩搭訕做自我介紹了——坐頭等艙的,那自然都是有些身份的人物,他們紛紛做自我介紹,也給許岩了名片,有一個是錦城市石化公司的副總經理,一個是錦城著名外企的銷售總監,還有一個錦城市下面一個縣的副縣長。
幾位先生過來時候都表示,他們親眼看到了今天的情形,看到許先生大義凜然地訓斥日本人,感覺很受感動,希望能繼續聆聽許先生的教誨。
“今天,許先生不但幫我們出了一口惡氣,也給我們上了一堂深刻的愛國主義教育課啊!”
副縣長很感慨地說道,他像是在做報告:“其實,這個問題早該引起咱們反思的:咱們國家已經是號稱是全球第二的強國了,但為什麽外國人還是依舊能在咱們國土上享有各種特權和優待,甚至凌駕於咱們的國民之上呢?
我們整天說中國人民已經站起來了,可實際上,外國人還是能事事優先,甚至連咱們已經坐下的位置都要讓給遲到的日本人,這就沒道理了!對客人以禮相待是應該的,但客人也不能騎在咱們主人的頭上啊!隨著咱們國力的增長,咱們的觀念也必須跟著轉變啊。
今天,許先生的做法,可是給我們開了一個好頭啊!”
外企的銷售總監笑著說:“是啊,我們公司裡的那些外國鬼子就是這德性了,什麽都不懂,只知道一個勁地指手劃腳,卻是張口閉口就是‘你們愚昧的中國人被洗腦了’、‘中國員工缺乏創新力,只會抄襲’。今天看到許先生這樣狠狠整治了他們,可真讓我痛快啊!”
碰到這種說外國人壞話的時候,國人最是容易同仇敵愾了,乘客們紛紛言,把自己碰到過外國人的齷蹉事給說了一番,連那位副縣長同志都把來縣裡搞投資考察的幾個外商給罵了個狗血淋頭,說他們就是一夥癟三騙子,專門就是來騙中國人錢的。
反正大家萍水相逢,也不用擔心什麽政治影響,大家都是鼓足了腮幫子使勁地狂吹,許岩在一邊聽得津津有味。
言談間,乘客們都對許岩的身份很感興趣,旁敲側擊地想打聽:“許先生去京城是要辦什麽事嗎?有什麽要幫忙的嗎?”、“許先生是做哪行財的啊?”、“許先生跟趙小姐認識的嗎?”好在許岩裝糊塗,打著哈哈很輕松地把所有的試探統統給搪塞回去了。
現在,就連趙嫣然都開始對許岩的身份感興趣了:她早就知道許岩不是一般人了,但今天親眼看到這一幕,她才確定,許岩的身份應該比她原先想象中更加高!
她親熱地湊近許岩耳邊,低聲問道:“哎,我說岩子,你到底是幹什麽啊?那些日本外交官,他們幹嘛那麽害怕你啊,見到你就又哭又跪的?”
“嫣然,他們不是怕我,他們是被我所代表的凜然正氣和愛國激情所折服了!他們害怕的是真理和正義!”
趙嫣然啐了一口:“又在胡說八道了。。。你不想說就不說好了,也不用說這些廢話來拿我開心吧。”
就在這時,頭等艙的簾子又被掀開了,有一位短的空姐走進來。看到她,許岩有點恍惚:這妹子好像有點面熟啊?
很快,許岩認出來了,這空姐,好像就是上次自己從襄城飛回錦城的途中邂逅的那位被自己所救的漂亮空姐了啊!
自己還記得,那次下飛機時候,對方還給自己塞了一張寫著電話號碼的小紙條呢,但自己後來忘記了,紙條被放在褲兜裡,待自己回想起來的時候,那紙條已經被洗成了一團紙漿了——糟糕了,這位漂亮的妹子叫啥名字了?她好像是姓徐。。。還是姓許?
這時候,那位漂亮的空姐也認出他來了,她露出了驚喜的表情,脫口喊出:“長,原來真的是您啊?”
“啊啊,是你啊,嗯嗯,真是太巧了。。。你不是飛襄城的航班的嗎?怎麽轉為飛京城的航班了?”
漂亮的空姐歡快地笑了起來,她說:“長,我們的服務航班是經常調換的,並不是固定航線的。”
看著許岩一面困窘欲言又止的樣子,她立即反應過來了:“長,你該不會是。。。忘記我叫什麽名字了吧?”
許岩心下大囧:“這怎麽可能呢,我當然記得了,你是叫。。。”在這千鈞一之際,許岩終於想起了對方的名字:“徐彤!你叫徐彤吧?”
看到許岩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徐彤臉上綻開了笑容——是那種真心、明媚的笑容,而不是職業化的服務微笑,她笑道:“長還真記得我的名字啊?我以為長您工作繁忙,早不記得我了呢!”
“哪裡,小徐你這麽漂亮,我怎麽可能會不記得你呢?”
徐彤甜甜地微笑著:“長,今天的頭等艙,是由我來給您服務的,您有什麽需要的嗎?您想喝點什麽嗎?茶還是咖啡,或者是香檳?或者,你想吃些點心嗎?”
“還是來兩杯紅酒吧,還有一個牛排——吃了以後,我想睡一下,到京城之後再叫醒我。”
“好的,長,您請稍等。我馬上給您端來。”
徐彤微微欠身,她也不問其他客人要什麽,而是徑直就轉身離開了,看這架勢,她竟是要單獨為許岩服務了。
許岩和空姐的這番對話,在場的很多其他客人都聽到了。大家都是心中暗暗震驚:許岩跟這位空姐是熟識的,這倒不是什麽稀奇事。但這位漂亮的空姐一見到許岩就叫“長”,這就讓人很吃驚了——這年青人看著也不過二十來歲吧?他到底是什麽身份?要知道,“長”這個詞,可不是隨便什麽領導都能用的啊?
趙嫣然是個有心人,看著徐彤出去,她不動聲色地起身,裝著要去洗手間的樣子,卻是緊走幾步,趕上了她,她輕聲叫喚一聲:“哎,小徐,你等下。”
徐彤聞聲轉過身來,看到了趙嫣然,她認出來了,這女的就是現在的當紅偶像明星。立即,她臉上浮現了職業的微笑,微微躬身:“您好,趙小姐,請問有什麽需要服務的嗎?”
趙嫣然湊近了徐彤,用一種很親密的語氣問道:“哎,小徐啊,你好啊,我跟你打聽個事啊——”她壓低了聲音:“你為什麽管許岩叫長呢?許岩到底是幹什麽的啊?”
徐彤面有難色,她遲疑說:“趙小姐,這個。。。上次的事,長的身份,公司要求我們保密的。實在不方便透露的,對不起了啊!”
趙嫣然嫣然一笑,她說:“公司要求你們保密,那是對外人,但我是許岩的好朋友,可不是外人——幫個忙,給我透露一下吧?我也是長的朋友,不會往外亂說的。”說著,她伸手進手袋裡,拿出了一疊人民幣,偷偷塞了過去。
看到那疊錢,徐彤眼睛一亮——看這疊錢,恰好是整整一萬元。她看看周圍無人,不禁也動了心——雖然說空姐的薪水很高,但每月也就那麽兩萬來塊,要飛很多航班拿出勤補助才行。現在,自己只要動動嘴皮就能拿到一萬塊,這好像還真是不錯啊!
而且,這種事也不會有什麽風險的——對方是風靡全國的大明星,又是長身邊的朋友,不可能計較這點小錢吧?
她飛快地接過了趙嫣然的錢,用點餐的菜單掩蓋闔上掩住了,然後,她低聲對趙嫣然說:“許長到底是什麽身份,我也不清楚。”
“啊。。。”趙嫣然一愣。
徐彤小聲說:“上次,從襄城去錦城的航班上,生了一樁意外事件,機上有個乘客突然瘋狂了,胡亂打人,打死打傷好幾個其他乘客。
好在那次,許長也在航班上,他親手出手,殺掉了那個瘋子。我們報告地面控制台以後,地面立即給我們傳來了命令,讓許長接管整個航班,機上所有人員都聽許長指揮,許長有權對機上所有人先斬後奏。
事後,公司還專門把航班上的所有人員召集起來談話,連國安局的人都來了,要求我們簽保密協議,不能對外泄露那次事件,還有許長的身份也不許對外說。那次,我們就知道了,許長肯定是個了不起的大領導。其他的,我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趙小姐,我跟您說的事,您可千萬不能對外說啊,不然的話,警察說不定會來找我們麻煩的。”
趙嫣然愕然,她喃喃說:“許岩。。。他居然親手殺過人?”
她打了個寒顫——她本來就認為,許岩該是某位了不起的權貴子弟,今天聽來的消息,更加堅定了她的信心。許岩殺人之後,非但沒有受到任何懲罰和追究,更可怕的是,航空公司還得幫他處理善後,連國安局警察都出動了,專門幫他封鎖消息。
先斬後奏的殺人權?
在這法治昌明、媒體達的年代,居然還有人能擁有這麽可怕的權力?真是讓人難以想象的恐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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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彤很快就回來了,手上端著許岩要的酒水和餐飲,整整的一瓶香檳,上面全是外文,許岩也看不懂那是什麽牌子的。她幫許岩桌上鋪著餐布,細心地幫許岩拜訪餐具——看她那專心致志的樣子,很明顯是隻為許岩一個人服務的了,其他的乘客,她壓根就沒去過問。
感受著其他乘客投來的異樣眼神,許岩也有點不好意思。他輕聲問道:“小徐,我剛剛看到,負責我們頭等艙的空姐,好像不是你吧?我記得,剛剛是一位個子高高的空姐來服務的,怎麽突然就換成你了呢?”
徐彤笑笑:“長,你剛剛說的是我們的乘務長吧?跟您說吧,她們知道自己犯了錯,不敢在您面前出現了。。。她們聚在服務艙那邊商量,原先負責頭等艙的小彤都被嚇哭了。
我問了她們怎麽回事,這才知道,原來那個能把日本外交官都給嚇哭的大人物,原來是長您啊!
我想著,長您是很和氣的人,寬宏大量,應該不會跟咱們這些小人物計較吧?所以,我就壯著膽子過來,毛遂自薦地為您服務了——我們這樣擅自換人,長您不會介意吧?要不,我讓她們過來,給長您當面賠禮道歉?”
聽說幾個小空姐被嚇得躲在服務艙裡惶惶不可終日,許岩也只能苦笑了——優待外國人,那是國家的政策、公司的指示,其實也不關這幾個小空姐的事,這幾個小姑娘懂什麽呢?自己把氣灑這幾個小姑娘身上,其實也是蠻無聊的。
“賠禮道歉什麽的,那就不用了。這種事,也是現在的社會風氣造成的,那也怪不得她們幾個——就算了吧!”
聽到許岩親口說不計較,徐彤頓時高興起來,笑得眼睛彎彎的,像是兩道月牙泉。她高興地說:“許長您真好!其實我早就知道,您親民又隨和,不會跟我們這種小人物計較的——上次的空警,他拿槍指著您,還說要銬您,最後您都原諒他了,小彤她們這點錯誤,那算什麽啊。
我跟小彤她們說了,許長您是做大事的人,人家要生氣也是要找大人物生氣,像日本的部長啊、武官啊那些大人物,才不會衝我們這些女孩子生氣呢——謝謝您, 長!真的謝謝您!”
許岩微笑道:“有什麽好謝的。你說得對,大男人跟幾個小女孩計較,這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既然小徐你都幫她們求情了,那這件事就這樣算了吧。”
徐彤搖頭:“長,您是心胸寬廣,但她們做錯了事,自然也該讓她們當面向長您道歉的,不然的話,她們自己都是心裡不安啊!長,我這去叫她們進來!”
說罷,還沒等許岩說話呢,她就趕緊轉身急匆匆地出去了,許岩看著也只能苦笑了:他當然明白徐彤的用意了,其實她還是擔心和維護自己的同事的。
現在許岩嘴上說原諒,但大人物說話,未必能作準的,但如果是當事人能親自跟許岩誠懇道歉了,這位長同志估計也不好意思繼續跟這幾個小空姐不依不饒了吧?
過了一陣,徐彤領著幾個空姐進來,很誠懇向許岩道了歉。
道歉的時候,幾個空姐顯得誠惶誠恐的樣子,尤其是剛剛勸許岩讓座的那個乘務長,更是臉色白,害怕得連話都說不順溜了,兩腳直抖——她可是剛知道,這位長可是擁有著“殺人執照”的大人物,在航班上曾經殺過人的!
看著這幫女孩子戰戰兢兢地向自己道歉,許岩也只能輕描淡寫地說了幾句“沒關系不要緊”之類的話,便讓徐彤領著她們下去了——以自己現在的身份,再去跟幾個小空姐計較,那也沒意思得很。
吃過飯以後,許岩把那瓶紅酒也給喝光了,他微微感到了醉意,把座椅放了下來,裹著毛毯休息,很快就進入了夢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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