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晨拂曉。\
天邊的太陽衝破了萬道迷霧,乍現出了一絲光亮,這魚肚白般的亮光越來越耀眼,灑落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那一輪紅rì,終於露出了輪廓。
世界頓時清晰起來,海面上,無數艘艦船一直衍生到海平線下,這密密麻麻的艦船張著風帆,風帆上標志醒目,一葉葉風帆如一字排開,一眼看不到盡頭。
定遠號上,水師都督李奉先拿著遠望筒朝著前方的陸地眺望,水師都督的旗艦極為龐大,配有五葉風帆,四十余門火炮,便是壓艙的大石也重達萬斤。
寬闊的甲板足以跑馬,而李奉先坐在甲板上,屁股下是一柄太師椅子,四周擁簇著武官和旗號兵,放下了望遠筒,李奉先眼睛眯了起來,隨即問道:“現在是什麽時辰了?”
“回都督的話,已到了辰時。”
李奉先冷冷一笑:“看來佛朗機人是不打算請降了。”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膝蓋上,古銅sè的膚sè上面無表情,看不出任何的喜怒,隨即道:“我等奉楚王之命清除南洋海盜,現在這些佛朗機人既然不肯降,那就只能動強了。做好進攻準備吧。”
他一聲令下,旗號兵頓時開始行動,向附近的艦船發送旗語,而接到了旗語的其他艦船則向更遠的艦船發出指令,一時之間,這巍然不動,任其在海上飄蕩的艦船紛紛開始行動。海面上喧囂一片,半降的風帆全部張起。掌舵的舵手開始控制著船的方向,火炮手做好了準備。便是那些負責衝鋒的陸戰人員也開始集結,衝鋒用的舟船已經吊起,隨時放入海中。
水手們光著身子喊著號子,與此同時,一艘艘船開始緩緩有了動作,最前的七十余艘炮船一字排開。脫離了陣列向伊莎貝拉公主港緩緩駛去,前舷切開了水面,泛起波濤,一艘艘龐然宛如一頭頭猙獰的海獸,向著目標慢慢蠕動。
所有的炮船已經做好了準備,當港口進入了shè程,他們先船一橫,將船身面對著港口,隨即一門門火炮伸出了船身。
李奉先沒有動,過去了一個時辰,天光已經大量,前方的哨船已經傳來了消息,港口處的佛朗機士兵也在做相應的戰鬥準備。顯然……他們是打算負隅頑抗了。
李奉先的耐心終於在這一刻徹底地消逝,命令也終於下達——進攻!
“嗚嗚……”
牛角號聲傳出,掩蓋了大浪拍擊沙灘和船身的聲音,隨即,火炮終於發出了怒吼。
七十余艘炮船已經包圍了海灣的突出部,在那裡,佛朗機人設立了炮台,不過這種炮台應付海盜尚可,對付這龐大的艦隊未免有些太不像樣子。那炮身上鏽跡斑斑,顯然已是許久沒有使用,那是十幾年前鍛造的炮管。
佛朗吉士兵們此時一個個縮在炮台裡,屏住了呼吸,碧藍的眼中,他們看到那海面上一艘艘龐大的身影,以至於大多數人的臉sè都很難看。
在牛角號吹響之後,炮聲便傳出了,無數的火炮噴吐出火蛇,那突出部的炮台立即便被炮雨覆蓋。
與此同時,本陣中的艦船上一艘艘登陸沙灘用的平底衝鋒船放下了水面,衝鋒船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提著火銃,上了刺刀的士兵,每艘衝鋒舟負載二十一人,以小隊為單位,小隊官持劍在前,其余人劃動著船槳向沙灘靠近。
密密麻麻的衝鋒舟遮天蔽地,如母雞下蛋一般,竟有千艘之多。可是對佛朗機人來說,眼下他們最大的威脅是那一艘艘露出水面高達四五丈的炮船,在經歷了一輪轟炸之後,他們試圖反擊,可是他們發現,許多老式的火炮shè程根本不夠,倒是有一些今年替換下來的火炮勉強能覆蓋,可是這無異於是杯水車薪,就算偶爾打中,對這巨
而炮台這邊,早已一片狼藉,到處都是散落的屍首和坑坑窪窪冒著黑煙的土地。
坐在甲板上觀戰的李奉先關注著戰局,等到無數的衝鋒舟靠近沙灘時,他放下了望遠筒,整個人無jīng打采的道:“戰局已定,勝負也已經分曉,這些佛朗機人真是不堪一擊,也就是比前些年盤踞在龍尾島的海盜要強一些,攻入他們堡壘的時候知會本官一聲,本官去休息了。”
他長身而起,伸了個懶腰,台上三分鍾台下十年功,別看這位水師都督只是坐在這裡,可是為了順利攻取這處港口,他和一些參謀武官們已經研究了一夜的戰術,確保能以最低的傷亡奪取這處港口,現在他已經疲倦到了極點,便沒有興趣再觀戰下去。
“都督,那些佛朗機人如何處置?”
有人不禁詢問。
李奉先沉默了一下,隨即道:“殿下此前就有詔令,若是他們肯降,那麽我大楚冤有頭債有主,隻誅首惡,不傷無辜,可是他們負隅頑抗,那就不必客氣了。”
李奉先頓了頓:“除了婦孺,其余人等不必客氣。”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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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州。
矛盾顯然已經激化了,幾乎所有的藩王和使節們已經暗中串聯起來,事情到這個地步,他們已經無路可退,此時各國與楚國的矛盾,甚至遠遠大於各國之間的內部矛盾。
以黎暉為首,各國開始磋商起來,他們決心采取幾個措施,首先便是上表大明朝廷,向大明朝廷訴說冤屈,其次便是聯合起來,給這新來的楚王一個下馬威。
三rì之後,楚王便會在宮中設宴犒勞各國使節,眾人密議之後,已經有了主意。
此時已到了八月,天氣越來越炙熱,南洋人倒是不覺得什麽,他們早已習慣了這種炎熱的天氣,不過對從京師裡來的柳乘風卻覺得有些水土不服,他這幾rì染了一些小佯,身體不太舒服,所以清早與議zhèng fǔ的會議也沒有參加。
不過外朝的消息,柳乘風卻時刻在關注,這幾rì風評浪跡,連那些藩王們突然也偃旗息鼓一般,柳乘風當然清楚,這是最後的平靜,他舒舒服服地躺在后宮裡調養著身體,為這場宴會做準備。
這場宴會之後,整個南洋將會誕生一個新的格局,這個格局將會對楚國,對這南洋大小國家產生極大的影響。
雖然在榻上,李東棟偶爾也會來和柳乘風聊天,都是商量一些細則,李東棟顯得有幾分擔心,現在廉州的發展已經到了一個瓶頸,楚國能不能突破這個瓶頸,就看這一場宴會了。
要讓人就范,哪裡有這麽容易?楚國所需要的東西都是各國的命根子,人家會輕易拱手相送?
柳乘風對自己的信心其實也不太足,躺在病榻的時候,他有時會突然想到一些主意,隨即立即命人發出密詔,讓人去做好準備,不管怎麽說,該盡的力氣都已經盡了,能不能成功就看這場宴會了。
八月十九。
宮中設宴,此時楚國的鎮南宮宮門大開,尋常的藩國王宮不少,如朝鮮的景福宮,如安南的長壽宮,可是楚國的宮名卻是取了鎮南二字,意圖很明顯,總之讓不少藩國聽了心裡不太舒服。
只是楚國富庶,雖然地寡,卻也不是善茬,又有大明這尊龐然大物在,各國雖然不滿,卻也不敢表露在臉上。
清早的時候,百官們已經進宮了,眾人先是見過了柳乘風,柳乘風抖擻jīng神在銀殿中問了些政務,隨即便請各國使節和藩王入宮。
銀殿之中,已經擺上了一條條餐案,餐案上尚未上酒菜,卻是擺了許多時鮮的蔬果,各國的藩王們上座,其余使節和楚國的官員們則是陪坐在下首,柳乘風自然高踞在銀案上沒有下來。
氣氛在一開始的時候,倒是頗為和善,安南王黎暉今rì也頗給柳乘風面子, 對柳乘風拱手行了個禮,柳乘風是藩王,他也是藩王,都是經過了金冊冊封,按理黎暉是不該給柳乘風行禮的,他這一禮表明的就是一個態度,安南願意位居楚國之下,以楚國馬首是瞻。
這是很善意的舉動,不過柳乘風臉上雖然笑呵呵的,可是深邃的眼眸中卻是掠過了一絲冷sè。
在他看來,黎暉的潛台詞卻是,安南可以做一個退步,那便是位居楚國之下,可是楚國也不要想再有其他非分之想,這是安南國最後的底線。
柳乘風這個人做生意頗為擅長,因此xìng子裡也有幾分商賈的xìng子,他可不在乎這面子上的光鮮,他真正在意的是實在的好處,沒有實在的好處,就算人家尊自己為皇帝那又有什麽意思?
不過現在宴會才剛剛開始,柳乘風倒是不急,他心裡明白,好戲才剛開始,這些藩王和使節們早晚會按耐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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