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舟狠狠的轟了一腳油門兒,破舊的車子發出不堪重負的轟鳴之聲。即便這樣,車速也沒有提起來多少,車子實在是太破了,還能跑在路上已經是難能可貴。
這個破車他實在是開夠了,可是又有什麽辦法,一個月掙那點兒錢勉強能糊口,為數不多的剩余被他老婆攥得死死的,換車的想法也就能在他腦子裡面想想而已。
而且他現在正面臨一件糟心的事兒,把他結婚後積攢的一點私房錢都搭上了還沒夠,不得已還把家裡的存折偷了出來,一想到被老婆發現的後果・・・・・・
陳舟感覺車子的轟鳴聲更加的大了。
車子在車流中起起伏伏,讓本就煩躁的心情更加的煩躁,這個時候兜裡的手機又不識時務的鳴叫起來,讓接聽手機的陳舟口氣很衝。
“喂,誰呀!”陳舟沒有注意來電顯示直接按下的接聽鍵。
“你怎麽還不來,你不是想逃避責任吧?”一個比他更衝的聲音從聽筒中響起,是個女人。
陳舟臉色頓時一變,語氣瞬間軟了下來,“別急,我馬上到了,馬上,十分鍾,你再忍耐十分鍾!”
放下手機的陳舟吸了一口氣,右手在方向盤上狠狠的捶了一下,脫口罵出一句髒話。
車流又緩緩前行,陳舟正在觀察可不可以繞道而行的時候,手機鈴聲再一次的響起。
“老陳,你怎麽還不回來?我爸的病情加劇了,我要馬上趕到醫院,你也別回家了,直接到醫院去吧,對了,咱家的存折怎麽沒找著,你幫我想想放哪兒了?”
陳舟默然的把手機放回兜裡,拿起一支煙點著,無力的吐出一圈兒煙霧。
沒想到一個煙圈還沒有散開,手機又一次的響了起來,“小舟,前幾天跟你說的事兒你和你老婆商量沒呢?你妹妹那邊債主追的很急・・・・・・”
陳舟一腳刹車將車停到了轉彎的小路邊,無力的靠在椅背上,一支接著一支的抽煙,思索著該如何解開當前的死結。
他感覺他現在就是一隻關在籠子裡的野獸,被無數個枷鎖禁錮著,稍一掙扎,就會弄得遍體鱗傷。
車窗外車流如織,陳舟忽然想是不是每個人都有著他這樣的煩惱,還是其他人都快樂的生活,隻有他在生活的泥沼中左突右衝。
什麽才是快樂之本?
陳舟覺得他沒有找到幸福之門的鑰匙,那什麽才是鑰匙呢?陳舟忽然明悟了,不是他沒有找到鑰匙,至少他知道其中一把鑰匙是什麽,那就是金錢,他目前的困局,只需要這一把鑰匙就可以輕易破解。
可是他偏偏就沒有這把鑰匙。
手機鈴聲突兀的又響了起來,陳舟沒有理會,他的眼神停留在車窗外面的繁華街道上,思緒越飄越遠。
小時候破舊的平房,對大魚大肉的渴望,永遠都是帶著補丁的衣服;上學時的懶惰,接到大學錄取通知書時的興奮,父母臉上驕傲的笑容;畢業後殘酷的就業壓力,坐上有錢人豪車的女友,以及自己鬱鬱不得志的頹廢,小妹憔悴的容顏,一幕幕不斷地在腦中回放。
漸漸地,陳舟發覺自己的靈魂似乎從身體中飄了起來,飄離了汽車,飄到了無盡的虛空。
他的身邊不知什麽時候出現了無數道門,每一道都發著白色的光芒,可是這些門都緊緊的關閉著,他沒有鑰匙。
“難道我的人生就是一個找不到鑰匙的人生?”
陳舟不甘的走到其中一道門的前面,狠狠地踢了一腳,沒想到用力過猛,一下子就把門給踢爆了,然後他就被一片光芒所籠罩。
・・・・・・
“陳舟、陳舟、陳舟!”
迷迷糊糊中的陳舟感覺有人在耳邊輕輕叫他的名字,他雖然很想答應,可是意識卻像不受自己支配一樣,根本發不出聲音,同樣也無法感受到周圍的環境。
正當他心裡焦急,急切想知道自身處境的時候,突然小腿被人狠狠的踢了一下,他便從疼痛中清醒過來。
“後面的兩位同學不要搞小動作,如果不想補習可以退出,不要干擾到其他同學!”
陳舟清醒過來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略顯沙啞的聲音,同時還有一張肉嘟嘟的臉孔出線在他的眼中。
“佐羅?”陳舟吃驚的張口,但馬上就被對面的胖子給製止住了,小眼睛對他眨了兩下,然後拉著他從座位上離開,貓著腰退出了房間。
茫然中的陳舟沒有拒絕,不過他趁著這功夫仔細的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臉上露出了無與倫比的震驚之色!
“喂,我說舟子,你想什麽呢那麽入神?我看你的魂兒都要飄起來了,是不是在想李菲菲呢,嘿嘿,不是兄弟我打擊你,你啊,和李菲菲沒戲!”
被拉出房間之後,胖子從兜裡翻出一個皺巴巴的煙盒,然後從裡面抽出兩根煙,扔給了陳舟一支後說道。
陳舟完全沒有聽清對方在說什麽,還沉浸在思維的震撼當中,“這是什麽情況?這裡似乎是他高考前上的那個補習班啊,那個在講課的老男人不就是號稱平陵市押題最準的押題王,王偉成麽?自己怎麽會出現在這裡?”
“難道是穿越?重生?還是自己在做夢?”一連串的問題出現在陳舟的腦海當中,他突然伸出左手在右臂上狠狠的掐了一下,頓時疼的齜牙咧嘴。
“不是做夢!”
剛剛確定了自己不是在夢中,便被對面的胖子拉住了胳膊,“嘿,你今天怎麽了,怎麽還玩兒上自殘了,我說不就是個女人麽,你該不會為了那個李菲菲自殺吧,不過你非要堅持自殺的話可要提前告訴我一聲,你好像還欠我錢呢。”
胖子的一陣大呼小叫把陳舟又拉回了現實,用呆滯的眼神在對方身上打量了好幾個來回,嚇的對面的胖子一縮脖子,雙手交叉在胸前往後退了好幾步,臉上哀怨的神態像是陳舟要侵犯他一樣。
“真的重生了!”陳舟有些不確定的想著,他似乎從自己那個破車裡面重生到了高考前夕,而對面這個胖子,就是他從初一到高三的同學程左羅,外號“佐羅”,是他的死黨。
“嘿嘿,今天舟哥就看你這身肥膘順眼,快來讓哥哥親熱親熱,哥哥我是不會虧待你的!”陳舟不想表現的太過異樣,便收斂起震驚的神色,嘿嘿一聲,帶著猥瑣的笑容一步步向胖子逼近。
“呼,這才是我們人見人吐、花見花枯的舟少嘛,你剛剛那神不守舍的吊樣,我還以為是哪個陰魂把你給奪舍了呢。”
胖子佐羅看到陳舟的猥瑣表情,頓時‘活’了過來,拍著肚子裝出一副怕怕的神態,鼻尖上的一個酒刺隨著豐富的臉部表情上下抖動,看的陳舟格外親切。
“重生!這樣的好事兒竟然讓我給碰上了,老天果然還是沒有拋棄我啊!”表面上不動聲色,陳舟的心裡欣喜若狂, 能夠重活一回,絕對是任何人都抵擋不了的誘惑,更何況他那曾經千瘡百孔的生活他早就過夠了。
“我說舟子,咱們別聽那個老男人白話了,他還真以為他是押題王啊,據說去年就沒有押到題,也不知你爸和我爸是怎麽想的,非要花那麽多錢來這裡遭罪,有那錢還不如給咱們出去泡妞呢!”
胖子做個了閃人的手勢,想要拉著陳舟出去玩。不過陳舟並沒有動身,而是腦袋裡突然想起了關於高考的事情。
這一年是2000年,也是屋子裡面那個王偉成老師最風光的一年,因為就在不久之後的高考當中,被這個老男人給押對了好幾道大題,成為了真真正正的押題王!
高考過後的王老師可謂是風光一時無兩,補習班的人數急劇增加,可惜以後的數年內他都沒能再續寫神話,補習班也慢慢地解散了。
不過陳舟參加這次補習班確實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轉折,正是因為王老師押對了今年高考題,所以當年他才能以微弱的分差進了二本的分數線,成為了一名大學生。否則以他的學習成績,別說二本了,恐怕就連專科都考不上。
“走吧,我們還是繼續聽課去吧,要是王老師告訴家裡咱倆逃課,恐怕不好交代啊!”陳舟否決了胖子出去玩的想法,輕輕推開教室的門,貓著腰回到了座位上。
“靠!告訴家長?”胖子聽到陳舟的話神色一黯,也垂頭喪氣的溜進了教室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