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景琰輕松躲過她的攻擊,抓過被子裹在她身上,隔了被子抱著她輕聲道:“我什麽都不會做,就這樣陪我一夜好不好?”
見蘇舞氣的臉色通紅,正要說話,他伸出手擦去她臉上的淚水,漫不經心開口,“還是你真的想我身體力行懲罰你呢?”
蘇舞氣的咬斷牙根,卻到底情勢所逼,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
這樣的情形下,她當然睡不安穩,模模糊糊間隻感覺身邊有一團火焰在燃燒,燙得她整個人都如在油鍋,無法安穩。
然後,等她完全清醒過來,才發現一個讓她心情極端複雜的事實——
段景琰,發高燒了。
蘇舞根本不用去摸他的額頭,只是看著他燒的滿臉通紅,雙眸水霧迷離的樣子,就知道這場病來勢洶洶。
她放輕手腳起身,正要偷偷從床上下去,左腳腳踝卻突然被扣住。
“你要去哪?”段景琰連雙目都燒的發紅,此時直勾勾盯著她,極其嚇人。
可話音剛落,他就痛苦地皺緊眉頭,松開手按在自己的胸口。
蘇舞連忙從床上跳下去,隨便套了件衣服,一回頭只見他連裸露在外的手臂都燒得通紅,可偏偏雙唇卻紙一樣白,且統統乾裂,甚至滲出血絲。
“喂……你……你沒事吧?”蘇舞走近兩步,看了他一眼,小心問道。
段景琰這時已經松開了捂住胸口的手,雙眼迷離地半睜。
等看到靠近的蘇舞時,他的眸光陡然閃亮,仿佛蘊含著無限的欣喜和希冀,啞聲道:“你還在……原來,剛剛都是夢……”
蘇舞一怔,只聽他又道,“我不會再挑剔你做的粥難吃,不會把藥扔掉,也不會發脾氣……小舞,不要生氣,不要走,好不好?”
蘇舞一下子愣在原地,久遠的記憶洶湧而來。
那是她第一次照顧生病的段景琰,那時也是這樣的高燒,燒的他神智模糊,卻死活不肯去醫院。
原本溫文爾雅的段學長,在病中變得極其任性挑剔,不肯喝粥不肯吃藥,自己離開半小時,他就大發脾氣。
事情已經過去一年了,難道段景琰,都還記著嗎?
可那時,自己隻覺得心疼,如今,第一個閃過的念頭卻是逃離。
蘇舞咬了咬牙,轉身快速走出臥室,她只知道自己此刻在叢林中,外面又下著雨。
如果想要獨自逃離,必須得做一些準備。
她強迫自己忽視身後段景琰痛苦的喘息,把罐裝食物、衣服、手電筒等東西統統打包起來。
走進洗手間用冷水洗了把臉,看著鏡子中女孩蒼白的臉。
蘇舞深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能心軟。可就在此時,客廳傳來“砰”一聲巨響。
匆匆跑出洗手間,眼前的一幕讓蘇舞瞳孔猛地一陣收縮。
只見段景琰跌倒在客廳的地板上,茶幾上的玻璃杯摔得粉碎,他的手重重磕在玻璃碎片上,頓時鮮血淋漓。
“你瘋了——!”蘇舞一把上前扶起他受傷的手臂,看著那深深嵌進肉裡的碎玻璃渣,忍不住怒道,“段景琰,你想死嗎?”
段景琰燒紅的臉上卻浮起淡淡地笑,低咳了兩聲,才道,“我口渴了。”
他抿了抿乾裂的唇,輕聲道,“我喊了你好久,一直沒有人應。所以隻好自己出來……”
男人說話的口吻很平淡,可配合他此刻淒慘的模樣,怎麽看怎麽都有種可憐兮兮訴說委屈的違和感覺。
蘇舞簡直目瞪口呆,進不得退不得。
有心想甩開他直接走,可到底狠不下心,最終長歎了一口氣,把他扶回床上。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蘇舞給他處理包扎傷口,從房中找出冰袋、藥箱,又燒了熱水,煮了粥。
看著男人因為吃了藥昏昏沉沉睡過去,蘇舞坐在床邊,看著他睡夢中依舊拉著自己衣袖的手,輕輕歎了口氣。
“段景琰,我都搞不懂你了,前世你的每一句話,到底是真情還是假意?”
她輕輕地道,“此刻你對我說的甜言蜜語,曾經對蘇瑩也這樣說過嗎?或者還有更多女人?”
蘇舞諷刺地搖頭笑笑,脫下被拽住的外套起身,從廚房把盛了粥的保溫盒拿過來,連餐具一起擺在床頭。
“也許,我們之間有什麽誤會,可我已經不想再去追究。”
“錯過就是錯過了,再也無法回頭。這碗紫蘇杏仁粥,曾經是我們的開始,如今也就當做結束吧。”
說完,她毫不猶豫地背上包裹,撬開房門,走入了雨幕中。
這棟別墅果然是在山中,但其實卻並不算深山老林。
走出屋門後,四眼望去沒有房舍,可往西面眺望,還是能看到山下有條盤山公路。
蘇舞冒著大雨在濕滑的山林間快速行走。
她必須要趕到有人煙的地方,馬上聯系墨晟澤,否則等藥效過了,段景琰醒來,自己就再也沒有逃的希望了。
整整在雨中行進了一個多小時,蘇舞終於離那盤山公路越來越近。
甚至,遠遠的,她都能偶爾看到車子飛馳而過的遠影。
身體因為長時間淋在雨中而凍得瑟瑟發抖,可蘇舞的心卻火熱起來,沉重的步伐變得輕快,極速朝那公路的方向跑去。
離公路的距離越來越近,一公裡,八百米,五百米……
突然,蘇舞眼前猛地一黑,身體重重撞在一堵“牆”上,直撞得她頭暈眼花,無法站立。
沙啞幽冷,不帶一絲溫度的聲音從她頭頂響起,讓她整個人如墮冰窖,“為什麽要逃?”
“為什麽一個兩個統統要拋下我離開?”
段景琰一步步上前,將她從地上一把抓起來,撫著她被雨水泡的冰涼發白的臉,輕聲道,“小舞,為什麽要逼我傷害你呢?”
蘇舞整個人抑製不住地顫抖,分不清是因為寒冷還是恐懼,可她還是強迫自己注視著段景琰冰冷發紅的眼眸,緩緩開口。
“段景琰,你……真的想知道原因嗎?”
“我千方百計想要逃離你,是因為……我已經,不愛你……”
“砰——!”一個手刀下去,蘇舞隻覺頸側一陣鈍痛,就立刻陷入了昏迷。
段景琰一把抱起她,看著她沾滿雨水的密長睫毛,輕輕吻下去,“可是,我不允許。哪怕要佔有你的身體,被你痛恨,我也絕不允許……你愛上別人!”
身形一晃,兩人已經消失在群山之中。
因為心情過於激蕩,無論是段景琰還是蘇舞都沒有發現,有輛車不知何時停在路旁,透過雨幕,清清楚楚看到了這一幕。
車中的司機直到確認兩人真的離開了,才哆哆嗦嗦,強忍著激動和顫抖摸出手機,撥出一個電話,“我……我看到那個女人了……就……就是全球懸賞那個……我……我真的能得到一億美元獎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