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耀恭敬地站立在墨老太爺面前,低垂著眼簾,輕聲道:“我伺候了少爺這麽多年,對少爺的脾性很了解,少爺對蘇小姐的感情絕不簡單。但這還不是讓我最擔心的。”
何耀頓了頓,見墨老太爺沒有反應,才又輕聲道:“讓我最擔心的是,少爺明明還對蘇小姐很在乎,卻居然會聽蘇小姐的話放她回家,甚至配合著放出拋棄她的流言。而且,白宇四人對蘇小姐的態度,也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如果我猜的沒錯,少爺應該是打定了主意要娶蘇小姐為妻。只有如此,才能解釋白宇四人態度的變化,因為一旦蘇舞能嫁給少爺,就是墨家的少奶奶,也能拿到暗夜王朝三成的股份。”
墨老太爺聞言終於抬起頭,花白的頭髮下,卻是一張精神矍鑠的臉。
雖然臉上已布滿皺紋,眼神卻極其敏銳,通身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睥睨世人的感覺。
他歎了口氣道:“老何,你也知道,晟澤一直是我最疼愛的孫子。否則我也不會把你放到他身邊,貼身服侍他。為的只是怕他照顧不好自己,冷著餓著了。”
“是的。”何耀連忙低下頭,一副感同身受的樣子唏噓道,“老太爺您對晟澤少爺的關愛,整個墨家沒有人不看在眼裡。”
“可是,如今他大了,卻越來越不聽管教了。”墨老太爺站起身來,緩緩走到一座銅像前,伸出滿是皺紋的手輕輕撫摸,動作說不出的溫柔珍惜。
銅像雕刻的顯然是個男子,五官分明,但因為沒有色彩,並不能清楚看出長相。
不過,何耀卻清楚知道那是誰——墨彥熙,晟澤少爺的父親,墨老太爺最心愛的兒子,早在十數年前就過世了。
“他是彥熙留下的唯一的孩子,我不能眼看著他走上一條錯誤的路,卻不給他糾正過來,何叔,你說是不是?”
“當然。少爺還有太多地方需要老太爺您的教導和指正。”何耀掩去眼底的一抹笑,躬身道,“畢竟,他可是墨家最出色的繼承人,如果被一個女人毀了,就太可惜了。”
何耀停頓了片刻,又用平靜恭順的語調問道:“老太爺,這一切的根源其實就只在蘇小姐身上,我想只要讓她從這個世上消失,少爺哪怕再氣憤,終究會慢慢遺忘。不如,就讓老何我去做這件事吧?”
墨老太爺沉默了半晌,搖頭道:“不,我還要試試晟澤的反應。”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臉上露出慈祥和藹的笑容:“我親愛的孫子,現在到底生了多少別樣心思,手上又掌握著多少我不知道的力量。這一次,正好借蘇舞這個小姑娘好好看清楚。”
“何耀,你替我打電話給旭峰集團的華總,就說很久沒見著他家的小公主華芊芊了,讓他有空帶著芊芊來墨家看看我這老頭子。”
華芊芊?旭峰集團董事長華睿生的孫女,今年剛滿二十歲,就讀於美國Harvard大學商學院,容貌嬌俏美麗,個性獨立又富有感染力,是帝都出了名的天才美少女。
帝都的上流圈子中,不知道又多少人想要求娶華芊芊卻不得。
何耀目光閃了閃,嘴角微微勾起,躬身道:“是,老太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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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舞坐在餐桌前,看著面前四菜一湯,色澤鮮豔,清香撲鼻的烹飪成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拿起筷子嘗了一口,鮮香美味的口感簡直讓她恨不得把舌頭都吞下去。
“墨晟澤,你老實告訴我。做這些菜,你到底私下裡練了幾次?”
墨晟澤眯起眼,冷笑道:“我說過,沒有什麽是我學不會的。這麽簡單的東西,只要看過一遍食譜,做出來有何難?”
蘇舞滿臉狐疑,卻禁不住這鮮香可口的美味佳肴,埋頭苦吃起來。
墨晟澤隻盛了一碗湯,坐在一旁專心地看著她吃的愉快歡樂的樣子,眼中逐漸流淌出溫柔寵溺的光澤。
蘇舞直吃的肚子滾圓,實在塞不下去了,才停下筷子。
滿足了口腹之欲的吃貨舞,開心地搶過整理桌子洗碗的工作,直忙活的肚子沒那麽撐了,才洗漱完畢在墨晟澤身邊坐下來。
墨晟澤的對面是正播放著財經新聞的電視機,蘇舞看著屏幕中老頭呆板無趣的分析著市場形勢,開始昏昏欲睡。
朦朧中感覺自己的身體被人輕柔的抱過去,窩進一個寬闊緊實的懷抱。
帶著薄繭的粗糙指尖輕輕撩開她額前的發絲,又溫柔撫摸她的臉頰,耳垂,直至唇瓣。
蘇舞迷迷糊糊睜開眼,對上了墨晟澤專注、熾熱的眼眸。
那雙墨綠色的眸子,飽含了愛意和寵溺,卻也夾雜著深不見底的執著、決絕。
蘇舞猛地驚醒過來, 身體不自覺打了個寒戰。
她腦中突然想起墨晟澤為她做過的事,爬窗、送粥、殘酷清理掉身邊企圖傷害她的人,給她戴上塞琉古斯,甚至親自下廚做飯。
為了她,墨晟澤可以做盡一切匪夷所思的事。卻也同樣宣告著,她沒有任何拒絕選擇的余地。
這樣的溫柔寵愛,是直擊人心的,然而,也同樣說不出的殘忍。
蘇舞總有種感覺,如果現在的自己選擇逃離墨晟澤,他們兩人的下場絕對會比上輩子慘烈百倍。
墨晟澤看她被鬧醒了,連忙停止了撫摸的動作,淡淡道:“你睡吧,學校那邊我讓人給你請假了。”
聲音清冷,卻含著說不清道不明的珍惜和小心翼翼,就像在呵護最重要的珍寶。
蘇舞突然松了口氣,她想,太好了,幸好這輩子,她打算拋下一切仇恨,嘗試跟墨晟澤在一起。
這樣,她才能看到墨晟澤如此與眾不同的一面,才能收到公主般的呵護疼愛,才能……讓兩人不再直面悲慘的結局。
“墨晟澤,下次換我給你做飯好不好?我的手藝也是很不錯的。”她輕聲問。
墨晟澤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道:“我知道。”
蘇舞躺在他膝蓋上,呆呆仰視著那雙墨綠色的眸子許久,才猛然驚醒過來:“那天摔成一灘爛泥的飯菜,你……你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