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歌內視丹田,一顆圓溜溜的金丹懸於丹田。太陰離火顏色變得有些淺淡,纏繞在金丹上,緩緩的繞動著。
怎麽就結丹了呢?蘇錦歌努力的回想,卻是一點印象也無。
華麗的大車速度頓住。
寒緋真君神識一掃,臉色頓時變了。蘇錦歌一眨眼睛的功夫,車內便不見她的身影了,隻留下一股香風和飄動的簾幔玉珠。
蘇錦歌伸出頭來,只見不遠處靈光激閃。
定睛一看,卻是蘇青雪帶著金鱗螭龍與幾名金丹修士戰成了一片。
段青崖與寒緋真君正往地面落去,便有一道遁光從華麗的大車後衝過,超過了他們搶先一步落到了戰團中。那遁光帶起的勁風攪動車上的寶石玉珠,一陣叮咚亂響。蘇錦歌定睛一看,發現衝過去的正是青雲門的那位抱德真君。他雙袖一揮,巧妙而柔和的分開了下面的戰團。
“蘇青雪,你果然回來了。”
蘇青雪抬起了頭,看著抱德真君道:“弟子從不食言。”
“很好,本君倒要看看你如何給出交代。又拿什麽去抵那幾千名修士的性命!”
“自然是以命抵命!”尖利扭曲的聲音從人圈外傳來,一道黑影瞬息間越過了圍觀的修士們,來到了原本的戰圈中。
抱德真君眉頭一蹙,拂袖道:“退下!”
蘇錦繡握緊了拳頭,憤憤的道:“抱德師叔,蘇青雪惡貫滿盈,應當就此了結了她。”
抱德真君再一拂袖,一股靈力便從袖底發出。將蘇錦繡推落到一旁,“看管的人呢?”
他這話問的是在場的青雲門弟子,這些人剛剛一聽道蘇青雪自己回來了,立刻便提著武器衝了出來,哪裡還有人注意是誰看管著蘇錦繡。抱德真君的不滿全寫在了臉上,站的最近的兩名青雲弟子立刻快走幾步,上前架起了蘇錦繡。將她帶到了一旁。
這兩名弟子都受過蘇錦繡的恩惠。便都悄悄傳音與她道:“蘇師叔暫且忍耐片刻。”
“蘇師叔我們都相信你是被人害成這般模樣的。回去後掌門定會為你主持公道。現在就先忍忍吧。”
蘇錦繡恨不得將這名弟子踢到一邊,立刻衝上去將蘇青雪撕成碎片。只是幾位真君都在此處,她還不敢造次。
蘇青雪憐憫的看了蘇錦繡一眼。便不再看她。她微微抬起了下巴,波瀾不驚的說道:“弟子深知犯下大錯,聽憑真君發落。”
“你沒有什麽要解釋的嗎?”
“沒有。”
抱德真君看著她,心中升起了一股濃濃的惋惜。門中都說蘇錦繡如何的有氣運。有前途。可是他的看的明白,這個蘇青雪才是最有潛質。最有希望在仙途之上走的長遠的。偏這孩子不知究竟是為了什麽,犯下如此大罪。抱德真君歎了一聲,緩慢的說道:“本君代青雲掌門將蘇青雪逐出青雲門。蘇青雪所犯的錯失,由天下人共問罪則。青雲門不再過問。”
他的話音一落,立刻有無數修士向著蘇青雪拋出了法器。
蘇青雪雖犯下這樣大的罪責,但是先前她還是青雲門弟子。要審要罰還是要殺。都應先經過青雲門。旁人最多也只有監督的權利。是以剛剛的打鬥多還是為了生擒住她,縱然有人想趁機下殺手。也不會做的明顯。
此刻卻無數直接明了的殺招一起湧向了蘇青雪。她不閃也不躲,依然靜靜的站在那裡。面上的表情一絲變化也無,仿佛面對的不是取她性命的殺招,而是春日裡的香花,秋夜裡的落葉。
蘇錦繡忍不住低低的笑了起來,那笑聲壓在喉間,嘶啞而可怖,聽的兩名青雲弟子脊背發寒。暗想,莫不是這蘇師叔其實是被什麽妖魔奪了舍,這才變作了這麽一副模樣。
劍光忽起,那些將要碰到蘇青雪的法器紛紛落地。一團黑色的煙從蘇青雪的四周爆開,四周的修士都感覺到了一股龐大的力量推到了他們身上,將他們遠遠的推開去。
蘇青雪的身旁,那黑煙漸漸的凝聚成一個人形。
這個人,在場的許多人都是認得他的。中元大陸上的各個雜貨鋪中,都有售賣一種畫冊。裡面收錄著中元大陸上十二名美男的畫像。眼前,出現在蘇青雪身旁的這個人,正是其中的一位。蜀山劍派,慕容衝。
他此刻的模樣,已經和那本畫冊中的大相徑庭。雖然那棱角分明猶如刀刻的五官並沒有變化,但是他整個人的氣場已經有所不同。往昔那位外面冷內熱的劍修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一個隱約有著睥睨天下氣勢的魔君。
一片嘩然中,蜀山劍派的偃月真人忍不住大叫起來,“師兄,你怎麽會入了魔?”
慕容衝沒有答話,只是抬起頭看向了立在空中的蜀山劍派的那位元嬰真君。他緩慢而認真的行了一個弟子禮,“請師伯轉告師父,弟子不肖,辜負了他老人家。”
沒等那位真君開口,蘇錦繡立刻衝了上來,“慕容大哥,是你救了這個賤人!為什麽,該入魔的是她,是她!你為什麽要救她!”
慕容衝看著眼前這個狀若瘋癲的蘇錦繡,想起了初見時她那與蘇青雪極為相似的舉止神情。最終他還是給出了回答。
他看著她,靜靜地說道:“心之所屬,不願其傷。”
蘇錦繡怔楞片刻,從喉間發出一陣似哭似笑的聲音。
這一下,不少的修士聽出了問題。蘇錦繡那話是什麽意思?
抱德真君亦將目光投向了蘇錦繡,“蘇錦繡,你知道些什麽?”
蘇錦繡卻好似沒有聽到,仍是盯著慕容衝,發出那似哭又似笑的聲音。
“青雪拿混沌石是為了救慕容道友。而慕容道友入魔是因為青雪在放逐淵時被蘇錦繡推下了魔靈窟。慕容道友以身相替,將青雪身上的魔靈引渡到自己身上。也才引發了今日的局面。”
隨著這溫文和煦的聲音,秦雲謙從人群後穿行到了抱德真君面前,行過一個弟子禮後,又依次向幾位真君行了晚輩禮。
蘇錦繡注意到秦雲謙的舉動,停止了那令人發毛的笑聲,直勾勾的望著他道:“秦七。你竟還有這般心情。你難道不恨嗎?你為這賤人擋去了多少禍事。你又曾經幫過她多少次,你教授她陣法,教她劍術。你為她做了那麽多。她卻負了你。你不恨嗎?”
秦雲謙微微一笑,並不搭話。
蘇錦繡搖了搖頭,看著蘇青雪又道:“蘇青雪,你究竟有什麽迷藥。讓人對你如此死心塌地。你有什麽好?先遇上慕容大哥的明明是我,跟秦七訂下婚約的明明也不是你。為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改變了那麽多,慕容衝還是會愛上蘇青雪那個賤人。為什麽當她下定決心,要好好的修煉壯大,決心要在修仙之途上長長久久的走下去時。偏偏要讓她在丹成的那一刻就夢碎。
她還沒有來得及真正的強大。還沒來得及讓那些曾經羞辱過她的人後悔。沒有讓慕容衝後悔。
蘇錦繡如何癲狂,慕容衝與蘇青雪都不再看她一眼。
慕容衝環視了一圈在場的修士,揚聲道:“就是你們取了青雪的性命。也換不回那些修士的命。我與青雪願意立下誓言,救人一萬。行善償還。”
合歡宗的素霞真君斥道:“這算什麽!”
白鶴門的逍遙真君亦出言道:“殺人償命,犯了錯就要承擔。”
唯有天音宗的圓覺大師面上露出了讚同。
慕容衝卻明顯沒有等他們商量的意思,“此刻放逐淵的百萬魔兵就在蒼梧之外。”
言下之意,便是不妥協便開戰。
雖然比起要蘇青雪的命,讓他們去行善救人償還罪孽更有意義。可惜此種狀況下,但凡是有些血性的修士都不願意受人威脅而退步妥協。氣氛一瞬間劍拔弩張起來。
蘇青雪的面上忽然綻放出一抹耀目的笑容。她望著慕容衝道:“你真的決定了?”
慕容衝微笑道:“從來便如此。你要做什麽我都陪著。”
修仙也好,修魔也罷。他所求的只是她。
成仙成魔,這對蘇青雪原本就沒有什麽分別。在她看來,仙與魔不過是修煉的方式不同。既然慕容衝不在乎了,她又有什麽可在乎的。
蘇青雪伸出了一隻手。她什麽也沒說,慕容衝卻明白了她的意思。手掌成拳,輕輕的放在了蘇青雪的掌心。張開手,便有一塊散發著耀眼光芒的小石頭落在她的掌心。
蘇青雪握著那石頭道:“還請幾位真君盡快將混沌石封回蒼梧雪山。”說著她雙掌一翻,將混沌石托向了圓覺大師手中。
就在此刻,蘇錦繡忽然放聲大笑起來,“我已經毀了,你們也休想活。”
十幾件上階法器,三四件古寶一起從蘇錦繡的身上飛了出來,在同一瞬間爆裂開來,而她自己也緊跟著自爆。
蘇錦繡的舉動來得突然,眾人的注意力又都在混沌石上。根本就來不及阻止。幾位元嬰真君也隻來得及用靈力護住四周的低階修士們。
靈氣暴動,空間扭曲。空中被撕裂出兩道的幽黑的縫隙。亂流由此灌入,接著那亂流又夾帶著物品往回灌去。修士們紛紛拿出各自的本事,往四周逃去。
蘇錦歌被一股氣流卷下了青鸞鳥車。她嘀咕了聲“倒霉”,拋出葫蘆跳了上去。
難不成這空間裂隙是女主遇上女配的必備特效嗎?怎麽一次兩次的,見到蘇青雪與蘇錦繡在同一場合出現,就都出現了這種扭曲猙獰的黑口子。
裂隙開始的增大,從空中撕裂到地面。亂流更加的激烈難擋。有些跑得慢的修士,或是運氣不佳被亂流卷住的,都被吸向了裂隙。
段青崖大喝一聲,雙掌一翻,兩道靈氣從袖底衝出,化為兩條虛影巨龍,在亂流中吟嘯穿行,將那些被卷入縫隙的修士拉了回來。
一股倒卷的亂流迎頭而來,將蘇錦歌拍到了地面上。緊接著又是一道風旋襲來,將她卷向了一旁的裂隙。
裂隙邊緣,秦雲謙正抓著一棵顰婆樹的枝乾,掙脫出裂隙。見到一道熟悉的人影被亂流衝了過來,他想也沒想的伸出了手。
蘇錦歌隻覺得腰間一緊,不能自主的落入裂隙的身體停住了。她才松一口氣,只聽身後那亂流與叫喊嘈雜相交的聲音中,傳來了無比清晰的一聲“喀拉”脆響。接著剛停頓下來的身體又動了起來。
蘇錦歌苦笑不已,不帶這麽玩的啊。回回遇上這裂隙都被會卷進去。
當段青崖發現了蘇錦歌與秦雲謙陷在裂隙邊緣時,馬上施手相救。他手中那靈力化為的龍影已經靠近了他們,偏偏從一旁斜出了一股龐大的靈力。
兩道靈力相撞,非但互相化解去了力道,那相散之下剩余的力道還將秦雲謙身前的顰婆樹擊做了兩半。
段青崖懵了。
遠處,出手救人的抱德真君也懵了。
更懵的是亂流邊緣,正用靈力死死的扣住那棵顰婆樹的易行真人。樹還在,可是只剩下了一半,另一半則隨著秦雲謙一起被那裂隙吞沒了。
說什麽來著,秦家肯定是欠了蘇家什麽大帳。要不怎麽自己孫子一遇見蘇家的女娃娃,就沒個好事兒了。
易行真人拍著大腿奔向了裂隙,快至近前時卻被抱德真君拖離。易行真人自然不肯罷休,正欲再次向前,那裂隙卻迅速的合攏了。
亂流漸止,蒼梧又恢復了平靜。夕陽的殘照為一切事物染上的一層淡淡橘色。
眾修士聚攏回來,發現早已不見了蘇青雪與慕容衝的身影。
雖然事發突然, 但是萬幸各派中損失不大。除去了白鶴門和馭獸宗的幾名築基弟子被亂流卷進裂隙,沒來的及救出外,僅有少數弟子受了傷。
至於扶光派和青雲門的那兩位金丹修士。呃,那只是個意外。
段青崖與抱德真君面面相覷,一時皆是無言。
易行真人則滿臉懊惱的拿出了一盞青銅琉璃燈。見裡面的火苗飄飄搖搖一陣後,又漸漸的回復了平穩。他才長出了一口氣。
一旁的抱德真君亦是松了口氣。
蘇錦歌的本命元神燈遠在扶光派中。段青崖此時並沒有辦法確定她的安危。
圓覺大師便上前道:“老僧觀那蘇施主是個福德深厚之人,必會平安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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