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段青崖的靈根果然是異化了。
風、雷、冰本身都是被異化的雙靈根或多靈根。只是正常來異靈根都是天生而成。像段青崖這種情況少之又少,少到眾人皆隻從遊記手劄中讀到過那麽一兩則。
段家老祖仔仔細細的探查了段青崖的靈根,總算是將心放進了肚子裡,眼底亦是泛出一抹笑意來。
壺天峰上頓時一片歡喜。他們倒不是因為段青崖靈根異化而高興。元嬰的修為換取一個異化靈根,任是怎麽想都是不值的。但是人往往就是這樣,當事情糟糕到一個地步了,再有那麽一點點幸運的變化,這變化便會顯得格外的美好。
一時間不論是聞訊趕來的段家修士還是門派遣來壺天峰的執事弟子,皆是滿面笑意。
一片歡喜聲中,段青崖的嗓門不在狀態的揚起:“大哥,我明日搬去你那邊。”
被點到的段青岸一愣,不明所以的問道:“住的好好的為什麽要搬?”
段青崖一臉的理所當然,“以我現在的修為自是不能獨佔一峰。”
段青岸扶額,這種無力的感覺有幾百年沒感受過了吧。眼前這是少時的段青崖,——渾不吝的段青崖,一根腸子直到地的段青崖。
在段青岸揉額時,已有一位執事弟子上前拜道:“鎮淵真君是因為守護界域封印,守護中元眾生的平安才損了一身的修為。無論真君變成什麽樣子,真君都永遠是真君。是我輩弟子心中的英雄,是整個中元大陸的英雄。”
這位執事弟子滿面真誠,一番話的激昂頓挫。
立刻又有一位執事弟子上前道:“壺天峰是鎮淵真君的洞府所在,永不更改。除非真君另擇洞府。”
“的確是該搬離。”
一語落下,屋中瞬間沒了聲響。循聲望去,見出聲的卻是段家老祖。
這是什麽意思?
將鎮淵真君請離壺天峰,不論於情還是於理皆是不合。究竟段家老祖究竟是什麽意思?
很快段家老祖便出聲解了眾人的疑惑,“十五郎已然隕落,如今我這老頭子也是行將就木,青崖總要有人重新教導。”
段家老祖所的是十五郎道號衝淨,是段青崖的遠方叔父,更是他的授業恩師。在場的段家人多數是知道的。
段青崖如今重新修煉,又失去了很長的一段記憶。的確需要選一位師長來教導。只是要選什麽人,這卻是個有些棘手的問題。
給段青崖選師父,資歷、修為這些其實都不甚重要。重要的是能夠拘的住段青崖。
段青岸微微歎了口氣,這世間哪裡再去尋一個十五叔呢。抬眼見段家老祖似有成竹,便問道:“父親已有人選?”
段家老祖的確已經有了人選。自山門看到段青崖對著蘇錦歌那一臉無計可施的模樣時,他便生出了給段青崖尋個女師父的念頭。放眼扶光,從資歷、修為自高往低排選,第一個便是寧心真君。
細想來,因著段青崖與重華真君交好的緣故,寧心真君亦是從看著段青崖長大。寧心真君多少是了解段青崖的,段青崖對寧心真君更是向來敬崇。就是寧心真君那性格,對上至剛至烈豪邁太過的段青崖,......簡直妙極!
真真正正的是再適合不過。
段家老祖越是思量越是覺得合適,於是一拍大腿立刻起身,“我且去一趟靈水峰。你們各自散了吧。——歌,回不回去?”
蘇錦歌見段青崖無礙,自己又還有許多事情要辦便點了點頭,別了段青崖同段家老祖一同往靈水峰去。
一路之上,見段家老祖那眉飛色舞的神情也知道他做的什麽打算。
段青崖是因為保護界域結界才損了一身的修為,段家老祖此刻求上任何人也必不會受到拒絕。此行的結果早可預見。
及至靈水峰,看著段家老祖直奔峰頂而去的背影,蘇錦歌忽然打了個寒戰。
寧心真君和段青崖做師徒?!
難能想象!
此時夕陽已經完全沉入到地平線之下,星子一顆一顆的明亮起來。
蘇錦歌腳步一轉,又上了鏡峰。
通常來,一旦徒弟結成金丹另辟了山峰,再往師尊峰上之時亦同他人一樣需要扣動禁製。當初重華真君梨林中那院子給她留著,便當真一直為她留了。鏡峰上的禁製從對她設限,如今她依舊出入自如。
梨林中隱隱傳來琴聲,被那水瀑的聲響一襯更覺飄渺。
鏡峰上人口有限,這彈琴的總不會是桃和雪玉。蘇錦歌循著琴聲果然找到了重華真君。
白衣修士端坐在一株老樹之下,膝頭放著一架桐木所製的七弦琴。秋風穿林而過,衣袂飄飄,墨發輕舞。
蘇錦歌從來不曾見過重華真君撫琴,姿態固然還是美到令人不敢呼吸。只是不知為何,一曲春意流轉的《少年遊》被他彈出了疏闊蒼涼的味道。
一曲終了,重華真君將雙手輕輕的擱置在琴身之上,微微側過頭目帶問詢的看著立在不遠處的徒弟。
明月破雲出,黯淡了星光。
又是一陣風吹過,落葉成陣,黃澄澄的梨子在枝頭搖搖晃晃。
“弟子後日想與無為真人同去西荒。”
重華真君微微一笑,似是並不意外她的決定。“怎麽還是像個孩子,出個門也要向師父報備。”
蘇錦歌一怔,後知後覺的想起,從她結成金丹另辟山峰開始,她便已是一位可以獨當一面的高階修士。出門遊歷,大事情都可自己做主,不必再像師尊報備請示。
重華真君並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話音一轉道:“你現在的情況與體修並不相同。”
“徒兒知道。可也總不能因為這樣便躲在門中什麽都不做。即便無法匹敵同階修士,總不至於連築基、凝元也敵不過。”
重華真君正拭著琴弦的指尖一抖,桐木琴發出一個低低的顫音。沒節操這種事情也能青出於藍的嗎?
但蘇錦歌這話,......沒毛病。
重華真君仰起頭,透過稀疏的枝葉看著天穹之上幾縷流雲飄散,明月皎皎,星辰點點。
重華真君微歎一聲,“既是後日動身,早些回去準備吧。”
蘇錦歌應聲行了一禮,轉身往鏡峰下走去。山風漸烈,將衣袍吹的翻舞飛揚。掛在胸前的鎖顏隨著衣袍晃動發出細碎的聲響來。
聽著那聲響越來越遠,直至消失,重華真君方才又勾起手指,撥撫琴弦。
為人師原來是這樣一種感覺,徒弟愈是長大,心中那份牽念愈是深重。
許多年前,也是在這梨林之中,天英真君的話穿越過時光自記憶中響起:
“我知這請求不合理。——如今你也是有徒弟的人,你當明白我並非是想逼迫與你。”
他怎麽也沒有料到,素來好強剛烈的天英真君在完這句話後,竟一甩衣擺直直的跪了下去。
那麽多年過去,天英真君那時的神情總還不時閃在眼前。那樣的神情帶給他的震撼甚至超過了那一跪。
撿到蘇錦歌時她已六歲,教導、陪伴的時光亦是短暫有限。而凌渡尚在繈褓便被天英真君抱回扶光,從凌渡第一句話,行第一步路,無不是天英真君親自教導。
曾經的凌渡是他們這一輩弟子中最為優秀的一個。
蘇錦歌之於他況已如此,又何況是對凌渡付出全部心力的天英真君。
重華真君忽然就釋懷了。
釋懷的僅是天英真君那一日的跪迫,而非凌渡當年在背後刺出的那一劍。
少時驕傲自矜的凌渡,一行一動風儀嚴謹的凌渡,......。那會背過身掩飾著面上繃不住的笑容、會默不作聲的用後背替他擋刀、會冒著天英真君的責罵荒了一日的功課去為他斬木斫琴的少年,不知是從什麽時候起,慢慢的消失再也不見。
他會刺出那一劍,自然不是因為妒忌他的容貌。
究竟是為了什麽?
他想了那麽久,如何還猜不到真正的緣由。正是因為猜到了,才一直沒有去追擊報復。當年就是天英真君不來求他,他想他亦是不會全力揮下那八十一道打神鞭。
有些人,終究會在時光的洪流之中逐漸變得面目全非。
有些事,並非簡單的能用黑與白、是與非來評斷。
琴音淙淙,月夜靜寂輕寒。
蘇錦歌捏著隨手自鏡峰上摘的甜梨回到了百果峰。
從鏡峰行至百果峰,那顆梨子剛好啃完。隨手丟了梨核,蘇錦歌大略整理了一下行囊。
一應事情辦完,這才有時間將楚瓔珞所贈的那對巨錘拿在手中。
這是一對暗金色四棱短錘,造型極簡,重逾千斤。錘柄之上刻了“萬均”兩字。
錘這種兵器,威力聚於器首,憑借著自身的重力捶擊敵人。因而使用這種兵器必要必要氣力過人。從錘的造型看,並不像是楚瓔珞自己煉製的,卻不知她是自得處得來。這重量難有人能舞動,拿在蘇錦歌手中卻覺輕若柳條。不論涮、曳、掛、砸,擂、衝、雲、蓋皆輕捷如飛,靈巧異常。
剩余的這一日夜,蘇錦歌都在潛心的熟悉這對巨錘。巨力的砸擊不時震落一片果子。黃六出來覓食,冷不防就被砸了滿頭的包。他揉了揉腦袋,轉過頭看著蘇錦歌在不遠處的林間揮汗如雨的舞動著一對巨錘。
看了片刻,隻“哦呀”了一聲,便又懶懶的轉身縮回到樹洞之中。·k·s·b· () 《炮灰修仙記事》僅代表作者淺墨染雪的觀點,如發現其內容有違國家法律相抵觸的內容,請作刪除處理,的立場僅致力於提供健康綠色的閱讀平台。【】,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