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裡是幾塊水晶壽餅。因是龍宮出品,故而即便是在水中浸泡了許久,也未曾變了質地和味道。
身處於未知的所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那絲絲縷縷的甜香氣味令人生出一點心安。
方才觀察的清楚,此地已無虛無之氣。不須急於奔命,蘇錦歌便稍稍的放松了下來,摸索著將壽餅放到小黑身前一塊。之後才又摸起一塊來,放進口中慢慢的咀嚼著。
待她細嚼慢咽的吃完,算計著時間眼睛也應該是適應了這黑暗。四下望著卻依然是什麽也看不到。
再次歎息一聲,蘇錦歌摸向腰間懸掛著那盞琉璃燈,緊緊的握在手中浸向一旁的水流。
微黃的暖光再次亮起,蘇錦歌仔細的觀察著不遠處的懸河。懸河之中有許多出凸起的山石,可以供攀附。將視力能及之處的情形記在心中,低了頭開始清理身上的挎包。
她身上的挎包做的極為寬大,此刻將挎包中的東西清出來一些,便剛好可以容納小黑進去。
蘇錦歌將裝了小黑的挎包又緊了緊,收了琉璃燈憑借著記憶向那懸河飛去。爬上一段拿出琉璃燈照明路形,再繼續攀爬。反反覆複十數次,終於爬上了這地下峭壁。
不同於懸河之下儼然一方地下世界的開闊。這上面極為低矮,放目四望無一處不是水流。
蘇錦歌淌著及腰的河水慢慢前行著,越走越是低矮,泥土的氣味也越越發的濃厚。隨著水流的放緩,水深也逐漸的淺了起來。再行一段便只能匍匐前行,蘇錦歌停住了腳步。
越往前走越是低矮,走了這樣久也沒有感受到一絲氣流的流通,看這樣子前方十有是一條死路。
此時退無可退,又無前路可行。玉清玄的丹藥剩的不多,僅夠她維持數月。若是此間空氣耗光,丹藥用光,等待她的便是活活憋死的結局。
蘇錦歌原地轉了轉,將目光放到了頭頂。抬手在上方抓下一把泥沙來搓了搓。隨即選了一處較為開闊的地方,一把一把的剝起泥沙來。
若可以調動靈力,反打一口井道輕而易舉。哪裡還用這樣一把土一把沙的費力。歎了口氣,蘇錦歌調整了下位置,繼續扒下一片泥沙。所幸她身上的力氣還是足夠的,不多時,一條井道慢慢的成型。
蘇錦歌鑽入井道中,憑借雙足險險的固定著身體,雙手依然不斷的挖落大片泥沙下去。離開了水面後,琉璃燈便失去了光芒。四下裡一片沉沉的黑暗,泥沙不斷的抖落到頭頸。而上面究竟是不是有一條活路還未可知。
狼狽成她這樣的元嬰修士,怕也是亙古未有的了。
最初,蘇錦歌尚能再挖一段後下來休息。隨著手法的嫻熟動作快了起來,被挖下的泥沙堆積的很快,流水來不及衝走,漸漸的形成了一個小小的堆。最後竟將最初的開口給堵死了。
蘇錦歌整個人就像被封在了大地之中。別無退路,隻得繼續向上挖。
沒有飲食和水源,不知道前路是什麽。這些其實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無邊無際的黑暗,和單一的泥沙抖落的聲音。
沒有飲食和水,小黑不久便陷入到眠息狀態。
黑暗和沉寂所帶來的不適,越發的強烈。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蘇錦歌隻記得自己中途休息過七次。身上帶的丹藥也僅剩一顆。
攥了攥手中的丹瓶,蘇錦歌抬起了頭,看著上方那片毫無差別黑寂。只是片刻,便收起丹瓶摸了摸挎包中休眠的小黑。繼續扒著頭頂的泥土,口中緩緩的唱起一首小調。
“一壇梅子醉,兩屜河蟹肥。三簍酸果配甜桂,四成碧油煎蝦尾,五色涼蔬入湯沸,。”
此刻在蘇錦歌頭頂數丈之處,雲天之下,明媚的陽光正懶懶的灑在一片澄金的靈田之上。
一名農夫打扮的老者忽然站直了身體,面上帶了一抹慌張,“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
其余幾名同伴停下手中的活計,凝神聽了一陣,皆都笑道:“倒是種稀罕的靈鳥,也沒甚可怕。白老伯怎麽怕成這樣?”
白姓老者連連搖頭,“不是鳥獸叫聲,是有女子在唱歌,像是在地底。”說到最後,那尾音竟然開始帶著顫聲。
那幾名同伴面面相覷,又是半晌凝神,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白伯,您可莫要嚇我們了。在地底的莫不是女鬼。”
一名同樣須發花白的老者更是笑的喘不上氣,指著白姓老者連聲道:“昨兒被我們嚇到了,現在來找場子。可惜你這手段實在是哈哈哈。”
白姓老者越發焦急,急道:“老寧,我修為雖不你,可我這聽力你是知道的。”
聞言,先前那說話的老者停住了笑聲,趴在地上仔細的聽起來。見老者這般動作,周圍的人笑的更是厲害。
“寧叔,你還真上當啊?”
白姓老者急道:“我沒騙人,老寧你仔細聽,現在越來越近了。”
見修為最高的寧姓老者面色逐漸嚴肅起來,四周的笑聲也漸漸息了。一名練氣三層的少年也趴下了身,仔仔細細的聽著地下的動靜。
風吹過,靈谷沙沙作響。隱隱約約間,似是真的有女子的歌聲自地底傳來。
一名銅膚的青年雙腿有些微顫,抖著聲音道:“我想起來了,望仙城死了一個歌女。”
是了,前些日子望仙城裡死了一個歌女,據傳是為了瘦腰把自己活活餓死的,似乎就是葬在了這附近。
那歌聲又近了些,就是沒有引氣入體的那幾位農人也隱約聽到了歌聲。依稀能分辨出唱的是,“蹄湯濃香滑欲流匙酥餅。”
唱的全是吃的,餓死的歌女,葬在附近。眾人的頭皮一下子麻了起來。其中一位膽子小的更是直接捂著耳朵尖叫起來,那聲音淒厲綿長直上雲天,驚飛了四周一群鳥獸。
其中一隻黃嘴紅尾的木香鳥抖著翅膀直直的飛向了不遠處的群山之中。掠過波光粼粼的湖面,穿過鬱鬱蔥蔥的山林,越過諸多起起伏伏的山巒,最終落到了一座高峰之上的梧桐木上。
梧桐木下,一名身著白衣的練氣修士仰起頭來,歡喜的喊道:“師兄,你的木香鳥回來了。”
一旁的屋舍中,同樣著著白衣的練氣修士從窗口探出頭來,望著木香鳥笑罵道:“終於舍得回來了,別家鳥獸都是春日裡往外跑,偏你是秋日裡不歸家。”
白衣修士隔著窗子逗了會兒鳥,再回過來頭來時,屋裡桌案上的小茶爐已經沸出了茶香味。
白衣修士彎下身倒了杯茶水,使了個小術法讓杯中的茶水的溫度瞬間變得適口起來。腳步移動,端著茶水向裡間走去。
屋子裡間的木榻之上,躺著一名豐神俊朗的男子。雖雙目緊閉靜臥在榻上,卻也是通身掩不住的英雄氣概。
白衣修士半坐在榻前,用一方乾淨柔軟的棉布浸了茶水,放在男子的唇上輕輕的擦拭著。
男子的眼皮顫了顫,隨即張開了眼睛,茫然的看向白衣修士。
白衣修士愣了愣,揉了揉眼睛定定的看著榻上的男子。片刻後,隨著茶杯滾落碎裂的聲響,白衣修士衝出了屋子,“醒了,醒了!鎮淵老祖醒了!師弟,師弟,鎮淵老祖醒了!”
梧桐木上的木香鳥被這聲浪一震,渾身的羽毛一乍,抖抖翅膀再次飛走了。只是這次它暫時找不到個安靜的地方歇腳。因為不消片刻,整個東瑤都斥滿了一道道透著歡喜的聲浪,此起彼伏久久不息。
東瑤山下月牙湖旁不遠處的一處靈谷田中,有一小塊土地忽然陷落了下去,一隻透著血色的泥手從地下伸了出來。
尖叫聲陡然在四下響起,一群農人四下奔逃。隻留下三五名已經引氣入體的修士。
其中年紀最小的緊張的咽了口唾沫,“白伯伯,這大白天的該不是鬼修吧?”
白姓老者胡子微顫,聲音中亦是透著緊張,“不像,莫不是詐屍了?”
寧姓老者握緊了手中的鐮刀,眼睛一錯不錯盯著那隻手道:“管她是什麽怪物,定不能讓她出來害人。”
幾人緊緊的盯著那隻泥手,氣氛空前的緊張。
那隻手在風中擺了擺便縮了回去,接著又是一大片土地陷落下去,然後一個泥人爬了出來。
氣氛驟然放松了下來,眾人皆常舒一口氣。先前那少年更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眼前這位是雖然滿身泥土看不清個模樣,但那氣息的確是個人沒錯。
白姓老者不停地順著氣,數落道:“你是哪裡來的女娃娃,怎麽鑽到地底下去嚇人?”
風中帶著的谷香和那微微濕潤的氣息,都是那樣的熟悉。就是四周這幾人說話的語調都是記憶中的樣子。蘇錦歌的心咚咚的跳了起來。久不見陽光,她不敢張開眼睛,隻翹著唇角向一道聲音來處問道:“這裡可是東瑤?”
白姓老者的胡子抖的越發厲害,只不過這回是氣的,這女娃娃說話分明就帶著東瑤口音,倒來問他這裡是不是東瑤。遂跺著腳罵道:“這不是東瑤是哪裡?!你是誰家的女娃娃,開出這種玩笑來,真是皮癢癢了。看我不告訴你家大人,。”
白姓老者的話還沒罵完,就見眼前的那滿身是泥的女娃歡呼一聲,爬起身來向著月牙湖方向飛走了。
是飛走, 不是禦器飛行,而是憑空的飛走了。
白姓老者的話忽然就噎在了喉間,“她、她。”
地上的少年眨眨眼睛,“說起來,她身上的靈氣好像不太對。”那氣息,不像是修士也不像是凡人。像什麽呢?少年皺眉思索,忽然撫掌道:“好像一塊靈石!”
蘊含著靈氣又不運轉,可不就是像靈石嗎。
難不成是地底下的靈石成了精?!靈石成精,聞所未聞呐!
正在幾名農人滿臉懵相的時候,遠處的月牙湖上傳來一道掩不住雀躍的聲音,“對不住各位,改天回來致歉!”
又是一陣風吹來,金色的谷浪之中,幾位農人的表情越發的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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