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性慢慢的滲入肌骨,隨著蝕骨的疼痛,韓夢漓的汗水大顆大顆的滴落,唇角卻微微的翹了起來。
睜開眼,那雙清亮的眸子裡便映出了一個正倚在浴桶的邊沿上閉目酣睡的少女。嘴角還掛著一線水光。那水光正有向著浴桶延伸的趨勢。
韓夢漓忍著劇痛伸出手,推醒了蘇錦歌,“口水該擦了。”
蘇錦歌眨了眨迷蒙的雙目,伸出手抹了抹嘴角,“好歹等我吃完了再叫醒我。”
說著爬出了浴桶,穿上衣衫,“還是一點作用也沒有,我就別浪費藥性了。”
韓夢漓指了指桌子上的幾個陣盤,“出去的時候幫我擺上。”
蘇錦歌點點頭,拿了陣盤走出門去。
韓夢漓注視著浴桶中那因為龍膽而泛起點點的碧光,良久後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這份情誼她記在心底了。
蘇錦歌幫韓夢漓布置好陣盤便直奔玉德坪而去。楚瓔珞三天兩頭跑去蹭飯,倒也不白吃,昨日裡還帶了幾袋子麵粉和蔗糖去。
有麵粉和蔗糖,架上的紫藤開的正好。蘇錦歌就打算做些藤蘿餅。只是獨缺奶油,便想著去玉德坪淘一些奶來自己打製。
每當這時蘇錦歌就分外覬覦蓬萊仙島的法術,雖然後來了解到那不是憑空變物品,而是一種攝物術。蘇錦歌還是很想學。可以攝物於千裡之外,這就可以省去很多的麻煩。她需要什麽了只要坐在小鏡峰,用神識往玉德坪一掃,看中了什麽用傳訊符議價,然後直接用攝物術取東西付靈石。那豈不是與網購一般的便捷。
正當蘇錦歌想的入神,一張傳訊符便飄到了面前。
這是張標記著扶光派符號的傳訊符,蘇錦歌有些疑惑,莫非門內有事傳喚?
接過來捏碎才知道這傳訊符是守門弟子發來的,說是山門外有人找她。這下子蘇錦歌更加的疑惑了,她在外面認識的人有限,不知會是何人找她。莫非自己與師姐師兄在小嶽界救了令狐寧,令狐家打發人來致謝了?
這令狐家的效率也太高了點。
當蘇錦歌來到山門前,見到了來人時,才發現自己猜錯了。眼前這人確是她在莽蒼山認識的,卻不是令狐家的。
“杜安?”蘇錦歌有些詫異他會來找自己。
當年那個有些銳氣的少年已經蛻變成了一個面目穩重的男子。
杜安面有急色,見到蘇錦歌來不及客套,開門見山直接問道:“恩人,您可有一位名諱為蘇錦年的兄長?”
蘇錦歌整個人都僵住了,萬沒想到兄長的消息竟就這樣忽然砸到門前。按捺著內心的激動,蘇錦歌點點頭道:“他人在哪裡?”
杜安舒了口氣,道:“果然沒找錯。他現在安源鎮,因為一些生意上的糾紛被人關了起來。他在安源鎮有些名氣,聽說他有一個失散的妹妹。我看他和您名字很像,所以才趕來問問。”
“他可有生命危險?”
“這個我不知道。隻知他的妻子和一雙兒女被人日日逼迫,度日艱難。”
蘇錦歌當下什麽也顧不得,匆匆的到執事堂告請出門遊歷。回到小鏡峰收拾了東西就往外奔。
小青驢跟著奔了出來,“捎上俺!”
“幹嘛?”
“找機緣!”
蘇錦歌無語,一頭驢還找機緣。
小青驢看出了蘇錦歌臉上那明顯的意思,敲著前蹄道:“驢怎麽了,驢就不能找機緣了?當初俺就是在村外瞎溜達才遇上了真君,你能說這不是機緣......。”
蘇錦歌急著出門,不願意與它廢話,直接把它填進了靈獸袋。帶上杜安向著安源鎮一路疾馳。
蘇錦歌這才有時間詳細的詢問杜安,“你與家兄相識?”
杜安搖搖頭,“素不相識。我去安源鎮收靈犀木,一進鎮子就聽說了此事。我也是第一次去安源鎮,並沒有什麽得力的朋友,未能幫上什麽忙。”
他奔走了很久,體力有些不支,整個人顯出一股疲態來。
這個人竟然僅因為名字相似就一路尋上扶光,這舉動讓蘇錦歌由衷的感激,“多謝。”
杜安忙擺手道:“恩人切莫如此說,若是沒有恩人,我與妹妹早已化成兩架枯骨,哪裡有現在的好日子。能有機會報答恩人,我們就很歡喜了。又怎麽敢當一聲謝。”
蘇錦歌抿了抿唇,沒再說話。當初救他們時怎麽也沒想到會是他為自己帶來哥哥的消息。
一飲一啄,莫非前定。
蘇錦歌不再言語,全力向前飛行著。
安源鎮位於鏡洲之東,是距離當年兩兄妹失散之地最近的城鎮。這個鎮子很小整個鎮也不足千人,位置也很偏僻,若不是有杜安領路,她都不會發現這裡還有一座小鎮。
蘇錦歌找了一切可能的地方,卻獨沒有注意這樣一座小城鎮。
蘇錦年在這鎮子開了一家雜貨鋪,常年外出進一些新奇的貨品。這一次就是到同康鎮進貨時出的事。
來到了蘇錦年的鋪子前,蘇錦歌便讓杜安回去了。她心中總有一股莫名的預感,這件事不是那麽的簡單,因此不願讓杜安過多的牽扯進來。
杜安也知道輕重,沒有多說什麽就告辭離開了。
天際的黑雲滾滾壓來,狂風陣陣。街面上已經不見幾個行人。
面前的商鋪還是半新的,卻已顯露出一股破敗蕭條的氣息。
蘇錦歌伸出手推開了虛掩的鋪門。隨著吱呀的木門聲,空蕩昏暗的鋪面便出現在眼前。
鋪子裡已經沒有什麽貨物,一側的角落裡鋪著一張薄毯,毯子上坐著兩名幼童正在玩耍。見到有人開門,其中那個大些的便回過頭來對著蘇錦歌道:“你是要避雨嗎?”說著站起了身,倒了一杯熱水給她,“請自便吧。”
知道這兩名孩童就是自己的侄兒,蘇錦歌接過那杯冒著熱氣的白水,心底有些柔軟。
“你們叫什麽名字?”
那個大些的道:“我叫蘇平安,我妹妹叫蘇喜樂。”
平安喜樂麽?不知怎麽的,蘇錦歌的眼眶有些微微的發酸。
門外,大顆大顆的雨珠砸了下來,泥土的腥氣泛起。片刻之後那味道又被漸大的雨勢衝去了,取而代之的一股雨天特有的氣味。
狂風驟雨中,這個昏暗的屋子裡格外安寧。手中那杯正冒著熱氣白水,將暖意一點點的浸入蘇錦歌的心底。
蘇錦歌將那一杯白水喝盡,開口道:“你們的母親呢?”
蘇平安眼底有了些戒備,“你問這個做什麽?”
話音剛落,兩扇木門砰一聲重擊在牆上,幾個練氣期的男修衝了進來。為首那個黃臉男修滿臉的不爽,一進門就嚷嚷道:“趕緊搬走,大雨天的還得讓爺來催人。”
蘇錦歌不高興了,瞬間氣勢全開。
幾名男修身子一沉,頓時被築基修士的威壓壓倒在地。這才發現鋪子裡還有一位築基修士。
“前輩息怒,晚輩等不知前輩在此,冒犯之處還請見諒。”
蘇錦歌冷哼一聲,稍稍收起了些威壓,“堂堂修士為何來逼迫兩個小孩子?”
黃臉男修道:“這鋪子的主人欠了債又還不上,晚輩也是是受人之托來拿鋪子作抵押的。”
蘇錦歌冷笑道:“打量我是傻子嗎。大雨天的來收債,分明是有意逼迫。”
黃臉男修眼珠一轉,道:“晚輩也是受人之托,既然前輩在此歇腳,晚輩等這就退下。”
蘇錦歌不再與他廢話,立刻出手捉住了黃臉男修的脖頸,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胖揍。然後將人往地上一慣,拍拍手道:“你們最好老老實實講話,不然可就不是挨頓揍這麽簡單。”
幾名男修已經呆掉了,這位前輩您的威嚴呢?身為築基修士不是應該用威壓或者乾脆利落的放個狠招嗎?就這麽毫無風度的出手毆打一個練氣晚輩,這也太不按理出牌了。
蘇錦歌看出了他們面上的疑惑,“你們覺得我應該直接出手拆了他的胳膊腿,這才符合築基修士的身份?”
黃臉男修連忙開口,一張嘴就掉出了兩顆後槽牙, 他也不顧上急忙道:“晚輩知錯,還請前輩手下留情。”
蘇錦歌沒有搭理他,只是繼續道:“我也覺得拆個胳膊腿的比較方便,只是當著小孩子的面不好那麽血腥。”
一名站的比較靠後的男修已經看了出來,這位前輩有意管這檔子事。瞄了一眼被打成豬頭的黃臉男修,上前一步行禮道:“前輩,晚輩等都是收了同康鎮王家的靈石,替他們辦這件事的。晚輩也知道這逼迫婦孺之事不光彩,奈何晚輩等也要養家糊口。還請前輩諒解,放過晚輩等人。”
蘇錦歌握了握拳,看了這名男修一眼,道:“把事情經過講一下吧。”
那名男修不敢隱瞞,一五一十的將自己知道事情都說了出來。
他們知道的也不多,只是鄰鎮王家找上他們,給了大筆的靈石讓他們逼迫蘇錦年的家人,同時還要在鎮子上散布蘇錦年出事,他的家人無法度日的消息。
他還說了一件事,這件事讓蘇錦歌心中那一點預感落在了實處。杜安之所以會到安源鎮來,是因為這裡有一批靈犀木格外便宜,品質也是上佳。而這些靈犀木是王家派人放在安源鎮售賣的。
樁樁件件串聯起來,蘇錦歌覺得十分不妙。這分明是有人蓄意算計,目的就是要引自己出來。
而那個幕後之人竟連自己與杜安的關系都查了出來,更是有耐心摸清杜安的性子,擺下了這一盤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