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祿二年,二月二十七日。
就在山崎秀仙前腳離開須賀川城返回其領,後腳就有數名從越後而來的武士拜訪。這倒是讓朝定有些疑惑,這是越後方面需要自己去救援?還是又有什麽大事發生?而這一切疑問在來者進入須賀川城本丸大廣間後得到答案。
“臣下市河新六郎藤若參見鎮府公。”最先進入大廣間的一名年輕武士便率先恭恭敬敬的說道。
“市河新六郎?莫非是奧信濃的市河家?”朝定快速的思考了一下後問道。
“正是。”市河藤若隨即點了點頭道。
“臣下下伊賀守久長參見鎮府公。”緊隨市河藤若進入大廣間的則是一個個頭不高的武士。
“臣下下對馬守秀久參見鎮府公。”而後和下久長差不多個頭的武士也快步走入了大廣間內。
“臣下石黑左近亮光吉參見鎮府公。”最後走進大廣間的則是一名比較敦實的武士。
“你們幾位是······”朝定看了看先後走進大廣間的市河藤若、下久長、下秀久、石黑光吉四人後並不清楚他們的來意。
“我等願意成為藤原鎮府殿的家臣!”四人隨即激動的異口同聲說完便都撐地伏下。
“你們這是······”朝定面對他們突然的舉動有些不知所措。
先不說石黑光吉和市河藤若兩人,下久長和下秀久兩人可是越後的領主,而且還是出自揚北眾黑川氏,下氏後來還成為了越後守護上杉家的被官而活躍。他們二人前來仙道七郡想出仕鎮府家,也不知道是謙信的意思還是他們自己的想法。而市河藤若是出自奧信濃的市河家(市川氏),曾經數次與高梨家等奧信濃諸將逃入越後避難,前來此地的還是市河家的少主!
“下伊賀守、下對馬守,你們二人可是管領殿的家臣,祖輩父輩更是越後守護家的被官,為何會突然前來本家的領地?而且為何一進門就要出仕本家?”朝定並不想立刻就同意此事,畢竟事關重大。若處理不好此事很有可能會與越後方面直接交惡,導致總領上杉家直接與自己斷交(謙信雖然在越中已經說過此事),很有可能還會遭到總領家的攻擊。
“我們兄弟二人確實是禦屋行殿的家臣不假,但是家父被先主晴景公和禦屋行殿認為是不義之輩,富有野心。而後就與其余十五名府中長尾家家臣在林泉寺切腹!(『太祖一代軍記』に「前方不義ありし輩、又は野心がましく頭をあげる大身の者共十六人、林泉寺にて切腹申付けらる」)”下久長憤怒的說道。
“家父原本是越後守護上杉定實公的家臣,後來在定實公不問政事後便出仕了府中長尾家。但沒曾想才出仕府中長尾家不久,晴景公便與禦屋行殿刀兵相見。晴景公被禦屋行殿擊敗後隱居,將家督之位讓給了禦屋行殿。而晴景公在彌留之際向禦屋行殿下達了命令,將家父在內的十六名家臣勒令切腹······”下秀久說到這裡便雙拳緊握,雙目中飽含著淚水。
“明國有句名言‘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大概,禦屋行殿由於這個原因才會聽從晴景公在彌留之際的話。下伊賀守重實先後出仕了定實公、晴景公以及禦屋行殿。正因為他屢次變換主家,才會導致晴景公與禦屋行殿的反感吧。”朝定不禁感歎道。
“加上我們兄弟二人在長尾景房殿舉兵之時對反叛領主彈壓不力,領地也是一減再減。前段時間本來降服的佐佐木宗長等人再次受人挑撥反叛,
禦屋行殿已經派甘糟近江守擔任總大將統兵五千出陣。我們兄弟二人再不離開越後,恐怕要以切腹來謝罪了!那麽下氏就要斷絕家名了!還望鎮府公開恩收留!”下久長再次撐地伏下說道。 “那麽你們二人呢?”朝定雖然同情他們兄弟二人,但是現在還不能妄下決斷。
“家父(市河式部少輔信房、市河孫三郎)與一門的市河右馬助兩人先後臣服於武田家,市河家的領地已經被迎娶了本家一門之女的泉左近大夫重歲給侵吞了!”市河藤若無奈的說道。
“目前泉左近大夫正擔任飯山城守將,時常往返於京都、春日山城。還是禦屋行殿和京公方殿的信使,他身居要職,怎麽可能會無緣無故的侵吞市河家領地?就算市河家曾經臣服於武田家,但是此刻武田家在奧信濃的勢力已經被拔除,為何還要算這陳年舊帳?”朝定都有些弄不明白。謙信可是不會去幹這事,只要重新歸參的領主都是既往不咎的。
“鎮府公明鑒,此事發生之時就在您率軍出陣越中、能登之時。高梨殿、齋藤殿二人也都主動率軍參陣,而泉左近大夫卻以家父和武田家麾下的右馬助勾結為由,將大瀧城的叔父土佐守信忠趕走,並且一口氣侵佔了本家常鄉今井、上境、西浦、大瀧等地三千石!家父當時一氣之下便病倒了,家中大大小小的事務還是由叔父來打理的。目前本家僅剩下志久見城一地五百石的領地,奧信濃市河家為了能存續下去就只能依附鎮府公了!”市河藤若說完也隨下久長之後撐地伏下。
“泉左近大夫重歲怎敢如此大膽?!”朝定聽完後大吃一驚。上田長尾家重臣樋口兼豐還是他的女婿,協助長尾景國率上田眾響應長尾景房的謀反。自從長尾景房降服後切腹,以及上田眾損失慘重後一蹶不振,泉重歲的一大後台都倒了,而且此刻他還是身居要職,若是此事被謙信得知,他還會有好果子吃?
“原本泉氏還是本家的重臣之一,隨著中曾根、顏戶、多室等家臣先後離開本家轉而出仕泉氏後,本家的實力受到了自武田家侵攻打擊後的又一次沉重打擊。大部分家臣都離開了,如今的市河家已經成為了孤家寡人!”市河藤若抬起頭說道。
“下克上到何時才能不再出現?”朝定不禁反問一下自己。
“臣下原是越中木舟城石黑家庶流,希望能出仕鎮府公後讓石黑家恢復家名。”石黑光吉倒是這幾人中比較特別的一個。
“越中木舟城石黑家?你難不成是那個屢次反叛上杉家的石黑左近一門之人?”朝定隨即想到映象中的石黑家。
“正是,由於滴流的左近丞家已經被您和上杉諸將先後率軍攻打後被滅。故而隻留下了臣下這一支庶流。 ”石黑光吉倒是大大方方的說出了石黑家滴流是怎麽被滅的。
“不錯,確實如此。石黑家屢次勾結神保殘黨和一向宗,甚至煽動一揆。就算不滅滴流,那麽改易也是在所難免的。”朝定對這類的國人眾可不會心慈手軟。
“只因左近殿錯信了武田和一向宗的陰謀而鑄成了大錯,臣下對此深感愧疚,所以希望能在鎮府公麾下盡心盡力的奉公來洗刷石黑一族的恥辱。還望鎮府公能收留!”石黑光吉堅決的說道。
“那麽你想清楚了?”朝定對於此人倒是比較放心,畢竟不是謙信的家臣或是從屬的國人領主。
“是,臣下已經考慮清楚了!臣下願意成為藤原鎮府殿的家臣!石黑左近丞家的一門郎黨都願意成為鎮府公的家臣!”石黑光吉非常激動的說道。
“那麽從今日起,石黑左近丞光吉成為本家的直臣,領水久保城四千石知行地。”朝定隨即做出了一個驚人的決定。
水久保城位於會津郡西部,鄰近越後上田領和中越。而且還有淺草嶽、守門嶽、笠倉山等群山作為天險,易守難攻。朝定將這一座重鎮交給石黑光吉著實令在場的眾人都大吃一驚。
“臣謝過主公大恩!”石黑光吉雖然不知道水久保城是什麽地方,但是一聽自己上來就有四千石的知行地便激動不已,完全出乎自己的意料。
“盛周,你先帶石黑左近丞下去休息一下。”讓朝定頭疼的還在後面,石黑家的庶流好料理,但是謙信的家臣和從屬的國人領主就不大好辦了,弄不好自己就有挖牆腳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