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複興在大學時代那會,學校裡曾經流行過這麽一個說法:裝逼的最高境界是裝深沉。
這話有一定道理,但在王複興同志看來,所謂的裝逼,通俗解釋起來其實很簡單,就是在一個不算意外的場合中做出出人意料的事情,讓別人震驚或者嫉妒---然後你就裝逼了。
對,就是這麽個解釋。
幸福是活在別人眼裡的,裝逼也是。
所以王複興從來不介意在該裝的時候裝一次大的,裝而不狂。你問我能不能改變規則,我他媽也沒說能啊,我只是說想試試,而且讓你跪下也不是我的本意,是你要拿手指頭指著我的。
這就是王複興現在的想法,他攥著黃雲浩的手指,力道掌握的恰到好處,只要他老老實實跪在地上,就不會感覺到疼痛,可一旦試圖要站起來,王複興的手就是一動不動,也可以輕而易舉將他的手指掰斷。
“黃老大,你的手指金貴,不想要的話盡管站起來,看來你是沒收到我送給你的那雙鞋子,我敢把小六折騰成植物人,對你也不例外。說實話,我真心沒聽說過韓雲浩這個名字,我怕你媽個比啊?我現在算不上孤家寡人,有幾個兄弟,弄死你後華亭沒我立足之地,大不了我帶人跨省逃竄,你現在動一下試試?!”
我怕你媽個比。你現在動一下試試?
黃雲浩眼前一黑,鮮血吐血,多少年沒人敢用這種語氣跟自己說話了?這小雜種真吃了雄心豹子膽了不成?他黃爺肯定也不是嚇大的,冷哼一聲就要站起身,結果被王複興攥在手中的手指猛然傳來一陣劇痛,下意識又跪下去。
殺人不過頭點地,但折磨二字可就大有學問了。王複興沒傻到乾脆掰斷他手指的地步,黃雲浩脾氣硬,行,咱走著,你站起來一次我折磨你一次,看你丫能挺到什麽時候。
“哈哈哈,好,說得好,做得更好!複興,咱爺倆走一個。”
楚成武大笑道,將面前的酒杯滿上,又親自給王複興倒滿,舉起了杯子,這個侄女婿今天的表現,確實有種讓他浮一大白的衝動。
王複興一隻手舉起酒杯,跟楚成武碰了一下,一飲而盡。
孫翔坐在一邊,笑容意味深長,楚家來了這麽一個年輕人,今後二十年的發展,基本上只會朝著兩個方向走,不是大興,就是大衰。
衰則引狼入室圖做嫁衣。
興則一步登天問鼎華亭。
好,很好。
自認自己跟楚成武是一個位面的黃雲浩臉色陰沉的能滴出水來,看著王複興和楚成武的手在自己頭頂上晃來晃去,猛然喊了一嗓子:“小四,你死了?!”
自從老大被王複興捏住手指跪在地上的那一刻起就變得有些失魂落魄的小四終於回過神來,有心想掀掉桌子,但又怕砸到自己的老大,猛然站直身體就要衝過來。
孫翔適時抬起頭,嘴角微微掀起,臉上那一道刀疤微微抖動,淡淡道:“你最好別動。”
小四仿佛一下子被定在原地一般,楚老二身邊有個軍師孫翔,這麽多年來楚老二的事業蒸蒸日上,跟他有莫大關系,腦子好使就算了,貌似身手也深不可測,屬於典型的全能人才,小四還真沒多大把握能解決掉孫翔。
他不怕受傷,卻很怕重傷,因為他現在必須考慮,自己倒地後下場會不會跟小六一樣,黃雲浩在果斷叫人弄死小六的時候,已經讓有些心寒了,當然,這些事,他沒說,也不敢說。
這就是一步錯步步錯的結果了。
小四眯起眼睛,眼神凌厲,視線直接落在王複興身上,冷喝道:“放人。”
王複興跟楚成武喝著酒,僅僅一隻手,但喝酒姿態卻很豪邁,似乎完全沒把小四的話當回事。
小四臉色陰沉,內心雖然對黃雲浩有芥蒂,但卻終歸不能不管,猛然揚起手中的杯子,直接朝著門口甩了過去。
“呯!”
酒杯支離破碎,落在門板上面,聲響清晰。
孫翔和楚成武怔住。
王複興也瞪大了眼睛,內心有些緊張。
古代的鴻門宴中,有擲杯為號立刻衝出五百刀斧手的說法,難道今天黃雲浩也安排了這一出?
其心可誅啊。
王複興冷笑一聲,淡淡道:“黃老板當真聰明,這摔杯為號的法子,一般人真想不出來,等著你手下來看你跪在地上的模樣吧。”
黃雲浩面如死灰,想不顧一切的掙扎著站起來自斷一根手指,但剛才被王複興折磨的那種疼痛好像再次清晰起來。
身份越高的人越在乎面子,身份越高的人也越在乎自己的身體。
黃雲浩作為嚴國濤手下天地玄黃四大將之一,身份當然不低,現在擺在他面前的是一個選擇題,是顧忌面子,還是愛惜身體。
如果是剛出道的黃雲浩,咬咬牙不顧一切肯定會站起來,因為那會他只是個大混混。
但現在不一樣了,他有身份,有地位,有錢。他是老板,他是大哥,而且正如他剛才說的一樣,站在王複興這種才出道的人面前,他是前輩。
前輩代表著什麽?代表著他已經老了,沒了激情沒了熱血,只剩下一肚子榮辱沉浮後的陰謀詭計和狠辣,再也不敢拚命,當然也不敢自斷手指。
門外的人並沒有給黃雲浩太多的考慮時間,小四將被子摔在門板上不過幾秒鍾的功夫,緊閉的包廂大門就被人以一股暴力生生破開,門板轟然墜地,十多號赤裸著上身的男人一起湧了過來,手中的片刀明晃晃一片,這可是貨真價實的真家夥,砍在身上,是要見血的。
然後他們就看到自己的老大跪在一個年輕人身邊,雖然臉色陰沉,但卻一動不敢動,那顆光亮的腦袋上,頭皮不停地顫動,顯然正處在一種極為憤怒尷尬的環境中。
“聽風樓有我們上百號兄弟,上百把刀,加上保安,車輪戰也能耗死你們,把老板放開!”
小四沉聲道,微微眯起的眼睛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晦暗光彩。
王複興一臉無辜,掃了一眼旁邊的十多號帶刀爺們,又跟楚成武對視一眼,說了一句險些讓他們暈倒的話:“那個,我們只是來吃飯的。”
吃飯?操,吃飯能把黃爺吃到桌子底下去?
一群人還沒來得及反應,王複興就已經開口,無辜的模樣徹底消失,冷笑一聲,當著所有人的面拍了拍黃雲浩的臉頰,淡淡道:“看來飯吃不成了,那我們先走,黃老板如此好客,恐怕還要送我們一程。”
他手臂猛然用力,同時站起身,黃雲浩微胖的身體輕輕松松被他提了起來,甚至還旋轉了一下,就像是熱戀的情侶在跳舞一般,黃雲浩直接靠在了他的懷裡。
很曖昧的姿勢。
但王複興不愛他。
至於他愛不愛王複興,那就是無所謂的事情了。
黃浩然剛松了口氣,脖子上卻猛然一涼,一把漆黑色冰冷鋒銳的蝴蝶刀已經抵住了他的動脈,刀鋒森寒,瞬間讓黃雲浩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對這種感覺不陌生,這是貨真價實的殺氣。
所以黃雲浩很配合,不等王複興出聲,就大聲吼道:“讓開,都給我讓開。”
他怕死,這是實話。
每個人都怕死。
這是大實話。
在楚成武的帶領下,王複興挾持著黃雲浩,緩緩退出包廂,從樓梯慢慢走下去。
包廂內衝進去的十幾號人。
走廊內如臨大敵的幾十號人。
四樓,三樓,王複興走到二樓的時候,身後已經密密麻麻跟了一百多人,全部在小四的帶領下,亦步亦趨緊隨在他們大概五六米的距離。
這種場景,從聽風樓開業以來,似乎還是第一次。
沉默無聲。
王複興靜靜走下二樓,已經可以看到聽風樓的大門。
王複興笑了笑,淡淡道:“謝謝了,黃老大。可惜沒在你膝下看到黃金,不然帶回去,肯定能發一筆橫財。”
黃雲浩咬牙切齒,說話內容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一樣,冷冷道:“小雜種,別讓我抓到機會,不然一定讓你生不如死,跪在地上叫我親爹親爺爺。”
王複興眼神一冷,手中漆黑色的花斑微微劃動,黃雲浩的脖子上立刻出現一道血絲。
“你想幹什麽?!”
小四猛然上前了兩步。
“滾回去,後退!”
王複興沉聲道,跟孫翔使了個眼色,對方心領神會,直接去開車。
黃雲浩臉色愈發陰冷,但也明白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沒有出聲,只不過嘴角卻浮現出一絲詭異殘忍的笑意。
那輛奔馳S600很快停在聽風樓門口,王複興讓楚成武先上車,自己慢吞吞退到車門的位置,暗自感慨,這次跟黃雲浩可真成了死敵了,今天這種做法,無疑是給了楚二叔一份投名狀,自己又堵死了一條退路,就是很可惜,這麽多人在場,不能直接殺了這個大名鼎鼎的黃爺,他深呼吸一口,淡淡道:“黃老板,想聽聽我對你的評價嗎?”
黃雲浩眯著眼睛不言不語。
王複興輕輕一笑,重重在他的光頭上拍了一巴掌,然後又一腳揣在他屁股上面,自己則迅速坐進車裡,看著以一個狗吃屎的姿勢摔在地上的黃雲浩,罵了一句:“你個傻逼!”
奔馳S600迅速啟動,揚長而去。
輕輕地我走了,正如我輕輕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