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崇禎十七年,三月十六日傍晚。
天空拉起血色的大幕。
籠罩在京畿平原千裡。
遠在京城之內的軍民,似乎也能感應到近在咫尺的血腥氣息。道理寧靜,人流比往日稀少許多。
偶有販夫走卒穿梭其間,亦是精神緊張,不知東西。
謝芳立於宮城之外,之前被拿下的寧承烈等人,已經造成了非常明顯的威懾,眾臣不敢再靠近宮城一步。
王先通站在西直門上,遙望著沙河方向,雖然看的不是太清晰,那那邊燃起的縷縷黑煙,亦是令其憂心忡忡。
……
儀鳳軒中。
琴聲悠揚。
坤興公主素手撥琴。
為遠在沙河的皇兄送上一首涼涼……呃不……胡笳十八拍。
昭仁公主用那稚嫩的嗓音跟著曲調唱道。
“我生之初尚無為,我生之後明祚衰。
天不仁兮降亂離,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時。
乾戈日尋兮道路危,民卒流亡兮共哀悲。
煙塵蔽野兮胡虜盛,志意乖兮節義虧。
對殊俗兮非我宜,遭忍辱兮當告誰?
笳一會兮琴一拍,心憤怨兮無人知……”
……
東宮。
寧槿跪在佛龕前禱告。
祈禱著某個人的平安。
……
全城都在等待著沙河之戰的最終消息。
……
而在這一刻。
沙河之畔。
在確認高一功的軍列潰敗已定。
朱慈抽出了佩劍,為他的京營軍戶加上了最後一層buff,帶頭開始衝鋒。
“大明必勝!”
士氣此消彼漲,當打退了闖軍第一波零星的進攻後。
當看到闖軍陣容不齊後。
當萬余人的闖軍隊列開始潰散後。
當作為大明的皇帝,毫不怯戰的開始衝入敵陣後。
明軍以高昂的士氣,呼喊著口號,向著前方收割高一功部闖賊的人頭。
後方的胡豐主率領的監軍隊,負責處置逃兵,但是從開始接戰以來,逃兵便基本沒有。
想來也是,現在打的是順風戰,只要不傻都能看的出來,前面那是大量的功勳等著他們去賺取。
逃跑?除了腦子被驢踢了。
沒有逃兵,胡豐主就閑的蛋疼了。
眼看著自己的主子都帶頭衝了過去,哪有心思繼續監軍。
想著朱慈的安危,對監軍的幾百人命令道。“聖上都衝了!咱們怎可在此憐惜性命!”
“大明必勝!”
搖旗呐喊著,監軍隊也迅速的加入了戰團。
這是追擊戰,亦是殲滅戰。
高一功自掘墳墓般的擺下背水之陣,實際上並沒有起到讓手下能夠死戰到底的作用。
說到底,他們只是一群稍微有些經驗的流寇。
順風能打,均勢消耗也能打,但只要失敗,那就兵敗如山倒。
紀律在生死面前便是狗屁。
除了被逼的跳河逃生外,他們還有一種選擇,便是投降,隨著明軍衝殺過來,許多人眼看著前方是河,又沒那些孫子們跑的快,立刻變了臉向明軍投降。
這在他們當流賊時可是家常便飯,能屈能伸,是他們在亂世中求生的金手指。
“高將軍,快走吧!不然來不及了,河上還有浮木,可以抱木而過。”高一功的部署急道。
作為李自成的親信將領。
高一功遺傳了李自成的天賦,
打不過就跑,這是李自成幹了這麽多些年反賊,總結出來的經驗。 想來他的姐夫也不可能因為戰敗就把他高一功給斬了,畢竟以前戰敗的次數可真不少,要是因為戰敗就斬將,李自成身邊早沒人了。
只是可惜的是,高一功對朱慈的憤恨難以釋放,使得他火很大。
看著身邊的軍隊不斷的潰敗。
高一功怨毒的望向遠處的明軍,咬著牙,也不管手下了,在眾將的護送下,去沙河邊尋找沉船後浮在岸邊的木頭,妄圖強行從沙河上逃竄。
朱慈衝了,可嚇壞了張慶臻,時刻不敢遠離半步,和朱慈的親兵一起保護著這個不要命的主。
索性,闖賊已經沒了戰意,跑的快的跳河,跑不快的直接跪地投降。
根本沒有面對太大的反抗。
甚至於說,朱慈這個從沒有親自宰過人的皇帝。
竟然也能夠了解掉三個具鮮活的生命。
二個闖賊……加一匹戰馬。
自己的馬。
砍的太衝動了,又毫無章法,以至於不小心誤傷了自己的戰馬。
這還是一件挺尷尬的事情。
朱慈從頸部噴血的戰馬上跳了下來。
被張慶臻和其他親兵圍住,防止亂軍誤傷皇帝。
朱慈則看著手中的劍,劍已經卷了刃,甚是可惜,也只能收入劍鞘之中。
但不管如何,此戰已經勝了,看著一片跪倒請降的順軍,朱慈亦放心了許多。
清掃戰場,地面上還有這已經躺倒在地,熄滅了火焰的仆從軍,他們出色的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偶爾有幾個燒焦的人還在抽搐,亦會被補上一刀,給他們最後的痛快。
……
沙河之戰。
以明軍的完勝而告終。
此戰。
明軍傷134人,亡27人,仆從軍無一生還。
順軍先鋒軍,凡一萬一千余人,降著六千余人,其余死於亂軍之中,亦或者被沙河衝走不知死活。
高一功和殘軍數百,或從河,從鹿山之上倉皇逃竄。
卻已經難以再次聚集力量。
繳獲的物資主要是三千騎兵的蒙古馬,還有鐵甲武器,少量的火器。
火器是落後的鳥銃,李自成本身沒有生產火器的技術和能力,這些武器都是從歷次對明的戰役中獲得的戰利品。
量雖然不多,鳥銃的威力也落後,但總歸是塊肉,和所有的繳獲武器一起收下。
剩下的便是這些投降俘虜的處理問題。
六千多人啊,比明軍的人數還要多許多。
殺了當然一了白了,但朱慈覺得還沒這個必要,他們原本就是百姓,為了吃飯而不得不造反。
李自成等主要將領必須死,但這些原本想只是老百姓的人,給他們口飯吃,其實也就那麽回事。
這個年代的人,民族情感,國家情感,忠心度本就沒那麽強烈。
他們打仗,說白了就是為了活命。
誰給他們飯吃,就為誰賣命。
強行招撫也並不可取,畢竟新近投降的人,看到闖軍勢大,難免會反水。
將他們編練成自己的隊伍為己方所用,至少需要在擊敗闖軍以後。
所以考慮了許多。
朱慈決定,將投降的百戶以上的將領屠掉,剩下的人奪取武器,收押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