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下的人聽著，我知道是方雲派你們來的，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方雲派你們來不就是荒地的事情，又不是什麽大事，犯不著弄出這麽大的陣仗，真要撕破了臉，大家都不好對朝廷交代。

　這樣吧，回去告訴你們方雲，荒地事情我同意了，就按上次你們那個什麽王廳長說的辦。”王佔遠大聲衝城下的方磊喊話道。

　開城投降那是不可能的，方雲都只是衛指揮僉事，更何況來的還是他的手下，要是被方雲的手下給俘虜了，那他以後還怎麽在登萊的官場上混。

　別看方雲的人已經兵臨城下，但是王佔遠始終認為不敢真的攻打成山衛，要不然他當初也不會想著給自己送錢，眼下這種情況，也是方雲逼迫自己認輸的一種手段，當然，如果自己依舊不給方雲面子的話，那之後事情怎麽發展就很難說了。

　本著‘好漢不吃眼前虧’的原則，王佔遠決定暫時先向方雲服軟，自己和方雲都是武官，他們比的不是誰官大，而是誰的兵多，誰就有話語權。因此對付方雲，光靠他一個人還不行，必須要他親家親自出馬才行，文官對付武官才擁有先天的優勢。

　站在王佔遠身旁的張同，見王佔遠都火燒眉毛了竟然還想著銀子的事情，連連搖頭，心中忍不住罵道:你王佔遠要錢不要命可以，但不能把我們都拉上墊背啊！

　果不其然，城下的方磊仿佛沒有聽到王佔遠的話一般，一句話沒說，面無表情地站在軍隊中央。

　不過方磊卻在心中冷笑:“敬酒不吃吃罰酒，都打到家門口才後悔，不覺得晚了嗎。甚至到這個時候，王佔遠竟然還惦記著王廳長許諾的五千兩銀子的好處費，難道他真不知道馬王爺有幾隻眼嗎，也不知道他是怎麽當上衛指揮使的。”

　王佔遠見方磊不搭話，一臉冷漠地看著城門樓，又看到方磊身後幾百支反射著寒光的火槍，以及同樣沉默、冷靜的破虜軍士兵。

　霎時間，王佔遠同志心也慌了，臉也白了，此時他才意識到，自己把問題想得簡單了，看這架勢，方雲是打算殺雞儆猴了，而他王佔遠很不幸的成為那隻被方雲選中儆猴的雞。

　“快！開炮，開炮！”

　既然方雲不肯放過他，自己又不可能束手待斃，那乾脆自己先動手，方雲的兵有炮，難道他成山衛就沒有，城下來的人也不多，只要打退了這次進攻，他就不相信方雲還敢再派人來攻打成山衛。

　成山衛的確有炮，不過只有寥寥幾門小口徑的輕型炮，而且還是成山衛成立的時候留下來的，當中年齡最小的都比王佔遠這個衛指揮的年齡還要大。

　大明中後期，成山衛指揮使一個比一個貪，要不是這些火炮都存放幾十年甚至上百年，就算拿出去賣也沒人要，僅存的這幾門火炮估計早就被歷任成山衛指揮使給賣掉了，指望他們給成山衛更新火炮，那是不可能的。

　衛所兵才放了一炮，由於射程有限，在距離最前排警衛營戰士還有三十米的地方，鐵彈就失去了前進的動力。

　不過那幾門輕型炮卻被袁方派給方磊那個炮兵哨的炮兵們給盯上了。炮兵哨裝備的六門炮全都是剛出廠的新炮，全部都擁有瞄準的功能，派這個炮兵哨出征，袁方也有意借這次機會，檢驗一下新炮的性能怎麽樣。

　雖說炮兵們平時也沒少進行實彈訓練，但是訓練畢竟是訓練，哪怕是實彈演習，也不可能跟真正的戰場相比。

　轟！轟！轟！

　一輪齊射，六發炮彈全部打在城牆上面，濺起無數的細石碎磚，盡管沒有造成實質性的傷害，不過那轟天轟地的陣勢還是讓久疏戰陣的衛所兵膽寒。

　一發沒有命中，炮兵們也不氣餒，剛才那一發只是試射而已，如今炮身上有了準星和照門，可以通過炮彈飛行路線來估算彈道。

　通過剛才的試射，炮兵們不用在像以前一樣，完全靠感覺去調整角度，而是可以通過更科學的計算，控制炮彈的彈著點，炮兵們已經有把握在下一輪炮擊毀城牆上的那幾門小炮。

　轟隆！轟隆！轟隆！

　不到兩分鍾的時間，炮兵哨的六門火炮再次發出了怒吼聲，這一次可比第一次準多了，六門火炮全部命中目標，城頭上的五門小型火炮全部被鐵蛋砸成了一推鐵麻花。

　隨著轟隆隆的聲音響起，架設火炮的城牆和已經變成麻花的火炮同時落到城牆之下，同時摔下去的，還有負責開炮、和搬運炮彈的那幾十個衛所兵。

　兩輪炮擊就摧毀了守軍的火炮，炮兵們興奮地發出了歡呼聲，炮兵哨長更是從城頭伸出了小拇指，擺出了一個藐視的造型，也是，成山衛的火炮和他們裝備的火炮，壓根就不是一個重量級的。

　“給我上！”

　成山衛能夠對破虜軍造成比較大殺傷的也就是那幾門火炮了，現在火炮一除，就剩下幾十個弓箭手還有點威脅了，不過這對警衛營來說也不算什麽，再說方磊總不能命令炮兵把敵人弓箭手也消滅掉吧，那也太難為炮兵兄弟了。

　方磊一聲令下，警衛營的戰士們端著火槍就衝出去了，炮兵哨的六門大炮也在不間斷地發射炮彈，炮兵雖說沒有能力一個一個地把弓箭手敲掉，但是為警衛營的士兵提供火力掩護的能力還是有的。

　城頭上衛所兵還處於驚魂未定的狀態呢，他們沒想到這個渤海龍王的手下大炮打得這麽準，兩炮就乾掉了他們火炮，要是那些大炮的目標換成自己，那還不得被砸成肉醬。(雖然王佔遠已經知道攻城的人方雲的兵，但是普通士兵卻還是以為是海盜在攻城)

　不止是普通士兵，就是王佔遠都嚇出了一聲冷汗，為了親眼見證炮擊的效果，他剛剛可是站在火炮旁邊指揮的，只是炮兵哨第一輪炮擊的時候，陣勢太過駭人，雖然沒有命中目標，可卻打掉了王佔遠地勇氣。

　炮兵哨第二輪炮擊的時候，指揮的人已經換成千戶了，王佔遠親眼見證了自己的這個千戶在破虜軍第二輪炮擊的時候，被炸的屍骨無存。

　“給我擋住，快放箭！放箭啊！”為了衛所兵賣命，王佔遠祭出了最簡單也是最管用的方法，用錢砸！

　“殺死一個敵人，賞銀十兩！殺死那個帶頭的，賞銀一百兩！”王佔遠賣力的大喊道。

　要不說有錢人的就是任性呢，要是換成方雲，他就絕對不會像王佔遠這樣做，軍人的榮譽怎麽能和散發著銅臭味的金錢混搭在一起呢，這不是在侮辱一心一意保衛大成山的那些衛所兵嗎！

　只不過方雲似乎忘了，幾個月前，破虜軍還是護衛隊的時候，他的做法似乎不像他想的這樣，好像也是赤果果地金錢收買人心，現在再也過不起那種用錢砸人的豪華生活，就說人家王佔遠是在用金錢侮辱衛所兵，這不是典型的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嗎！

　扯遠了點，老話又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衛所兵都是過慣了窮日子的苦哈哈，聽到殺一個人就能得到十兩銀子，十兩銀子，省著點用的話，夠士兵一家人生活大半年的了，十兩銀子，足以讓他們豁出去幹一場了。

　因此衛所兵一個個乾勁十足，只不過目前攻城的海盜離他們還有點遠，除了弓箭兵之外， 其他人衛所兵別說乾勁十足了，就是乾勁百足、千足，也只能乾看著。

　只是他們很快就發現，這個錢不是勁頭足就能賺到的。為了在周圍千戶所，百戶堡得到消息之前，就拿下成山衛，方磊一次就出動了三個哨，他就是要憑人多勢眾，一鼓作氣拿下城頭。

　衛所兵雖然多，但是在警衛營架雲梯攻城之前，也就那幾十個弓箭手能發揮點作用，可是這數量不到五十的弓箭手，怎麽兵力接近五百火槍兵的對手了。

　三個哨的火槍兵分成三個批次不停向城頭上射擊，每時每刻都有子彈從城頭上飛過，弓箭兵根本就不敢冒頭，只能混亂朝城下放箭。

　當然也有有個別膽子大，又覺得自己身手還可以，賺個幾十兩銀子沒問題，於是頂著彈雨放箭。

　不用想，對於這類想要拿自己腦袋換錢的弓箭兵，破虜軍士兵很乾脆把他們送往了西天極樂世界享福去了，到了那裡以後，他們就不用為銀子發愁了，也不會在想著用自己腦袋換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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