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軍當前的飲用水取之於附近的山澗小溪，乃是活水。所需毒藥量大不說，還汙染了整條小溪。

　這條小溪，乃是多少人的生命之水?

　在毒翻清軍的同時，小溪下遊的黎民百姓又有多少人會被殃及?

　以華楓之仁，斷不會如此不擇手段，斷不會毫無顧忌的傷及無辜。

　……

　華楓的分析與顧慮，讓陳近南大為欽佩、深以為然。緊接著，他也提出了一條建議:用毒煙。

　瞅準風向，施放毒煙，逼“蛇”出洞。

　此法有優有劣。

　優點是:用藥量不算高，而且風吹煙散，不會對距離稍遠的人眾造成多大影響。

　不足是:風吹煙走，而且是往上空飄散，對清軍難以造成較大傷害。能否建功，實無把握。

　陳近南的建議，讓華楓眼前一亮:此法可行！

　他相信，以崔尚仁那神鬼莫測的使毒手段，定然能夠建功。

　多思過聽完華楓的分析之後，也深感此法甚好。比自己那不顧後果的手段，委實高明得多。

　第一步計劃——逼敵出戰，就此塵埃落定！

　……

　接下來商定第二步計劃——正面對決。

　五行大陣是絕計派不上用場的了，人家不主動入陣，如之奈何?

　總不能生擒獲捉之後，再丟入陣中吧?

　豈非多此一舉?

　總不能死皮賴臉的請求人家入陣吧?

　那與要求人家自殺何異?

　既然陣法失效，那就正面對決吧。

　不過即便是正面對決，也有諸多講究。

　既可真刀真槍的強勢對撞，也可兩面夾擊，還可三面合圍。

　……

　三種方式，各有優劣，華楓對此進行了詳細分析。

　強勢對撞。

　體現的是血性、是決然，不到萬不得已，一般不會采用此法。

　兩面夾擊。

　如兩把鐵鉗齊頭並進，可讓敵顧此失彼。

　但要求兩翼都必須要硬，絕不能一硬一軟。

　否則，反而給敵各個擊破的可乘之機。

　三面合圍。

　由於此戰法在華楓手中屢屢建功，可以說運用得極為得心應手，因此倍受其青睞。

　此次作戰，華楓也準備采取三面合圍戰法。

　兵法雲“十則圍之”。抗清義軍雖然兵力不足，但單以戰力而論，卻十倍有余。

　因此，完全可以采取三面合圍戰術。

　……

　屆時，處於包圍狀態下的清軍，機動迂回能力幾乎為零，將無法發揮應有的戰力。

　三面合圍作戰還有一個特點:給敵機動的空間越小，其劣勢則越明顯。

　雖說兵力在不處於絕對優勢時，合圍作戰往往會帶來一系列負面效應。因為相比從某一點突圍的敵軍，包圍者在每點上都將處於兵力的相對劣勢。

　雖然可以從清軍的側後發起攻擊，但一旦包圍圈被其突破，由合圍戰術就將宣告失敗。

　……

　善於總結的華楓，將三面合圍作戰的要點，整理成三個方面:

　其一，三支部隊必須保持相同的推進速度，突出與凹陷都會給敵可乘之機。

　其二，統帥必須加強觀察判斷，及時對其可能的突圍方向，進行重點布防。必要時，可進行切割分擊。

　其三，示敵以弱，故意製造某點兵力薄弱的假象，而後布置前軍、機動群、騎兵營、突擊組隱藏於後，再次以三面合圍戰法進行伏擊。

　也就是說三面合圍之後，還有三面合圍！

　其中，機動群與騎兵營合兵一處，以壯大力量。

　與此同時，之前故意被突圍的三支大軍，再次迅速合圍，從而形成雙重圍困。

　……

　聽完華楓的分析，陳近南、多思過這兩名兵法大家，都深為歎服。

　同時，也對其連續兩次的三面合圍戰術頗為看好。

　在左、右、中三軍強勢合圍之下，清軍雖然勢眾，也只能選擇突圍。

　因為合圍之下，由於機動空間較小，人多的優勢絕對難以正常發揮。只有突破重圍、拉開空間之後，才能充分發揮其前赴後繼的人海戰術優勢。

　在狹窄的空間作戰，前方全是屍首阻礙，還怎麽“赴”?又怎麽“繼”?

　大合圍之後，還有小合圍;小合圍之後，又有大合圍。這點，李成棟恐怕絕難想到。

　如此態勢一旦形成，全殲清軍也並非不可能。

　……

　三人就細節處又商討數個時辰之後，具體作戰方案終於出台。

　第一步，逼其應戰。

　由“人間判官”崔尚仁以毒煙逼之。

　華楓、孟起兩名無懼毒藥者，花不開、唐華明、柳不發、歐陽玉黛等幾名頗通毒理者，從旁協助。

　至於風向判斷，由天文地理無所不曉的陳近南把握。

　……

　第二步，三面合圍。

　中軍正面搦戰，左、右兩軍隱於兩側。

　在清軍被毒煙熏得暈頭轉向，狼狽而出之時，三支軍隊均先以各自騎兵突前圍之，步兵迅速跟進。

　從而形成三面合圍之勢。

　激戰一個時辰之後，中軍在清軍強攻之下，越來越力不從心，隻得且戰且退。

　從而將清軍引入小合圍圈。

　此時，中軍卷土重來，左、右兩軍夾攻而至，再次形成合圍。

　如此一來，大出意料的清軍，驚慌失措之下，必然陣腳大亂。

　圍殺，就此展開！

　而弓箭營，則隱藏於其回營退路兩側，對狼狽回竄之敵，再次進行出其不意的打擊。

　……

　之所選擇中軍進行示弱，概因為但凡中軍，都是敵軍主攻的對象。

　因為“擒賊先擒王”的道理，軍人都懂。

　當然，兵力不足時，卻會避而遠之。

　因為擒獲主帥雖然誘人，但中軍往往是戰力最為強橫的存在。

　還有一層原因:中軍最為強大，一退一進之間，可迅速支持由前軍、突擊組、機動群、騎兵營所構成的包圍圈。

　如果可能，還可迅速布成五行大陣，以陣擊之。

　……

　決策組的三人，果然皆非易與之輩。

　不過短短一天時間，即已完成作戰計劃、兵力調派、後續打擊等準備工作。

　客觀而言，多思過雖然比之華楓、陳近南頗有不如。但其作為清軍統帥，也確有一些獨到之處。

　這點，從牛頭嶺一戰，以及跟隨華楓以來的一系列表現，即可探知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