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府歷十月初
洛陽府空山軍建成,駐扎西大營。各方勢力一片嘩然。
皇城千秋殿。
李溫背對殿門,站在台上。
“空山軍……”李溫兀自言語。
“洛風此舉,連老夫也有些看不透。”袁志撫須道,蒼老的臉上眼睛泛著精光,其實他有過一種假設,只是不敢說出來。
“何必看透呢。”李溫忽然不陰不陽的說道。
袁志眼神忽變。
……
洛陽西大營,空山軍駐地。
帥帳。
洛風一大早就過來視察新軍,清風和英紀這些日子可是忙的焦頭爛額。
“府帥,新軍分為四營,鎮南,鎮北,鎮西,鎮東,各營校尉一人,行軍司馬一人。”英紀匯報道。
“清風將軍沒有什麽要說的嗎?”洛風看著清風。
“有消息了嗎?”清風一心都是追月的事。
洛風忽然陰沉。
清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失禮,一旁的英紀趕緊捅了捅他。
“哦,我認為新軍各營應增設監軍一職。”清風反應過來,慌忙說道。
英紀一愣,監軍?洛陽府歷來都是政不涉軍,這增設監軍,豈不是把那些政客的手伸到了軍隊裡。
洛風饒有趣味的看了一眼清風。
“好,依你所言!”洛風一拍桌子,說道。
英紀觀察著洛風,似乎,正和他意……那一抹熟悉的笑,讓他不寒而栗,這是怎麽了?如果真的增設監軍,那麽神策軍也要大動……話說回來,封刀從揚州回來就讓自己替他告了病假,如今閉門不出已久,莫非是早已知道了什麽……
“哦對了,我給你們帶來了一個人。”洛風神秘兮兮道。
其實英紀和清風都心中了然。
北風走進大帳。
“我就知道。”清風兀自道。
“清風將軍,你看他任什麽職位比較好?”洛風笑問。
“還是府帥定奪!”清風不敢再冒失了。
“那就做空山軍行軍司馬,兼領監軍。”洛風看來早已經想好了,說的很決絕,不容置疑。
二人對視一眼,領命。
洛風大喜,起身而去。
“我也告辭了。”北風眨眨眼,覺得還是讓這兩人緩一緩,畢竟這個任命,連北風自己都覺得像個玩笑。
北風自己出了營,去了未央客棧。
……
“喲,公子您回來了。”小二瞧見熟客,熱情的很。
“我那位兄弟還在嗎?”北風打聽道。
“哦,他走了,不過還真神了,給你留了封信。”小二邊說邊往櫃台走去。
北風跟上,小二從櫃中取出一封信和一個木盒交給北風。
“這是何物?”北風看著那木盒問道。
“不知道,說了,要您自己打開看。”小二聳聳肩,走開了。
北風拿起信,抱起盒子,找了個沒人的角落坐下。
緩緩打開信封……
“稷,……”
北風認真讀著信,臉色陰晴難定。
良久。
他緩緩折起信。
注視那木盒良久,他思緒萬千,想要打開,卻又不敢打開。
“公子不打開看看嘛?”小二端來飯菜,順口問道。
“也罷,不了,君子有素守。多謝你了。”北風歎口氣,言語中有些悲傷。
“公子慢用。”
“多謝。”
……
皇城禁軍府。
袁志一早就來找高仙,高仙備了酒菜。
“高將軍,你可覺得陛下最近有何異樣?”袁志想了很久,終於把憋在心裡的這個疑問說了出來。
“異樣?嗯……讓我想想。”高仙認真回憶了一下。
“自空山將軍陵回來,老夫就覺得陛下有些不同了,前日我與陛下閑聊,言語中,總覺得陛下變了個人一樣。”袁志幽幽道,他總覺得怪怪的。
“是嗎?我怎麽沒發現,只不過陛下倒是沒有以往那般貪玩了。”高仙想了想,陛下能有什麽異樣,他天天守著呢。
“罷了,許是老夫多心了……”袁志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聽說洛風建新軍,老大人怎麽看?”高仙邊吃邊問。
“洛陽之難,常龍兵臨城下,情勢可謂是十萬火急,本該馳援的四衛兵馬卻沒有如期出現,這其中的變故雖然沒有挑明,但是天下人都心知肚明,明裡君臣,實則早已分裂。”袁志道。
“這麽說,四衛早就不服洛風了?”高仙說道。
“恐怕是,只不過沒有合適的機會,而常龍,卻剛好給了他們機會,一個擁有叫板洛風的機會。”袁志仔細分析道。
“我聽說,四衛如今受常龍之邀,開往夏城十二郡了。”高仙前幾日在未央客棧裡聽人談論此事。
“沒錯,周安民,姚文君這些人,豈是能久居人下之人?當年洛老將軍還在時,他們不敢有野心,如今新府帥雖然年少有為,卻羽翼未豐,最根本的,就是沒有兵權,洛陽府重兵全都把持在四衛將軍手中,洛風只有兩萬神策,不僅要防備外患,還要防備內亂,也不過自保有余,如何與那些人鬥?”袁志說起這個,可謂是深有體會,自古以來,擁兵自重,遲早出事,就好像擁有名劍,遲早要爭鋒,縱然你不與人爭,也會有人逼著你不得不動手。
權力會讓人上癮失控。
“這麽說來,那洛風,也著實不易,以前總見他一身傲氣,運籌帷幄,沒想到,步履維艱。”高仙忽然有些同情洛風了,不禁唏噓感慨。
“臣強主弱,洛風走了一步險棋,這盤棋,看清了棋子的黑白,考驗了對手的默契。雖然沒有動手,其實大家都流血了……”袁志黯然道。
高仙震驚,果然,還是老大人透徹,自己還需刻苦努力啊。
“所以組建新軍也是必然。”高仙順著說道。
“是啊,常龍如果穩住了洛陽四衛,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以他當年的作風,不見棺材是不會落淚的。最壞的結果就是,他們會聯手而來,到時候,恐怕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中原必然戰火燎原……”袁志每每想到這裡,就痛心疾首,自燕王之亂以來,時局動蕩, 百姓流離失所,朝廷分崩離析,本就如此殘破的中原,再也經不起戰火了……
“那我們怎麽辦?難道就這樣?”高仙聽到這裡,一口悶氣,自己從軍數載,卻如守門之犬。心中的抱負無法實現,如今,戰火將起,卻只能望城興歎,如何不氣?
“我們?呵呵呵,我一把老骨頭了,倒是你,自己想想吧。”袁志笑道,拿著筷子指了指高仙。
高仙默默痛飲,想著老大人的話,是啊,大丈夫就該提三尺劍,立不世之功,自己縮在這小小皇城,豈不是虛度青春,父親尚且戰死沙場,自己怎麽能如此苟活。
“砰!”高仙猛摔酒杯。
“陛下那邊,我來說。”袁志知道他決定了,擺擺手,說道。
“多謝老大人了。”高仙躬身說道。
“何須多言,想當年我與你父親,親如手足,同朝為官,本就想治出一個太平盛世,可是天道無常,到如今……唉……去吧,你還年輕,不該困頓於高牆之內。我就在這裡,苟活於世吧。”袁志緩緩扶起高仙,滿是悲涼。
“老大人放心,有朝一日,會實現的。”
“但願,老夫還能看到。”袁志苦笑道。
高仙望著眼前這個垂垂老者,不由心酸。
二人開懷暢飲,一老一少,相談甚歡。
夜幕降臨,星漢迢迢。
高仙醉眼朦朧,袁志趴桌酣睡。
“老劍陣中新……”
他喃喃自語,反覆念叨,不知是醉話還是囈語……
夜風輕寒,霜露厚重,二人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