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洛陽府重整軍備,組建新軍之時,揚州卻一片陰沉寂靜。
揚州府。
應天閣高聳入雲,傲然挺立,默默注視著整座揚州城。
應天揚披頭散發的靠坐在閣樓望台上,天邊的落日搖搖欲墜,流雲穿過,一股寒意。
“穹兒,你看,烈日終衰。”應天揚緩緩說道,就這麽幾個字,他已經喘起氣來。
公子穹默默坐在應天揚身後,他看了看天色,父親的背影在夕陽下有些淒楚,不由得眼光暗淡,心中悲涼,他知道父親話中的意思,自洛陽軍撤退之後,父親那根緊繃的弦一下子放松了,整個人也一瞬間蒼老不堪。
“老夫都知道,那洛風是與我兒有默契,我兒長大了,聰慧過人,揚州無憂矣……”應天揚滄桑的聲音就好像砂石一般摩擦著公子穹的心。
“只是,孩子,如今各方割據,戰火紛飛,我揚州,覆巢之下必有累卵之危,揚州富庶,覬覦之人不在少數,你要面對的,也許,是整個天下!唉,隻怪你大哥英年早逝,否則,你們兄弟二人,還能有個照應……老夫也就徹底放心了……”晚風吹動老人的亂發,白發叢生,一根一根,有回憶,有思念,有悔恨,還有不舍……
公子穹聽得真切,這些年來,父親頭一次與他促膝長談,不知不覺,早已眼中含淚……
“孩子,衛錦隨老夫多年,忠心耿耿,還望你待之如親。”
“還有,記得你大哥和你母親,想他們的時候,你不會說話你就去陪陪他們,上柱香。”
“老夫此生,亂世苟全,雖未圖天下,卻也保一州百姓免於戰火,問心無愧也,倒是你,老夫知道我兒是做大事的人,只是,凡事切記三思,以百姓之業為重任。”
應天揚一句一句的交待著,他大概是感覺到自己的時日無多了,滿面愁容。
公子穹早已淚流滿面。
“哦對了,我書房**奉著兩塊靈牌,你也要好生供奉。”應天揚突然想起,鄭重說道。
公子穹默默點點頭。
應天揚閉目沉思,忽而長歎,往事歷歷在目,這麽多年過去了,卻依舊堵在心頭。他看了看兒子,眼神晃動。
“一將功成……萬骨枯!哀哉柳城!”應天揚仰天長嘯。
應穹抬頭,眉頭緊鎖。看來,那兩塊無名靈位與柳城有關系了,這麽多年他心中不解,為何供奉無名牌位,今天看來,當年必然發生了非常之事,否則今日,父親也不會念念不忘,如此傷懷。嗯……這件事,得弄明白,自己從未謀面的大哥是否也和這件事有關尚不可知……
應穹起身,走上前,給應天揚披了一件厚衣服,轉身離開。
……
今秋高閣窗帷破,俯首萬家燈火,街市如川,縱橫阡陌,人向炊煙鳥入澤,好一番清平家國。
記取昔年雪染刀,抬眼千軍看過,撫須一笑,四馬並馳,飛過燕山斬王侯,誰敢阻閻王駕到!
…………
一日後
揚州府議事堂。
應穹淚痕未消,穩坐帥位,召八營將校,各地郡守。
衛錦在側,應穹手書,他代為宣讀。
“自洛陽兵退,揚州百姓方可喘息,民心初穩。此役,雖無大動乾戈,正面交鋒,卻也顯我軍諸多不足,久疏戰陣,未戰先怯,若非老帥一箭定軍心,恐揚州不複,故而,本帥決心,革除舊弊,富民強軍,自今日起,頒招賢令,四海之內,唯才是用。發募兵告示,凡滿而立之年者,每戶一人。揚州各郡縣,加征一年賦稅,五日交齊,不得延誤!”衛錦念完,把應穹手書遞給小吏,傳發各郡。
應穹依舊一身黑紗長袍,輕搖折扇,笑意淺淺,看過諸將。
堂中所有的文臣武將,紛紛私語。這說好的改革招兵征稅幹什麽……這分明是在整軍備戰。
“下官鬥膽,敢問公子,這是要與何人開戰?”蕪湖郡守韓楚飛問道。
公子穹看著眼前這個與自己年紀相仿的青年人,不由得點點頭。
“西征!”衛錦替應穹回答道。
滿堂皆驚!
一時間眾人跪拜,紛紛諫言不可西征,各式各樣的陳詞濫調讓公子穹放下了折扇,滿眼失望。他提筆疾書……
“咳咳,既然諸位愛卿不同意,那就罷了,散了吧……”衛錦念罷,看了看眾人。
眾官員紛紛長出一口氣,放心退去。
衛錦快步上前。
“韓郡守,留步!”衛錦湊到韓楚飛耳邊低語。
韓楚飛一驚,停下回望。
應穹正看著他,滿意的笑著……
韓楚飛心中頓時大浪滔天,他既驚訝又大喜,他知道,他的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