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賈亦韜端坐在奉天殿之上,聽著百官的朝議,更確切的來說,是兩黨之爭,互相間彈劾,氣氛極為的緊張,賈亦韜看似面色平靜,不急不躁的樣子,但心中早已憤怒到了極點,幾乎怒不可遏。
“啟稟皇上,微臣要彈劾禮部尚書劉鴻訓,劉大人出使朝鮮之時,貪汙瀆職,滿載貂參而歸,使得我大明顏面盡失,讓藩屬國以外,我朝官員盡是這等沽名釣譽之輩。”
禦史袁弘勳說完之後,錦衣衛張道浚等人不甘於人後,魏黨余孽紛紛發難。
“皇上,劉鴻訓乃是朝廷的害群之馬,不除不足以平民憤,不平不足以正國威,還望皇上嚴懲劉鴻訓,將其捉拿下獄。”
“劉鴻訓海上歸來之時,不僅是滿載金銀貂參而歸,更是對沿途的難民置之不理,任由其是餓死於荒野,作為之惡劣,人品之下,不應該再存在於官場之上。”
“不僅如此,皇上,由於劉鴻訓貪婪成*壑難填,所載之物過多,致使船沉於大海之中,僅此一點,就該革職查辦,流放千裡之外,為朝廷戍邊,方能贖其罪。”
......
眸光閃動,賈亦韜一眼望去,看到一個個官員站了出來,面色雖然依舊保持著平靜,但心裡早已翻起了驚天駭浪,憤怒化作了駭然,震撼非常,不禁想起了朱由檢殘存意識的一再提醒,魏黨不能一抹而盡,只能徐徐圖之。
之所以憤怒,那是因為百官的素餐屍位,黨爭大過於民生,大過於江山社稷;而駭然,是沒想到魏黨的勢力遠遠超乎他的想象。
賈亦韜盡量的讓自己平靜下來,卻是一陣陣後怕,魏忠賢已經死去四個多月,但殘留的勢力依舊龐大不已,讓人心驚,尤其是錦衣衛中居然還有魏黨的存在。
如果真的使用雷霆手段,將魏黨一下子清除乾淨,賈亦韜不難想象,狗急跳牆之下,那些人肯定會做出瘋狂之事,威脅到自己的小命。
這一瞬間,一些信息如潮水般湧來,充斥在賈亦韜的腦海裡,使得他愈發的清醒,短期之內,必須堅定地執行那個朱由檢的既定方略,采用溫水煮青蛙的方法,一點一點的剪除魏黨。
隨著朱由檢的記憶浮現腦海裡,加上自己的歷史知識,了解到的一些信息,賈亦韜的後背已經出了一身的冷汗,同時更加的佩服朱由檢,登基之初,只有十六歲半的少年。
那個時候,朝野遍布魏黨,即便是現在,朝中的許多大臣也是魏忠賢的朋黨,一個弄不好,操之過急,恐怕魏忠賢還未除掉,卻早已朝野震蕩,危及己身。
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就能一點一點的剪除魏忠賢這樣的閹黨勢力,就憑這份心智,這份老辣的手段,可以稱得上是絕頂聰明。
恍惚之間,賈亦韜的腦海裡閃過一個念頭,憑著魏忠賢在朝野之上的勢力,保持朝政那麽多年,難道就真得鬥不過崇禎這樣的青瓜蛋子?
呼....
暗暗長呼了一口氣,賈亦韜不再亂想,而是偷眼打量了一下內閣四大輔臣,黃立極、施鳳來、張瑞圖、李國普之流,黃立極雖然辭去了首輔之職,但在魏黨中依舊有很大的威望。
作為撫國柱石般的存在,四人卻是耷拉著腦袋,眼睛微眯,一副不問世事的樣子,對於朝堂上的爭執,甚霄直上的針鋒相對,不管不問,不發表任何看法,仿佛是置身於事外的旁觀者,一切都與他們無關。
看著一個個內閣之臣,不管是東林黨,
還是魏黨一派,全都是在五十歲以上,尤其是施鳳來,更是六十五歲高齡,但這些人卻是面色紅潤,精氣神非常的很好,足可見他們平時很注意保養。 窺一斑而知全貌!
賈亦韜深深地知道,就算是清除了魏黨余孽,在未來的日子裡,要想按照自己的意願進行改革,幾乎是難上加難,要想將自己的想法實現,就必須加入新鮮血液,還要是青壯年,才能改變大明王朝的目前處境。
畢竟,眼前的這些人都是既得利益者,或者是既得利益者的代言人,如此年齡,恐怕多是頑固不化之輩,要想讓他們推行改革,阻力之大,可想而知。
只有引進年輕官員,那些苦寒之士,入朝當官,大明王朝才能煥發新的活力!
此刻,作為魏黨攻擊的對象,劉鴻訓的處境非常的不妙,幾乎沒有反駁的機會,神色越來越難看。
很顯然,即便魏忠賢死了那麽久,余威猶在,面對魏黨的咄咄逼人,強勢表現,一些言官低下了頭,一些重臣保持了沉默,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
一時間,大殿裡的氣氛充滿了異樣之感,魏黨佔據了絕對的上風。
這個時候,賈亦韜輕咳了兩聲,剛想要說些什麽,卻被一個憤懣的聲音所打斷。
“汙蔑...赤裸的汙蔑...顛倒黑白...爾等是何等居心?”
伴隨著朗朗之聲,工科給事中顏繼祖緩緩走了出來,目光犀利的掃過禦史袁弘勳一乾人等, 無視眾人威脅的目光,上前一步,對著賈亦韜躬施一禮之後,這才緩緩說道:“啟稟皇上,這些人全都是魏黨一系,所講全都是汙蔑之詞,劉大人絕非是如此之人。”
此言一出,雖不至於平地一聲驚雷,但也引起了極大的反響,誰也沒有想到,顏繼祖會在這個時候替劉鴻訓說話,賈亦韜更是來了興致,神色明顯好看了不少,魏黨還不是一手遮天。
“喔...顏愛卿,你說這些都是汙蔑,難道你手中掌握著證據,可以證明禮部尚書劉鴻訓的清白。”
“啟稟皇上,說來慚愧,微臣並沒有確著的證據,可以證明劉大人的清白。”
顏繼祖脫口而出回來這一句,看到那些魏黨官員露出不屑之色,不等對方發難,緊跟著說道:“皇上,據微臣所知,了解到的情況,事實卻是恰恰相反,劉大人並沒有貪汙之嫌,乘坐的舟船之所以沉沒,乃是劉大人收留的難民過多所致。”
“而且,盡管微臣沒有確著的證據,各位同僚也是一面之詞,沒有鐵證,說明劉大人就是貪官。所以,在這種情況之下,微臣請求,著刑部徹查當時的情況,如若劉大人真得有貪汙之實,微臣不僅不會幫著辯駁,也要參上一本。”
“朝廷是有法度的,總不能聽信一些官員的一面之詞,沒有確著的證據,就要治堂堂二品大員的罪吧?”
一番話下來,反駁的那些人啞口無言。
這個時候,顏繼祖的氣勢更盛,頗有風蕭蕭的味道,踱步而行,相繼走過那些彈劾劉鴻訓的官員身邊,隨之又拋出了驚人之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