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曹化淳卻是興奮不已,心中暗喜,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即便知道皇上還是會南下,但留給他與洛養性的準備時間變卻多了,每多一天,皇上南下微服私訪之時,兩人將會更加的有把握,保障賈亦韜的安全。
賈亦韜並未理會、也不在乎曹化淳的反應,話題再次一轉,詢問道:“對了,那些東林黨現在怎麽樣?”
“啟稟皇上,那些東林黨越來越活躍起來,隨著朝廷空出的職位越來越多,就像上跳下竄的猴子四處走動,暗中商量,想要將自己的人推上位,填補魏黨被革職查辦之後的那些空缺。”
“而且,尤其是孫大人的此次入京,他們似乎聽到了風聲,猜到了一些什麽,想要阻止孫大人出仕,讓袁崇煥接替薊遼督師一職。”
“嗯,朕知道了。”
平靜地回應這有些話之時,賈亦韜暗暗搖頭,對那些東林黨官員愈發的失望,一點大局觀都沒有,心裡不禁又是一陣感歎,這些沉迷於黨爭的官員真是無可救藥,蠅營狗苟,該殺該斬,個人的私利,黨爭,勝過了一切,凌駕於江山社稷之上,也難怪崇禎沒有一開始就重用孫承宗。
崇禎的自負是一回事兒,但朝中的重臣從中作梗,推波助瀾,極力的阻撓,卻起到了很大作用。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賈亦韜在等,在等秦良玉的白杆子兵到來,就能一下子將魏黨余孽全都收拾了,還有部分的東林黨官員,屍位素餐之人,使用雷霆手段,即便不能徹底肅清黨爭,也要將其壓製到最低點。
留給賈亦韜的時間不多了,西北的連年大旱,天災不斷,積累到現在這個時候,已經濱臨全面爆發的臨界點,危機就像燥熱天氣下的一堆乾柴,只需要一丁點的的火星,就會全面爆發。
而那些零星地起義軍就是火星,就像歷史上的那樣,一開始只有很少的民眾造反,隨後愈演愈烈,呈現燎原之勢,越來越多的百姓加入起義軍之中,襲擊附近的州府縣城,搶奪糧食。
一想到這些歷史,賈亦韜就冒出一陣冷汗,那種急迫感愈發的強烈,同時也有一些慶幸。
如果不是有孫傳庭鎮守於陝西,擔任巡撫之職,開始賑災,安撫百姓,賈亦韜無法想象,會有多少老百姓顛沛流離,為匪為盜,陝西的情形更加的糟糕。
如果這種情況再不改變的話,沒有緩解,歷史將會重演,陝西將會出現大規模的起義軍,軍隊嘩變不斷,波及十幾個省。
還有洪承疇,相比於孫傳庭對起義軍的態度,表現的更加的強勢,更加側重於血腥鎮壓,以絕後患,鮮有招撫懷柔手段,只要遇到亂軍,就是一個字,殺!
歷史證明,洪承疇的策略是對的。
一剛一柔,交相輝映,即便災情愈發的嚴峻,陝西的局勢還是有了企穩的跡象,孫傳庭與洪承疇起到了很大的作用,這些都讓賈亦韜略微松一口氣。
陝西,延綏鎮。
巡撫衙門,此刻,後衙大廳之上,聚集著許多的武將,洪承疇與眾人相對而站,正在訓示。
“各位將軍,本官雖然到任沒有多久,但在陝西擔任督道將近兩年,對陝西的民情和軍隊的情況,還是有一些了解。向諸位交一個底,本官是一個賞罰分明之人,此次擔任延綏巡撫之職,皇上不僅給了洪某三十萬兩軍餉,更是有一項重要任務......”
剛開始的時候,下方的許多將領還都是一副昏昏欲睡、不耐煩地樣子,
但是一聽到三十萬兩的軍餉,頓時就是一個激靈,來了精神,所有人都興奮了。 對於這些邊兵而言,不僅時時刻刻都要防范來自於河套的匪寇,那些遊牧民族的襲擾和入侵,更是時常為自己的肚皮而憂慮。
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他們對於朝廷不滿的情緒開始滋生,不斷地醞釀,拖欠軍餉是常有的事情,長則一年半載,短則兩三個月,這些都埋下了一個隱患。
邊軍,按照朝廷的規定,都有相對的軍屯田,每個邊兵都有幾畝自留地,幾乎不用繳納多少皇糧,生活完全沒有問題,身體能夠承受任何強度的操練。
然而,這些都變了,邊兵淪為了那些將領的佃農。
每個將領的眼中都冒著精光,直直盯著洪承疇,一副饑渴難耐的樣子,仿佛眼前說話的是一位嬌滴滴的小娘子,還是被剝光了那種。
感受著眾人那熾熱而帶著貪婪的目光,洪承疇就好像沒有察覺一般,依舊是那副風輕雲淡的做派,侃侃而談,隨後的話語宛若一盆冰涼的冷水, 迎面澆灌在了這些將領的身上,使得他們一個個的面面相覷起來。
“洪某在這裡將醜話說在前頭,此次分發的軍餉,必須發到每一個士兵的手裡,如果那個將領膽敢貪汙,將其據為己有,別怪本官出手無情,上到總兵,下到小旗,輕則軍法處置,查沒家產,重則小命不保。”
說到這裡,話語一頓,洪承疇從衣袖中掏出一個文書,遞給面前的一個守備的同時,繼續說道:“這是皇上給本官的手諭,賀人龍,將手諭給各位將軍傳閱一下,省得有人以為,本官是在說大話,唬人。”
刹那間,大廳裡變得極為寂靜起來,聽著洪承疇講話的同時,每一個將領的目光都在手諭上逡巡不定,雖然還未看到其中的內容,心中卻已經相信了大半,洪承疇所言沒假。
一時間,想到洪承疇剛才的警告之言,誰敢貪墨士兵的軍餉,絕不會輕饒,許多的將領都流露出了忌憚之色。
新官上任三把火,不僅適用於官場之上,也可用於軍隊之中,尤其是這位新巡撫還手握皇上的手諭,只要貪墨軍餉的將領,人家就可以便宜行事,生殺予奪。
所以,在這些將領的眼中,配合著那帶著警告性質的言語,洪承疇顯得極為強勢,誰也不敢在這個時候觸他的霉頭,心裡變得忐忑起來。
當然,每個將領的心裡都很清楚,賀人龍這是在立軍威,也是新官的第一把火。
漸漸地,一些將領的熾熱目光和激動之色越來越淡,再也沒有聽到三十萬兩軍餉之時的那麽興奮,整個人也變得冷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