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徐大人,咱們二人一樣,同是天主教的信徒,尤其是經過受洗過後,在下更是堅持不納妾,按照教義,守一夫一妻製,卻未曾想過,天主教還有這樣的背景,想想都讓人不寒而栗,心驚肉跳,讓人覺得毛骨悚然,也難怪皇上對那些洋人反感非常,戒心那麽大。”
“而且,我也覺得,不同於佛教、道教等宗教,天主教的存在,天生就是與皇權對立的,若是沒有做出一定的改變,兩者就不能並存於世,天主教絕對是任何一個正常國家所不能容忍的存在,畢竟,那些傳教士和教皇的權力委實過大,不僅不受一個國家的律例所約束,更是想凌駕於皇權之上。”
“確實,王大人,你說得不錯,從這一點來看,將天主教等同於白蓮教的存在,看成邪教,也不是沒有一定的道理。”徐光啟附和了一句,神色變得凝重無比。
這個時候,似乎想到了什麽,王微的神色變得愈發凝重之時,多了幾分狐疑之色,猜測道:“徐大人,你說,天主教在大明的信徒數量,或者是影響力,如果像西方的那般,湯若望這些洋人還會這麽彬彬有禮?關於天主教之事,還都是都是親力親為嗎?還會這麽極為有耐心地宣揚天主教嗎?”
“當然,不可否認的一點就是,那些洋人之中,其中不乏真得是仰慕我中華文化,發自內心地想要學習,可是,像龍華民這樣極為純粹的洋人傳教士,心裡只有天主教,事情恐怕就沒有那麽簡單了吧?”
在這一刻,徐光啟與王微對視了一眼,腦海裡同時浮現一句話,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與此同時,兩人的臉上浮現出了些許的明亮之色,心中愈發地對崇禎佩服,覺得這位皇上格外務實,非常地講究實用,不禁想起了崇禎之前的一番交代。
“你們先不要理會那些洋人的意圖是什麽,現在的任務,只要知道一點就行,那就是盡可能地從他們身上學習西方的科學知識,以及盡可能地讓他們翻譯更多的西方著作,為大明所用,其他的都不用你們管......”
文華殿....
龍案之旁,崇禎正在瀏覽一封封邸報,確切的來說,應該是錦衣衛和東廠遍布於天下的情報網,密探送上來的幾個極為重要的軍事情報。
這個時候,曹化淳與洛養性就站在對面,素手而立,表現的異常的恭敬而小心,微微有一些耷拉著腦袋的姿態,更是眼觀鼻,鼻觀心,擺出一副謹小慎微的樣子,靜靜地等待著。
漸漸地,隨著瀏覽地深入,崇禎的嘴角微微翹起,勾勒出些許的自得之意,喃喃道:“還算這個鄭芝龍識趣,沒有做出什麽不明智的舉動”
聽到崇禎的這句自語之言,站在那裡的那兩人,心中浮現出相同的一個想法,暗暗腹誹。
人家鄭芝龍怎麽可能敢造次,做出什麽不明智的舉動?皇上你,在鄭芝龍的所有親人、朋友和部屬的身邊,都安插了錦衣衛或者東廠的人,周圍還有那麽多的監控人員。
如果鄭芝龍真得做出不明智的舉動,剛有個風吹草動,他的那些親人和部將,恐怕其中的絕大多數人立即都被控制起來了。
有這麽的人質在,鄭芝龍怎麽敢輕舉妄動?還怎麽敢反抗?已經沒有了反抗的資本與能力。
這個時候,站在稍遠一點的兵部尚書霍維華,臉上露出些許的諂媚笑容,崇禎剛一看完所有的邸報,頗為討好地說道:“皇上,鄭芝龍的識趣,不僅表現在他還算老實的事情上,而且,他還主動請求朝廷,往他麾下的水師選派將領,填補空缺。”
“呵呵...不錯不錯,鄭芝龍果然是越來越識趣了,果然沒有讓朕失望,朕沒有看錯他。”
崇禎輕輕一笑,爽朗地讚許了一句,進而繼續說道:“同樣是大明的水師,一樣是朝廷的軍隊,怎麽可以獨獨他鄭芝龍的水師油潑不進,不能安插朝廷的將領呢?”
“嗯,鄭芝龍雖然出身低微了一些,又是由海盜歸附的朝廷,但總的來說,這個人還是識大局,明大義,是朝廷不可多得將領。”
“皇上所言甚是!”
霍維華附和了一句,心中卻是在暗想,你在人家的身邊安插了那麽密探,親朋、好友以及重要的部將,全都在東廠和錦衣衛的監視之中,人家又怎麽可能不識趣?
最為關鍵的是,當初招撫鄭芝龍,許多的條件之一,就是保證鄭家水師的獨立性,朝廷不為其選派將領。
現在倒是好了,皇上您依舊堅守承諾,雖然沒有往鄭家水師裡選派將領,卻以各種名義,或是加官進爵,或是其他水師缺乏有經驗的將領,相繼調出了大量的鄭芝龍的部將,全都是他的左膀右臂的人物,心腹一般的存在。
如此一來,就直接導致,鄭家水師近乎於癱瘓,空出了大量的職位。
這一招可謂是高明至極,讓人說不出話來,卻又是陰險至極,乃是赤裸裸地陽謀,與向鄭家水師裡面安插人手無異?
在三人的心裡,皇上雖然年僅十八歲,卻是那麽的陰險詭譎,手段頗為老辣,行事更是滴水不漏,出奇的穩。
就拿鄭芝龍這件事情來講,先是許以重諾,以利誘之,穩住對方,然後不聲不響地安插大量的錦衣衛和東廠的人手,將其嚴密地監視起來。
最後,再輔以福建水師的精銳,又裝備了大量的先進且威力的火器,從旁威懾與壓製鄭家水師,將其束縛在泉州灣無法動彈,更加使得鄭芝龍不敢輕舉妄動,只能被動地接受朝廷的收網,那種無形的束縛也就越來越緊,直至最終喪失反抗的機會。
腦海裡快速的閃過這些念頭之時,想起崇禎這一年多的所作所為,三人的敬畏之心就愈發的強烈。
細細回味之下,不難發現,皇上每每下手之時, 往往都是快狠準,時機把握的極為精準,有時候,一個看似無心之舉,亦或者頗為離經叛道、有違常理的舉動,卻是別有深意,會有意想不到的成效。
還有,也是為人折服的一點,這位年輕的皇上頗有遠見,見解很是獨到,往往能夠從獨特的角度看問題,顯得很是透徹,對於局勢的把控更是極為精準,就是連他們這些浸淫官場數十年的老狐狸,有時候,也是自愧不如。
這個時候,容不得他們繼續深想,心中感慨,司禮監太監張彝憲走了進來,長施一禮的同時,匯報道:“啟稟皇上,戶部尚書畢大人已經到了,正在外面候著呢。”
“嗯,讓畢尚書進來吧~”
崇禎輕輕點頭之時,一招手,回應了一句,轉而看向了洛養性和曹化淳等人,朗聲說道:“霍尚書留下,你們先下去吧~!”
“是,皇上,末將(內臣)告退!”
兩人異口同聲地回了一句之時,長施一禮,進而緩緩退了出去,顯得異常的恭敬,隱隱還有一絲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