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兵南下,華朝正值用人之際,還是需要林慕這樣一心為國,且精通西法的人,給他個機會,說不定會有一些別出心裁的東西,你說呢?左相?”
趙佶捏著根玉簽專心逗著籠子裡的蛐蛐,看似無意,卻是在讓李文府表態。
“微臣這便收回郭祥林行總的位子,讓林慕頂上。”李文府躬身低頭,誰也看不清他此時的表情。
文康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洋貨行實際上是朝廷指定的官商。
這些官商通過壟斷華朝的對外貿特權從中賺取巨額利潤,而朝廷則通過二者之間的貿易收取關稅,每年獲利千萬兩白銀,正因為如此,洋貨行被稱為“金山銀海,天子金庫。”
除了正常的貿易之外,洋貨行還會承接宮中內務府的采辦指令,負責為宮中采買紫檀,象牙,鍾表,玻璃器,金銀器,毛織品及寵物等奢侈品。
“這件事就交給右相吧,來,今日你來陪著朕鬥蛐蛐。”趙佶對李文府招了招手。
李文府聞言露出諂媚的笑容,提著官袍小步來到趙佶身側。
文康則躬身說道:“官家,微臣告退。”
待趙佶揮了揮手,他轉過身,臉上的笑容再也掩飾不住,這朝中誰不知李文府通過洋貨行斂財,松江六行,其中四行都是他的人,每年給他的孝敬錢不計其數。
現在趙佶將松江第六行交給自己,等於變法派也有了自己的小金庫。
“這個林慕倒是一員副將,當拉攏一番才是。”回去的路上,文康決定親筆給林慕去一封信,親自告訴他勝任松江第六行行總的事,如此一來,林慕自然會記得他的恩情。
到了府邸,他立刻書信兩封送給柳江白,一封是和柳江白的正常書信來往,另外一封則是讓柳江白交給林慕。
兩日後,書信抵達江寧,柳江白讀了信件,一眼看出文康的心思,當晚親自來到林家大院,將書信交給了林慕。
“林慕,今日你要請客才是,郭祥林現在的位子可是你的了。“柳江白在前院的石凳坐下,滿臉笑容。
“真的?”林慕不禁吃了一驚,他本來沒抱多大希望,沒想到此事倒是成了。
“這還有假,文相公親自書信兩封,一封給我,一封給你,不信你自己看。”柳江白說著將另外一封信給了林慕。
撕開信封,林慕拿出信紙看了眼,上面文康先是說了些國家大義,變法之必要的套話,接下來便提到自己在朝中據理力爭為拿下洋貨行行總位子的辛苦,最後以長輩的口吻表揚了一下他,讓他繼續努力之類的話。
“文相公親自書信一封,林某真是深感榮幸,看來以後逢年過節都要備些厚禮以表謝意。”林慕是個生意人,一些暗語還是明白的。
柳江白聞言露出莫名的笑容,“洋貨行常年被李文府之流掌控,成為他們斂財的工具,朝廷的黨爭變法派之所以輸的很慘,一是因為守舊派根深蒂固,二則是因為變法派很窮,官員是吃飯的,當今為了名節而肯餓肚子的人可不多。”
頓了一下,他歎了口氣,“只是正如你說,如今變法派和守舊派之爭已經不是制度的變革,而是黨爭,文相公陷的太深了。”
林慕其實早有心理準備,洋貨行壟斷對外貿易,只要操作得當,利潤極其豐厚,此等肥肉朝中大員不可能不盯著。
而為了保住行總的位子發財,每年華朝的行總們都會拿出一筆銀子用於打點,還會在重大節慶日向官家進貢珍品以博取寵信。
所以他當這個行總必然也要這麽做,畢竟比起洋貨行的盈利,這點打點銀子九牛一毛而已。
“無妨,無妨,比起洋貨行的利潤這算不得什麽。”林慕笑意吟吟,其實他拿下這個洋貨行最目的一個是為了對外輸出商品,另外一個則是讓他從城市中拿出的東西變得合情合理。
當前,華朝獲得洋貨的唯一途徑便是洋貨行,即便宮中的洋貨也是由洋貨行提供,如此一來他拿出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在外人看來就不奇怪了,即便他大批量拿出來也完全可以用對外貿易來當借口。
柳江白雖是變法派,但是從心裡並不認同文相公等人的做法,但他又無可奈何。
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他轉口說道:“現在銀子的來路有了,這團練的事也該抓緊了,華朝在,洋貨行便在,華朝亡了,洋貨行便不是你的了。”
林慕這兩天忙煉鋼的同時自是沒忘練兵的事, 林家子弟已經入城,加上他們招攬的親友,一共三千多人,這三千多人現在被他安排在林家田產附近的山腳下。
“柳伯父,這件事小侄自是不敢忘,如今三千寧軍就在城外,接下來除了訓練他們還會協助建造烏堡。”林慕將自己的計劃告訴了柳江白讓他安心。
他很清楚,其實比起生意,柳江白更在乎江寧是否能夠守得住,因為他不是文相公此類的變法派,而是真正的忠君愛國之士。
二人說話的時候,張伯將酒菜端了上來,二人一邊飲酒吃菜一邊細談創建寧軍之事。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喧鬧之聲,不多時單虎引著一個黑臉漢子走了進來,不是別人,正是呂振。
“林東家,呂某想通了,決意跟隨林東家。”呂振抱拳,跟在他身後的三十多個漢子也同時躬身抱拳。
“他們是?”呂振能來林慕自是高興。
“他們是家父的舊部,個個都是殺過金狗的錚錚男兒。”呂振聲如金石,將三十六人介紹一遍。
柳江白端著酒杯,思慮半晌說道:“你的父親莫非是平安指揮使呂大同?”
呂振這時才注意到柳江白,露出驚訝的神色,他說道:“正是。”
柳江白點了點頭,他對林慕說道:“你的運氣不錯,呂大同是北軍中少有的優秀將領,只是可惜北軍糜爛,他遭人陷害戰死沙場。”
林慕點了點頭,雖然金朝和華朝維持表面的和平,但邊境的衝突從未停止,既然柳江白也這麽說,那麽這些人定是能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