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倫斯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情懷之中,他的那聲歎息裡像是有很多的故事。
毫無疑問,賈倫斯這樣的人,無論怎麽看都不像是能夠用【普通人】去定義的。
無論是他整天無所事事,卻有著可以任意揮霍的財力,還是他那我行我素特立獨行的生活方式。這樣的人行走於世,在和其他正常人打交道的過程中,必然會發生很多的碰撞。
這樣的人對於靠寫字為生的人來說,簡直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韓覺起身打開位於角落的落地燈,暖黃色的燈光給灰暗的書房增添了溫度。
使得整個書房的氛圍不適合好漢大提當年勇,但適合失落的人說出令人傷心話。
韓覺嚼著已經冷掉了的茶葉,調整了一下坐姿,率先說出了令人傷感的話:
“你想拍電影……現在誰都想拍電影。編劇和攝影師就不用說了,寫書的想拍,做主持的也想拍,就連賽車手都想拍電影。
你看,你有這麽多競爭對手,而你,想要為美利堅爭口氣,卻直到現在都不知道你自己的電影是什麽樣的。你是認真的嗎?”
賈倫斯整個人已經安靜下來,甚至已經能夠心平氣和的說話了。聽到韓覺並不順耳的話,卻也並不生氣,而是非常得意地說:
“因為我是現場發揮型的,不需要計劃太多。”
韓覺聽得這話,猛地一看賈倫斯,發現賈倫斯那個墨鏡似乎發出了耀眼的光芒,特別刺眼。
【墨鏡】加【現場發揮型】,很難不讓韓覺想到一個人。
【難不成,這一位是……王墨鏡那般的大才??】
韓覺就問:“所以,你是這電影的導演?”
賈倫斯皺著眉頭搖搖腦袋,身子拚命往後縮,仿佛有人在往他那裡塞著什麽似的,說:“不不不,我是製作人!我對【最佳導演】不感興趣,我要拿【最佳影片】的小金牛!”
韓覺聽到回答,心裡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氣,還是失望地歎了一口氣。聽到賈倫斯說對最佳導演獎不感興趣的時候,韓覺特別想呸他,還好忍住了。
不過,韓覺還是蠻好奇這個製作人能怎麽個現場發揮法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世界的新玩法。
韓覺特別好奇地問:“你都打算怎麽各現場發揮法?”
賈倫斯先是審視了一番韓覺,或許是在想要不要告訴韓覺。想了一會兒,賈倫斯聳聳肩,說:“看現場進度,誰讓我滿意我就付誰工資,不滿意就讓他走,換更好的來。你已經合格了,暫且不用擔心。”
暫且不用擔心!
韓覺倒吸一口冷氣。
【什麽狗屁現場發揮法,就是錢多任性的玩法啊。】
“你之前有什麽作品沒有?”
“沒有,我這是第一次當製作人。都因為你們這幫……都因為京城那些人!要我一直一直的追加投資,幾百萬之後又是幾百萬。結果我一看帳本,法克!一頂草帽要十萬華夏幣!簡直是把我當傻子!
第二次片子是拍出來了,特麽的說好的院線排片量還沒上映就給我一天一降,宣發的錢屁響都沒有,最後乾脆都公映不了!還有第三次……”
賈倫斯手舞足蹈,唾液橫飛,又有失控的架勢。
“冷靜冷靜!”韓覺連忙安撫。
等到賈倫斯好不容易安靜下來了,韓覺只能斟酌著語氣,盡量轉移話題,說:“所以你是第一次當製作人……嘶。”
韓覺雖然不至於坑賈倫斯,但是他也希望自己的工作單位不要爛成一塊屎。
【要不要匿名呢?】
特別具有品牌思維的韓覺,十分擔心口碑砸掉。覺得他韓覺的眼光也不過如此了。
“雖然我之前都只要給錢就好,但是這一次你也無需擔心我不懂製作人的工作。”
“……”韓覺都不想說話了,隻用死魚眼看著賈倫斯。
“我不懂沒有關系!我只要湊齊優秀的團隊,”賈倫斯掰著指頭說,“一流的導演,一流的編劇,一流的攝影師,一流的道具師……”
“喔!”韓覺揚了揚眉毛,眼睛一亮,覺得這樣子工作還有救。
不過轉念一想,沒理由他無名小卒韓覺擔心口碑壞掉,那些名家不擔心啊。
韓覺十分懷疑地問:“那麽,你現在請到了哪些【一流的】?”
“不著急。馬上就有一個了。”賈倫斯雙手環抱,臉對著窗外。
還好韓覺此時嘴裡沒有茶,不然嘴巴張開的話,會讓嘴裡的茶落回杯子裡,很惡心。
韓覺看著賈倫斯的樣子,就撓撓頭,感覺這個語氣特別熟悉,就像……
就像前世的時候,女朋友一邊通宵看韓劇,一邊對客戶說“方案已經進行到了一半”,然而事實上方案一點沒動的樣子!
簡直一模一樣。
其實這才是正常的。如果一流導演編劇攝影師什麽的,隨隨便便就加盟雜牌團隊,到時候出了爛片,就是對自己職業生涯的不負責任。
讓韓覺感到震驚的,是賈倫斯明明主創人員都沒定好,就敢說自己馬上要拍電影了!
他還以為他這個身兼主題曲和配樂工作兩職的人是最後一個加入團隊的呢。
天呐!
韓覺環顧四周,思考如果再搬一次家的話,可以去哪。
“所以你快拍電影了卻還沒湊齊團隊?”韓覺語氣中的不可思議都不掩飾了。
賈倫斯看到韓覺一臉的難以置信,就用力一揮手,氣憤地大聲反駁道:“都說了不用擔心!我有備用方案的!”
“好吧,”韓覺管理好表情,“我算是第一陣容還是備用陣容裡的?”
“第一陣容。”
“可我不是一流的配樂師啊,也不是什麽一流的音樂人。”韓覺疑惑道。
“問題就在這裡,”賈倫斯把額前的頭髮甩到腦後,說,“配樂師倒好說,音樂是沒有國界的。但是歌詞有,那些一流的華夏音樂人根本不會英文,所以在我眼裡,你就是一流的。”
韓覺了然地點點頭。絲毫沒有身為備胎的悲涼。廢話,在圈子裡,有大把大把的人想成為備胎了。
韓覺喝著茶水,賈倫斯喝著咖啡,雙方達成了共識,一時間書房靜謐下來。
冬天的夜色來得很早,越接近傍晚,天色就越發陰沉下來。
“所以,你就是來通知我有第二份工作了是麽?”韓覺把一大杯水喝完了,磨蹭了一會兒,才不得不委婉地提醒賈倫斯該回去歇歇了。
再不回去難不成要留賈倫斯吃飯麽?呵呵,怎麽可能。
賈倫斯一直在發呆,聽到韓覺的問話,才突然醒悟過來,他這一趟是來幹什麽的。
“法克!”
賈倫斯【騰】地一下站起來。
韓覺被他嚇了一跳。
賈倫斯舉著咖啡易拉罐在原地打轉了一會兒,才把咖啡罐往韓覺手裡一塞,一句解釋也沒有,就急急忙忙要走了。
韓覺看得莫名其妙。
賈倫斯踩著木質地板的腳步聲,原本已經越來越遠越來越輕了,然而似乎是走到了門口,又返了回來。
韓覺已經賈倫斯忘拿了什麽,結果賈倫斯一把抓住韓覺的手腕,說:
“跟我走!”
韓覺匆匆放下手裡的茶杯和咖啡罐,說:“等會兒等會兒,去哪去哪?”
賈倫斯拉著韓覺往外走,同時吼道:“去見那個一流的攝影師!我在你這裡耽誤太多時間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