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雖然已經醒來卻依然昏沉沉的男人,林子君覺得,張寶強完全恢復,估計還要幾天,也不知道被灌了多少安眠藥。
看來還得從牛蓉身上想辦法。
而牛蓉的神情有些呆滯,對於換了個人來提審似乎沒什麽感覺。
從心理學的角度分析,林子君認為,她現在處於心理麻木狀態,是一種本能的反應,條件反射的結果。
她不具備對抗審訊的經驗,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審訊人員提出的問題,擔心說多了總要出錯。
同時,她對於張寶強的生死並不知曉,只是下意識地認為必定是死了,大約自己也是活不成了,所有的事情都要結束了,無論好壞都沒有未來了。
她什麽也不想,更不說話,固執地把自己的思想封閉了,這種狀況下,審訊的確難有成效,就連林子君都很頭疼,更別說安廷軒他們了。
半天的時間就這麽過去了,看著天色已晚,林子君結束了審訊,沒找著切入點,是白浪費時間。
林子君讓安廷軒先走了,自己一個人慢慢地晃回去。
卷宗裡有張寶強兒子張子豪的筆錄,這個孩子八歲而已,對一些大人間的恩怨情仇尚不明了,只是本能地對其大伯的說法極度排斥,他不相信一直疼愛自己、照顧爸爸的媽媽會是殺人凶手,殺他爸爸的凶手。
對了,好象牛蓉對兒子挺好?那麽,似乎可以從這裡進行突破?林子君想到,人總是有弱點的,就看你能不能發現,只要發現了弱點,突破便會很容易。
這在審訊中也是很基礎的技巧,不知道安廷軒他們為什麽沒有取得預期的效果,明天得記著問問。
林子君最近沒有再嘗試元神出竅,只是在積累著能量,已備不時之需。
根據前幾次的試驗,林子君估計回溯的時間差不多能達到三天了。
一夜無夢,林子君睡的極好,大約是放松程度的加深而造成的結果。
隨著睡眠質量越來越好,林子君已經很少做夢了,於是,又有些相信專家的話了,做夢是因為部分腦細胞沒有得到休息,神經元不規則放電的結果。
林子君先是到張寶強家裡看了下現場。
現場依舊保持著案發時的原狀,只是爐子滅了,沒人換煤球。
這家的生活看起來不算好,幾乎看不到比較新的家具和家用電器,張寶強的身子虛弱可能是主要原因,全家主要指望一個女人撐著肯定不容易。
林子君有些同情這家的女主人牛蓉了,撐著這個家,大約很累吧。
這堂屋應該是兩個結婚的時候蓋的吧,雖然有些舊了,卻依然完好如初,房梁依然結實如故。
房梁?
似乎有點奇怪啊。
林子君仔細看了一下,房梁正中的橫梁上,布滿了灰塵,中間的位置卻有一道痕跡,象是有什麽蹭掉了灰塵,留下了一綹新印。
林子君從張寶強大哥家借了個梯子,爬到橫梁的痕跡處觀察了一下,覺得這印痕應該是繩索留下的,於是有所猜測:牛蓉本來可能是打算製造上吊假象!
而張寶強家裡,就有那麽一大段二、三十米長的粗繩,扔在麥折上(農村很常見的設施,用粗席圈成大圓圈,小麥盛在裡面,跟糧倉類似),這個女人並沒有把長繩丟掉,也許是舍不得。
安廷軒不得不承認,林子君的觀察極為仔細,梁頭上空無一物,一眼就略過去了,誰想起來看上面的印痕啊?
從張寶強家裡出來以後,
林子君直奔醫院,去看了張寶強。 果然,在他的頸部,有一道極淡極淡的勒痕,如果不是林子君事先有所懷疑,絕逼注意不到!
他頭腦昏沉,依然無法談話,這是安眠藥中毒的結果,醫生說不會留下後遺症,只是需要時間恢復。
林子君沒有時間等了,今天再拿不下,明天就要放人了。
牛蓉這個女人,看著老實巴交的樣子,卻沒想到是個狠角色。
安廷軒仍然陪著林子君去提審。
路上,林子君提到了張子豪的事。
安廷軒他們自然是想到並且在牛蓉面前提過的,但林子君認為他們提的方法不對。
只是乾巴巴的問她想不想孩子有個屁用?除了把她問得眼淚哇哇的還能幹嘛?
得下猛藥才行!
還有,雖然張寶強大哥說其弟身子虛長年燒爐子,但有個問題,林子君認為安廷軒他們都忘了問,火爐離床那麽近,是一直如此還是僅這次如此?
這個問題不重要嗎?
林子君認為很重要!
尤其是,平時不這麽近,就這次這麽近的情況。
事出反常必有妖,這是殺人的需要!
可以想象,如果張子豪在鄰村同學家沒有回來,張寶強還有命嗎?
牛蓉進入審訊室的時候,仍是一臉的呆滯,很茫然地看子林子君一眼, 就坐了下去。
林子君不打算再跟她繞圈子,那樣耗時太久,估計得兩三個小時,還未必能讓她開口。
所以,等牛蓉坐好,手銬和腳鐐上好之後,林子君就開始單刀直入地問話:“有人反映,你和你姐夫曹喆關系挺好?”
牛蓉連眼皮都沒抬,直接裝作沒有聽見。
林子君並不意外,繼續發問:“你兒子張子豪始終不肯相信你是殺他爸爸的凶手,要不要告訴他真相?”
牛蓉依然沒有吭聲,但林子君相信她多少得有些心理波動。
“你猜他知道你就是殺他爸爸的凶手時,會怎麽想?”林子君確信牛蓉是凶手,所以語氣很堅定,這也是審訊時應該有的態度,審訊人員自己就沒信心,還怎麽審訊?指望嫌疑人主動交待麽?
牛蓉臉部肌肉的抽動證明了她的心裡不再是死水一灘。
安廷軒的臉上也是一抽,這是要突破的節奏啊。
果然,林子君適時拋出了重磅炸彈。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丈夫沒死,所以,你也不用死了,你還有機會看到你兒子長大成人。”
這可不是忽悠,殺人未遂的話,牛蓉的確死不了,估計也就判個十年八年的,等她刑滿釋放,最多也就三十七、八歲。
沒死?
牛蓉抬起了頭,眼裡流露出一絲置置疑的目光。
“是的,沒死,我沒必要騙你,你想想,你離開的時候,他不是還活著嗎?被你兒子回家及時發現了。”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林子君已經做好了突擊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