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火坪排山瑤寨,今日本該是一年一度的度戒大禮,是孩童們正式宣告成人的日子。
然而如今的排山瑤寨卻絲毫沒有節日的喜慶和歡鬧,紅褐色的土地上布滿木質燒毀的殘渣,像是一片片黑斑生長在皮膚上。
隨處可見腰身挺拔的瑤兵們來回巡視,一個個目光如鷹隼般銳利,這裡的防護力度顯然已經大大上升。
瑤寨右側的山溝之中,這裡本來是呂璟規劃的逃亡之地,只是昨夜他們在後山匯合後已經沒了選擇,只能冒險跳崖逃生。
幸好用各樣布匹臨時拚湊起來的降落傘還算給力,幾人僥幸完好無損。
在梳理了從陳瓘處獲得的消息後,呂璟當機立斷,再返瑤寨!
“山鎮你和正則從側門突破,巳時初開始,一旦瑤兵聚集,立刻抽身逃離。”呂璟貼身將兩面準備好的旗子收起,開口吩咐道。
山鎮和呂方轟然領命,無論昨夜的情況有多驚險,但不可否認,呂璟的謀劃取得了成功,在這個小團體內已經逐漸建立威望。
“趙才旺和我冒充翠香閣中人,尋找金十三的下落,至於接應的事情,就要勞煩陳先生了,一定要把握好時間。”
陳瓘沉聲應下,知州劉奉世能夠給呂璟的支援不多,一切都要看這一次了。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山鎮和呂方前往側門待命,陳瓘也已經先行離去準備接應。
“走吧,抓了金十三,我們就回城!”呂璟低喝一聲,率先邁步向排山瑤寨的大門走去,趙才旺小跑著一路跟隨。
“站住!什麽人敢擅自闖我排山瑤寨!”門口的瑤兵第一時間發現二人蹤跡,十多把長弓已經對準。
呂璟一副面色冷酷的模樣,對於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脅絲毫不去理會,繼續向前邁步。
趙才旺卻低著身子緊跑了幾步,一邊向那些瑤兵招手示意,一邊開口解釋了幾句。
為首的瑤兵首領目光中頗有些猶豫,雖然暗地裡聽說過放水公的嗜好,可是在這全寨戒備之時還是毫無顧忌,是不是太不把天長公放在眼裡了。
“怎麽,你們以為我家公子願意去見那個老家夥?不放行,我們這就走。”趙才旺說話間,便要拉著呂璟一同回返。
那些原本劍拔弩張的瑤兵這一刻都有些發愣,誰不知道放水公脾氣凶狠,在寨子裡無人敢惹,自己等人要是壞了他的好事......
“公子見諒,是小的囉嗦了,放行!”瑤兵首領心中暗恨,可是又不想得罪放水公,只能揮手示意放行。
趙才旺很是得意的笑了笑,將呂璟向瑤寨內引去。
“什麽東西!有機會老子也要玩上一玩!”瑤兵首領衝著趙才旺的背影啐了一口,很是不屑的扭轉了頭。
其他瑤兵們不約而同的嘿嘿笑了兩聲,可不是誰都有金老太爺那樣的好胃口......
另一邊,呂璟和趙才旺順利進入到瑤寨中,隨意選了個方向便朝裡走去,正好遇到要去匯報情況的毛尖。
“你們兩個不是寨子裡的人吧?誰把你們放進來的?”毛尖說話間已經將要腰間的長刀拔下,寒光閃爍。
趙才旺連忙躬身開口解釋,卻被毛尖直接一腳踹了個跟頭!
“老子就是跟金老太爺混的,他有沒有招你們前來,老子還不知道?還想騙老子,該殺!”
毛尖踏步上前,手中刀鋒作勢就要斬下,呂璟紋絲不動,只是將目光靜靜落在毛尖的臉上。
難以掩飾的一絲慌亂在眼中閃過,毛尖頗為尷尬的抖了抖手中長刀,喝道:“還不跟老子來!”
趙才旺面色大喜,連忙爬起來引著呂璟跟上前去。
穿穿繞繞,金德彪的住處顯然很是隱秘,若非毛尖帶路,呂璟二人怕是要摸索好一會功夫。
毛尖此刻也在心中嘀咕,難道自己最近和天長公走的太近,惹怒了金老太爺?這種私密事都不交給自己辦了。
回頭又看了兩眼呂璟,面容俊朗,身材修長,老太爺還真是好胃口。
“就在前面了,不要說是老子帶你們過來的!”毛尖吼了一聲,自己隨意尋了個方向先行離開了,他可不想在這個時候壞了金老太爺的好事。
“少爺?”趙才旺看著眼前戒備森嚴的木樓,聲音裡有些猶豫。
呂璟擺了擺手,率先向樓內走去,趙才旺連忙跟著上前。
在屋外少不得又經歷了一份盤查,在一眾瑤兵的鄙夷目光中,呂璟和趙才旺終於被帶到了地盤。
赤橙黃綠各色帷幕順著梁柱垂下,地上鋪滿了華貴的獸皮,十多具誘人身體雜陳,各式姿態,嬌羞陣陣,美好處一覽無余。
帶著呂璟二人前來的瑤兵看都不敢多看一眼,扭身便徑直離開了。
趙才旺也被他當成前來伺候金老太爺的了,可見胃口是有多好。
“嗯,讓老夫看看,又來了什麽可人兒?”帷幕閃動,一個眼神迷離,身材瘦小的老頭踉蹌著步子走了出來。
看見呂璟和趙才旺的時候明顯一愣,隨後便大聲的笑了出來,連叫了三聲好字!
“金老太爺,我們是......”趙才旺想要開口解釋,卻被老頭直接一個揮手打斷。
“不用多說,那邊的都賞給你了,快滾!老夫要好好的調教一番!哈哈!”
說話間,老頭就猶如癲狂一般向著呂璟撲來。
趙才旺趁機連忙向這屋子的內裡奔去,他們此行最大的目的在金十三身上,必須要將他鬼使神差的帶走。
“可人啊,再等一會,你就無法對老夫這般冷峻神色了,哈哈......”金德彪自覺興奮,乾枯的手掌向著呂璟臉上默默撫去。
呂璟默不作聲,這老家夥明顯是嗑藥了,怪不得陳瓘說他好色無度,命不久矣,倒是省了自己的功夫。
眼看著滿眼迷離的金德彪就要將手掌落在自己臉上,呂璟身子向下一矮,膝蓋前屈,一柄匕首已經從腳跟抽出,正頂在金德彪的小腹部位。
疼痛和匕首上傳來的寒意讓金德彪面色清醒了許多,狠狠拍了拍頭顱,目光重新落在呂璟身上。
“說吧,想要什麽。”金德彪的聲音很是昏沉,像是經歷過無數年頭的老烏鴉。
“放水公大人,小子的名字你可能聽說過,我姓呂,單名一個璟字,我想要什麽您應該知道吧?”
金德彪猛地一愣,他當然知道呂璟這個年輕後生,他那個外甥特地遣人來送信,托他解決了這個小子,馬箭瑤不是說已經燒死了麽?
“老夫老了,成日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哪裡知道你們年輕人是誰,後生你若是想要錢財,老夫這裡有的是,女人也不缺,隨你享用......”
金德彪伸手指了指那些帷幕裡無限美妙的身體,一聲聲呼喊順勢而起。
呂璟不為所動,手中的匕首向前一壓,金德彪吃痛,忍不住呼喊了一聲。
“老家夥,吳家究竟要做些什麽,還不老實交代!”
金德彪面色大變,低著身子卻依舊不肯多說什麽,心裡已經要罵死外邊那群守衛,老夫都如此喊叫了,你們都是耳聾麽!
匕首向前,鮮血一瞬間染紅衣衫, 呂璟開口說道:“再敢亂喊立刻結果了你的老命!說!馬箭瑤是不是你們的人!”
腹中的疼痛讓金德彪面容扭曲,越是將死之人,越是怕死,眼看著腹間的匕首就要再往裡去,金德彪連忙開口。
“小公子,老夫都告訴你,可莫要再動那匕首了。”
“馬箭瑤是瑤漢混居,一貫不被我們認同,老夫就找人給他們透露了個風聲,那些家夥們自然乖乖聽話。”
“你們寨子內可是藏匿了一夥訓練精良的瑤兵?究竟有何意圖!”呂璟繼續質問。
“年輕人,這山裡可不是你想的那般太平,我們寨子地大人大,備點人手也算正常吧......”
金德彪剛準備繼續開口,卻察覺腹間再度一痛,通紅的鮮血已經要止不住。
“少耍花樣,老實交代!”金德彪雖然說得在理,但呂璟敏銳察覺到了其眼神間的閃爍,自然不信。
“好吧......老夫告訴你,是......銀礦......”
就在金德彪張口的一瞬間,一根鋒利的箭矢直接從遠處襲來,正中喉嚨!
一張老臉盡數化為了醬紫色,金德彪的目光中滿是不解與痛恨,乾枯的手掌還想向帷幕裡的那個身影抓去,卻只能無力倒在地上。
呂璟也是大驚,趙才旺不是進了內宅麽,這個新闖來的家夥是誰,竟然一箭要了金德彪的性命!
“怎麽,你們不是要找本老爺麽,過來啊。”
三十左右的年紀,身材矮小,雙手握緊長弓,臉上還帶著陰邪的笑意,除了金十三還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