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Z從沒有哪一刻覺得時間像這樣漫長,身後的仆役依舊低著頭緊緊跟隨,劉S恍若未覺,不斷開口咒罵著那些人的心狠手辣。
距離劉府後院只剩下最後一片小園林,呂Z隱約感覺到了身後傳來的殺意越來越濃烈。
而呂方,卻不知去向了什麽地方,周圍也看不出絲毫人影出沒的痕跡。
“子善兄,我突然想起將一件很重要的物事掉在了府上,不如你回去幫我拿一下?”眼看著園林越來越近,呂Z連忙開口說道。
“先去面見我父親不行麽?什麽東西這麽重要?”劉S很是詫異,不過看呂Z很是堅持,還是答應了下來。
“那你先去,我幫你找找隨後就來。”劉S開口的瞬間扭轉了身子,準備起身回返。
“小的也許知道呂公子想要的東西是什麽呢......”就在此時,那仆役忽然昂起了頭,手掌一翻,寒光已現!
竟是一柄隻有尺長的短劍,劃破空氣,正向著呂Z的胸口刺來!
來不及多想,呂Z身子一彎直接就地一個翻滾,堪堪將短劍躲過,一截鬢發已被斬落。
“大郎小心!”劉S這時才反應過來,下意識便張手向那刺客撲去。
“聒噪!”刺客正準備趁機結果了呂Z,突然發現劉S衝來,厭煩的怒喝一聲,手中短劍隨著身體扭轉,便是一道凌厲的寒芒炸顯!
鮮血驟濺!呂Z想要阻攔時已經看見那刺客的長劍自劉S肚皮劃過,大片的鮮血湧現。
手掌一撐地面,來不及更多選擇,呂Z直接邁開步子奮力向前方的園林中奔去。
雖然很怪異,但是他已經察覺到這個刺客的目的在自己身上,當下也隻有堵上一把。
果然,那刺客看見呂Z奔逃,又回首望了一眼捂著肚子哭嚎的劉S,不屑的哼了一聲,直接向園林追去。
劉府中的園林並不大,松軟的泥土上隱隱可以看見呂Z倉惶逃竄的腳印,刺客愈發不屑,握緊短劍向前追去。
行了約莫百十來米,腳印卻在前方戛然而止!刺客目光一閃察覺到不對,回身便是一劍!
刺空!周圍空蕩蕩的好似沒有任何人存在,安靜的有些過分。
“呂公子,小的勸你還是乖乖的出來,說不定還能得個全屍,何必做無謂的爭鬥呢,你們一家人在地下可甚是想念你啊......”
刺客陰陽怪氣開口的同時,手中短劍已經瞄中一處灌木叢刺去!
“呂公子,你跑不掉了!”短劍刺的迅猛而又有力,直接命中!
卻依舊是空!隻有一根樹枝散落在地面上,剛剛的動靜正是由它發出!
“殺!”刺客面色大變,想要回身,卻驀然聽得身後傳來一聲低喝,正是呂Z!
面對突然而來的襲擊,他想的從來都不是如何逃脫,而是怎樣反殺對方!
膽大包天!秦觀對他的看法不得不說很是準確。
雙手握緊鐵鍬,呂Z朝著刺客的脖子便狠狠砸去!
叮!
一聲輕響,那刺客竟在須臾間回過身,手中短劍架住了呂Z砸下的鍬。
一股大力自手心傳來,呂Z虎口一顫,鐵鍬竟直接脫手而出!
劍光寒!呂Z雖然憑借著過人一籌的敏銳感知事先察覺,奈何身體卻無法及時反應過來,一道血紅的傷口在臂膀顯現。
“呂公子真是好手段,不過這次,我倒要看看你還如何逃出生天!”
刺客目中湧現出一抹大仇得報的癲狂,
手中短劍向下接連刺擊,寒光連成了片! 然而在這生死一線之間,癱倒在地面上的呂Z卻忽然笑了,他從來都不是一個人......
火紅的纓穗隨風飄過,鋒利的戟尖隻有一瞬,已將刺客一分為二!
“少爺,呂方來遲!”壯碩的身影從樹木陰影中顯現,單膝跪地開口說道。
呂Z笑了笑,看了眼只剩半截身軀在地面抽動的刺客,眸中盡是怨恨和不甘。
從身上扯下布條暫時包扎了傷口,呂Z開口問道:“子善兄那裡如何?可有大礙?”
“劉公子身材魁梧,刺客並未傷及其內髒,已經送去醫治了,情況如何還不知曉,劉知州也已經回府,聽說府衙內也爆發了一場刺殺,所幸劉老大人無事,隻死了幾個鄉書手。”
起身來到那死去的刺客身邊,一邊示意呂方起身,呂Z一邊在那刺客身上察看起來。
他心中始終有個疑問,此次刺殺對方針對的應該是劉府中人,就算知道自己準備幫劉S查帳,也沒有理由專門安排人來針對自己。
而且這刺客之前目中流露的仇恨和癲狂,卻讓呂Z覺得有似曾相識之感。
“少爺,這人似乎帶了假面皮。”呂方忽然有了發現,長戟在那刺客面龐輕輕一劃,一張薄薄的人皮面具顯現。
呂Z慢慢將其揭下,一張布滿燒傷的面龐出現在兩人眼前。
“這......不會是......”呂方連忙在那刺客身上翻找,卻再沒有任何發現。
“老賊應該還沒有得知我們的消息,先不管他,我們去看看子善兄再說。”
呂Z起身,正準備回返劉府院中,忽然發現不遠處大股濃煙升騰了起來。
“不好!他們的目的是那些帳本!”呂Z開口的同時連忙向劉府院中奔去,呂方也緊緊跟隨在後。
濃煙升騰,滾滾的火焰已成洶湧之勢,呂Z主仆二人到達之時,劉府院中存放文書的屋子已經徹底被大火吞沒。
遠遠望去,一位身著官服,胡須花白的老人正在指揮著衙役和劉府仆人們撲滅火勢,呼喊聲和煙霧連成了片。
呂Z徑自向那老人走去,衙役們大多認得他,並沒有阻攔。
“劉老大人,小子呂Z,不知子善兄的情況......”
劉奉世回過了身,目光一閃,隨後開口道:“聽子善多次提起你,此番也是要感謝你救了那臭小子一命,他在內宅,你去看看吧,順便也處理下傷口。”
呂Z應了一聲,隨後便準備轉身離去,突然聽得身後又傳來了劉奉世的聲音。
“少遊兄跟我說過了,東江湖那塊地州府可以出面撥給你們,其他的,就要看你們自己了,還有,此事你就不要插手了,州府自有人去辦。”
天資簡重有法度,這是後世對劉奉世此人的評價,劉家在宋代一門三傑,他是最傑出的一個,也是最後的一個。
呂Z深深一躬,他感覺到了老人話語裡沒有表露出來的愛護,雖然話音冷酷一些。
劉府內宅,還未臨近便聽到一股殺豬般的呼喊聲,呂Z來到後不久,就被仆役們發現,說是夫人的命令,將他向內宅請去。
“大郎,你可是子善口中一直的好兄弟,可要想想辦法啊,這麽著不是辦法啊......”柳氏已經完全哭成了個淚人,一邊嗔怪自家官人不懂心疼兒子,一邊連連向呂Z請求。
“夫人稍待,我先去看看子善兄的情況,大夫們會有辦法的。”安慰了柳氏幾句,呂Z起身向屋內走去。
他隱約記得劉S說過,自己親身母親早亡,這柳氏是後來續弦的母親,沒想到也對他如此關心。
打開房門進入其中,一股濃烈的藥草味撲面而來,伴隨著劉S一陣陣聲嘶力竭的呼喊。
一個老郎中正指引著幾個徒弟在向劉S的肚皮上灑藥,鮮血卻仍舊在不斷外湧。
呂Z二人的突然到來引起注意,那郎中約莫五十左右的年紀,面目紅潤,見到呂Z二人突然進來,面色間顯現一抹怒意。
“醫者治傷乃人命關天之事, 你們兩個娃娃來幹什麽,還不快快離去,不要擾亂我等!”
呂Z想開口解釋什麽,那老人卻更加不耐煩,揮手便示意他二人離開。
恰巧此時劉S察覺了呂Z到來,忍著疼痛低聲呼喊道:“老先生......就讓大郎在這裡陪陪我吧......”
老人不滿的瞪了呂Z一眼,還是將呂方趕了出去,安排了個徒弟給呂Z從新處理了傷口,依舊沒給好臉色。
似乎是止血效用的藥末不斷灑在劉S肚皮上,連番的疼痛讓他意識都混亂起來,傷口處鮮血卻依舊沒有止住。
“老郎中,為何不用針線先將子善兄的傷口縫上,再用藥材止血?”呂Z在一旁觀察了會,他發現如今主要的問題就是那刺客一劍剖開的傷口過深,縱然有藥物止血,可是傷口卻無法自然合上,這才血流不止。
“小小年紀懂什麽!他這是脂肪太厚!雖然僥幸救了他一命沒有傷到內髒,但是以老夫多年來的經驗,這傷口......”單驤實在厭煩呂Z開口,剛準備繼續喝罵,神情忽然一愣。
“你剛剛說什麽?用針線?”單驤從醫多年,這一刻好似有什麽靈光在腦中一閃而過。
呂Z連忙將自己知曉的關於縫合傷口的事情盡數告知,雖然他並非學醫之人,不過簡單的方法和注意事項還是知曉。
單驤沉默了許久,眼看著病榻上劉S的面色越來越蒼白,這才開口說道:“這位公子,勞煩你知會劉府的人盡快準備你所說事物,實在不行,隻有一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