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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之罪州崛起》第3章 爭論
  接下來的幾日,呂Z興致不高,一直留在鋪子中讀書和照看生意,外出的事情大多交給了呂方去做。

  深沉的夜色將整個郴州城漸漸吞沒,東西街和烏石磯最先點起燈火,連綿不絕,如一條條燈火巨龍,將整個城市盤繞。

  呂家豆腐鋪內也是燭光明亮,今日裡閑來無事,呂Z就邀請了劉S前來吃飯。

  親自下廚炒了幾道小菜,搭配上幾兩黃酒,兩人接連推杯換盞,宋朝黃酒的度數雖說不高,這麽一會也頭腦昏障起來。

  呂方在一旁照料生意,正想勸少爺少喝一點,忽然看見店門外有一老一少兩個身影徐徐而來,已經進入到呂記豆腐鋪內。

  老的那個五十上下,容顏俊美,一身衣衫樸素,卻整潔無比,滄桑而又高潔的氣質顯露無疑,看起來甚是不凡。

  小的那個不過十七八,眉眼通透,卻是個有些傲氣的少年郎。

  “店家,我和老父來這郴州城中聽說這青方後慕名而來,可不要讓我們太失望。”

  呂方微微一笑,一邊請兩位客人坐下,一邊回應道:“莫要說在郴州,就是出了這裡我們呂記豆腐鋪也是鼎鼎大名,斷不會讓兩位白來,還請稍待。”

  說完呂方就自去後院忙活,那少年人應了一聲,和老父在一側落座後靜靜等待。

  這邊呂Z和劉S兩人卻卯上了勁,就著炒菜將幾罐黃酒統統下肚,話匣子也就打開了。

  “大郎,不是當哥哥的說你,琴箏姑娘既然愛上了你的臨江仙,為何要拒絕人家好意?”

  “此詞本就不是小弟所作,何必唐突琴箏姑娘,倒是子善兄......”呂Z剛想解釋,發現劉S不知何時已經趴在了桌面上,鼾聲如雷。

  無奈的搖了搖頭,起身呼喊了呂方將劉S挪去後院休息,呂Z正收拾碗筷,忽然聽得那此前到來的少年人開口道:“你可就是他們互相稱頌的少年才子,青山君?”

  呂Z愈發尷尬,當日裡他明明言明了臨江仙非自己所做,誰知後來這事情傳出去就變了味,也不知道是誰刻意散布,硬是將其安在了自己頭上,還得了個青山君的名號。

  當下隻好告罪一聲,向那客人大致解釋了始末,少年人聽說後微微一笑不再發問,那老人卻忽然開了口。

  “少年郎,老夫有些好奇,你們家這燭火為何不用修剪仍舊能夠明亮燃燒?”

  呂Z當下便笑著為老人解釋了番,也不是什麽大秘密,古代的燭火大多用一根棉線作芯,這樣便很容易歪斜扭曲,需要不時用剪子修剪,便有了剪燭一說。

  呂Z重生後嫌麻煩,便將後世的辦法學來,以三根棉線交錯纏繞,這樣燭芯便能更加穩定。

  “肯用心,有些意思。”老者聽後滿意點了點頭,隨後繼續開口。

  “老夫觀你所讀之物為《管子》,為何不習孔孟之道?”

  呂Z猶豫了一下,呂方在這時恰好也將熱騰騰的青方盛上,便順手一指,回應道:“各有所愛罷了,就好比我家店中的這青方,有人嫌其初始氣味難聞,但也有人愛之如命,每個人的喜好都是不同的,小子覺得管仲之術更加有用罷了。”

  “有用?四書五經皆是聖人之言,其中自有大道,怎生到了你這裡竟還比不得這等雜亂之書?”老者還未開口,一旁的少年人竟不知怎地來了脾氣,開口語氣不善。

  呂Z面色一陣變幻,《管子》本就是自己最鍾愛的古代書籍,其內奢靡和治國兩篇更是率先闡述了經濟戰的雛形,

如今卻被這少年人說成雜亂之書,當下心中也來了火氣。  “若是照公子所言,我大宋朝不乏鴻學大儒,為何屢屢被西夏、遼國等蠻夷欺辱成這般模樣?”

  剛剛回返的呂方一聽這話,冷汗頓時就留了出來,上回少爺因為那標點符號和一個老書生爭論了起來,其後可沒少被人說閑話,這次直接上升到對儒家的質問上來了,這可是會招禍事的!

  當下便準備出言阻止,誰知那少年郎竟冷哼了一聲,開口道:“荒唐!孔孟之道方是治國之要,遼國、西夏不過皮芥之蘚,隻要正本清源,恪守祖宗法度,一切自可迎刃而解!”

  呂方歎息了聲,這下想攔也攔不住了,還是想想怎麽善後吧……

  果然,聽了那少年人的話語,呂Z心中當下便是怒火沸騰!他雖然對於大宋朝的幾次變法也有很多質疑,但不可否認,如今的大宋已經到了不可不變的時候,不變,便是亡國滅種之機!

  “祖宗法度?若是恪守祖宗法度,我等如今都應該茹毛飲血,衣不蔽體!沒有創新,大宋的夜間不會如此繁華,我等如今依舊要手捧竹簡而讀,這燭火便依舊要不勝其煩的去剪,這樣的祖宗法度,守之何用!”

  “荒唐!實在荒唐!”那少年人氣的隻喘粗氣,眼前的青方也顧不得吃了。

  呂Z也不知哪裡來了力氣,伸手在面前的桌子上狠狠一拍,碗筷都被震翻了去!

  “何為荒唐?小子讀《管子》,創新這豆腐鋪經營之道,惠及郴州城內上百閑漢,日後更將有成千上萬人因之收益,難道不比你恪守祖宗法度要好?經世致用方是道理。”

  滿場皆驚,那剛剛不肯服輸的少年郎這一刻卻猛地沉默了,這呂記豆腐鋪的興旺他也有所耳聞,佔得正是新奇之道。

  身後的老者拍了拍他示意坐下,聲音不徐不疾,卻似有無邊法度。

  “老夫秦觀,之前犬子秦湛多有不對,《管子》自有其道理,隻是少年郎言語中汙蔑大宋所有讀書人,直言孔孟之道無用,今日若是講不出什麽道理,怕是老夫放過你,這天下的讀書人也不會放過你。”

  呂Z徹底呆愣在了原地,剛剛的勁頭不知到了哪去,這老頭說自己叫秦觀?蘇門四弟子之一,大宋文人界的頂尖人物?這下禍可是闖大了。

  果然這酒不是個好東西啊,自己肯定是喝高了才這麽把不住嘴。

  眼看著秦觀面上的冷意越來越濃,呂Z歎了口氣,一邊暗示呂方去找劉S想辦法,一邊拱了拱手恭敬說道:“不知是秦學士當面,小子孟浪了,孔孟之道並非無用,隻是更強於教化引導,在這真正做事上差了一點,需要其他學問來補充。”

  秦觀面色稍霽,聽聞呂Z確定了儒家的地位,便也不再較真,對其之前所說革新反而有了興趣。

  “你剛剛說這青方的生意能夠惠足成千上萬人,可是虛言?老夫觀你這店內可是沒什麽客人。”

  呂Z搖了搖頭,從櫃台裡取出帳本,開始為秦觀講解起來。

  自家這店鋪主要做的是批發的生意,因此客流量不大,每天清晨都有上百閑漢來自己這裡按照批發價格拿取臭豆腐,然後向外四散販賣,最遠的甚至能延伸到臨近的桂陽監去。

  一天銷售的臭豆腐數量足有上萬塊,一份售價二十文,成本卻隻有五文,假以時日擴散開來,養活成千上萬人不是難事。

  “黑心商賈,如此低的成本,為何將價格定如此之高?”秦湛還想開口,卻被老父揮手阻止了。

  “即使如此,也難以惠及千萬人。”呂Z一笑,將自己定下的代理章程一一講述,根本懶得理會吹胡子瞪眼的秦湛。

  讀書讀傻了,一籠蒸餅尚且要十文錢,利潤也有四五文上下,自己這臭豆腐獨一無二,二十文還貴?沒天理了。

  聽完呂Z的講述,秦觀面上終於露出了一抹微笑,他跟隨蘇軾多年,自然對後者面對商販的態度有所繼承, 心中卻是已經肯定呂Z所說,這青方日後真有機會惠及千萬,確實是為國獻力。

  但對於其創新方能救國卻並不認同,小小年紀終究眼光有限,哪裡知道變法將大宋折騰成了什麽模樣。

  “能夠好生經營這豆腐店,確實對大宋有利,此番叨擾,老夫父子二人便就此告辭了。”秦觀起了身,付了錢後便徑直離去了。

  倒是那秦湛,頗有幾分不肯罷休的樣式,狠狠瞪了幾眼。

  “少爺,劉公子是醒不過來了,您以後可要小心些,當心禍從口出啊。”呂方來到了身邊,目有擔憂。

  呂Z歎息了聲,應下後便起身離去,心中卻有些沉重。

  其實舊黨中除了司馬光等極少數的頑固派,其他人也並非都是堅持一成不變的,蘇軾和他的弟子就是其中的鮮明代表。

  他們在最初時支持變法,屬於變法派的行列,隨後發現王安石步子邁的太大,又親眼見證了大宋民間因為變法發生的種種慘劇,這才變得保守起來,成了舊黨的一員。

  嚴格來說,其實以蘇軾為首的蜀黨更加偏向於穩妥變法派,主張小修小補,也有其開明的一面。

  可惜,如今的大宋非黑即白,黨爭加劇,秦觀既然來了郴州,距離編管橫州後再度貶雷州也不遠了,最終病死在返鄉的路上。

  想到這些,呂Z心中就莫名有些難受,難道大宋真要在黨爭中耗盡元氣,最後讓女真那幫野人們將一切繁華摧毀?

  呂Z心中忽然有了一種急迫感,或許他應該做些什麽,才不枉費來這大宋走上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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