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陽縣北，一片地勢蜿蜒的丘陵地帶，碧綠的梯田像是綠色的絲帶蔓延向遠方，蘇過和毛員外二人被請來的時候，呂璟正在和單驤交談。

　“大郎，這製冰之法自唐末就已經發明，硝石製冰有其致命缺陷，依老夫之見，根本難以供應整個郴州的需求。”

　單驤手中握著一塊細密的白色晶體，隱隱在向外散發著寒意。

　“單郎中說的是，不過在咱們郴州，這硝石製冰卻有其可行之處。”

　呂璟笑著指了指遠處連綿的群山，一邊示意蘇過二人前來，一邊開口言語。

　“硝石製冰，最大的問題就是硝石的獲取，雖然從廁所、豬圈等處可以少量獲取，但一來數量不足，二來難以向市場推廣。”

　“但郴州多山，而且多天然洞穴，深山之中大都是未開發地帶，通過這段時間的搜集，效果不錯。”

　手掌一揮，呂璟身後一直沉默的烏力邁步上前，將手中的麻布袋子直接在地上攤開。

　“哪裡來的如此多硝石！”單驤忍不住驚呼出聲，俯身接連檢驗了許久，終於肯定的點了點頭。

　蘇過和毛員外此時也反應過來，尤其是後者，眼中都快放光了，身為一個商人，他最清楚如今在郴州賣冰能夠獲得多麽巨大的收益。

　“硝石的來源不是問題，只是這種天然硝石需要處理才能使用，這就需要單郎中組織人手來進行研究。”

　語氣一頓，呂璟繼續說道:“不止如此，小子關於安濟坊的設想也需要單郎中來出面主持。”

　單驤神情間露出幾分猶豫，不過想起呂璟之前給他的承諾，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下來。

　“若是那刮痧之法真如大郎所言，老夫也就造福無數了。”

　“單郎中放心，相應的資金會迅速到位，人手方面還要勞煩您早作聯系，日後只要有項目提出，通過審核後都會給予支持。”

　“好，老夫就舍去這張面皮，邀請那些老友們都來郴州一敘。”

　單驤滿意的笑了笑，和蘇過二人打過了招呼，直接告辭離去。

　“叔黨，這段時間在商會做的可順心?”送走單驤，呂璟方才將目光落在蘇過二人身上。

　“大郎你都知曉事情經過，何須我再贅言，有黎遠安在，我等在商會的心血怕是要白費了。”

　面對蘇過話語裡的低迷，呂璟只是微微一笑，開口道:“毛員外，你認為憑借著製冰，可能支撐起一個新商會?”

　毛員外神情一愣，再三確認呂璟不是笑談之後，緩緩搖頭。

　“嶺南商會憑借蘇酒和棉花已經打開南北市場，尤其在郴州，我們通過中介所幾乎把持了來往絕大多數商貿，單單憑借製冰，很容易被他們打垮。”

　“毛員外說的是，請二位隨我前來吧。”呂璟笑著開口，當先踏步向山中走去。

　越過層層疊疊的梯田，就進入到了尚未開發的森林地帶，沿途路徑也變得艱難起來，在接連穿越兩個山頭之後，忍耐不住心中疑惑的毛員外剛準備開口發問，眼前的景象忽然一變。

　群山之中林木茂密，在山間低谷，竟然存在了一處守衛森嚴的城堡！

　城堡後方隱約可以看到蜿蜒的山路向遠方綿延，毛員外在郴州經商多年，從未聽說過這麽一處地方。

　呂璟帶著二人通過了哨卡，進入城堡之後，毛員外又有了新的發現，這處城堡所用建築材料似乎是一種奇怪的石頭，整體十分平滑，輕輕敲了一下，卻又極為堅硬。

　“毛員外，你覺得如果我們再加上這種水泥，可能和他們抗衡?”

　呂璟帶著二人來到一處修建好的道路旁，指了指地面開口說道。

　“水泥?不知造價幾何?”毛員外檢驗了路面的情況，驚歎之余，也提出了自己的問題。

　若是造價高昂，恐怕也就只能供奉給官家博個賞賜了。

　呂璟聞言不由一笑，開口說道:“水泥乃是我麾下匠人利用石灰沙土研製而成，造價不過每石千文。”

　“千文！”毛員外臉色大變，他對於建築可是內行，這水泥最大的作用在於黏合，實際上損耗並沒有多少，如此低廉的價錢，簡直恐怖！

　築城、鋪路、河堤房屋，毛員外只是簡單一想，整個人就都變得不淡定起來。

　這筆生意的龐大，百倍於製冰！這才是真正能夠傳家的生意！

　“大郎，有什麽要求你就說吧，我就是潑上身家性命，都跟你！”

　“此事尚需詳談，叔黨，如果我讓你持此物入京通過曾樞密的路子奉送給官家，可能做到?”

　呂璟依舊不慌不忙，早在從曹家得到石灰礦後他就在謀劃水泥製造，如今拿出來，賺取財富其實只是次要目的。

　“自當效力！”蘇過原本在商會備受打擊的心情又恢復過來，這等利國利民之事，他立刻就開口答應下來。

　然而呂璟卻停頓下來，從袖中取出一份厚厚的文，交到了蘇過手中。

　“這是我初步擬定的新商會章程，你們看過之後再給我答覆不遲，還有，我們要和曾樞密做個交易。”

　“陽山關市易司！”呂璟尚未說完，毛員外就感覺自己徹底凌亂了。

　自王安石變法以來，市易司雖然幾經廢棄，但不可否認，這種官府出面衡平商業交易的辦法，不僅有利於地方發展，而且能夠減少稅務遺失。

　如果這個新成立的市易司能夠掌握在呂璟手中，毛員外思慮的瞬間就覺得出了一身冷汗。

　自己要是選擇屈服黎遠安留在嶺南商會，怕是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吧。

　蘇過表現的比毛員外沉穩一些，只是當他聽呂璟說起郴連道修建事宜的時候，也覺得出了一身冷汗。

　“大郎你這是要對他們趕盡殺絕啊。”蘇過深深吸了一口氣，雙目中再度湧起的全是戰意。

　“配套的科研院和相應人手都已經在籌備之中，等到叔黨歸來之時，就是郴州震動大宋之日！”

　呂璟言語中湧出的強大自信讓蘇過動容，以水泥等物為引，科研院和新商會章程為幕，內裡究竟隱藏了怎樣的目的，他已經完全看不出。

　“蘇某定不辱使命！”躬身一拜，蘇過心中似有無限豪情湧動，自接觸呂璟以來，後者總是能給他太多驚喜，這種改變大宋的感覺，或許才是他一直選擇留在郴州的最大原因。

　至於毛員外，此時已經恨不得立刻趕回城中處理產業，就是傾家蕩產，他也要在這即將興起的新商會中分一筆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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