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商會門前,粗壯的竹子搭建成高台上面襯以各種顏色的彩紙,分外博人眼球。
只是原本預定的雜耍卻因為黎遠安的到來遲遲無法開演。
呂璟安坐在高台之上,耳聽著黎遠安不斷傳授什麽官場哲學,話語裡的得意清晰可見。
“黎師兄,此番小子多多受教,府衙中想必還有諸多事務繁忙,可不要誤了百姓的事情。”
呂璟剛一開口,黎遠安就忍不住笑了起來,指了指四海商會的招牌,開口說道:
“大郎,看來你還是不明白師兄的苦心,我如今在這裡可就是為了黎民百姓。”
語氣一頓,黎遠安忽然站了起來,繼續說道:“諸位,在下郴州知州黎遠安,有人舉報這四海商會意圖炒高城中物價,暗中囤積居奇,某身為一方父母官,斷然不能允許這樣的情況發生!”
“呂師弟,就請你去郴州大牢走一趟吧。”黎遠安眼中流露幾分不屑,手掌一揮,兩側埋伏好的衙役紛紛衝上台來,圖窮匕見!
“師兄可真是用心良苦啊。”呂璟忽然想起這段時間黎遠安刻意放縱那些江浙商人太高物價,原來是準備把這盆汙水潑到自己頭上。
“勿須多言,帶走!”黎遠安威風盡顯。
然而,就在衙役們準備一擁而上帶走呂璟的時候,從台子下方忽然竄上來一個少年人的身影。
“有本王在這裡,誰敢動他!”少年人英姿瀟灑,直接踏步來到了黎遠安面前。
“黎知州,本王說的話在這郴州可管用?”
“本王?”看台下的朱勔和秦檜等人相視一眼,都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武澤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卻忽然發現那看台上,此前還無比囂張的黎遠安竟然回身就是一個大禮拜下!
“臣參見義王殿下。”一路落地,滿場皆驚,眾人本來以為今日之事出動一個知州就足夠震撼,誰曾想竟然連王爺都一同驚動!
呂璟此事也感覺有些詫異,以他和趙佶的交情,後者不來落井下石就夠了,怎麽會幫他?
“好了,事情就到此為止,黎知州,應該明白本王的意思。”
趙佶似乎也無意多待,開口警告了一番,就直接起身下了高台離去,很快就不見了身影。
黎遠安留在台上,臉色一陣青一陣紅,抬起的手掌過了半天才緩緩落下。
“都給本官散了!誰敢聚眾鬧事,大牢等著你們!”
言語完畢,黎遠安回身狠狠瞅了呂璟一眼,怒氣衝衝的離去。
“表演繼續吧,還有,替我把那幾個士子請到後堂。”呂璟揮了揮手,也直接起身離開。
奔騰的鼓聲終於再度響起,隨著雜耍藝人登場,場中的歡鬧一時到達高潮,四海商會,一經成立就已經名滿郴州。
而此時身為商會幕後主宰的呂璟,正在後堂接待被請來的朱勔等人。
“好你個呂大郎!可把我們騙的好慘!”朱勔是最先踏步上前的,毫不客氣的在呂璟背上給了一掌,可把下邊的武澤嚇壞了。
如今他們面對的,可是名滿大宋,甚至揚威異國的少年英雄,大宋建國以來唯一的冠軍侯!
縱然呂璟已經被剝奪封號,包括支華和秦檜在內,所有人在面對之時依舊感到心神緊張。
大概也就只有朱勔這等人才能依舊裝作若無其事的和呂璟交談。
“實在是有難言之隱,還望幾位海涵,一日同窗,終生是友。”抬手示意眾人坐下,呂璟笑著開口說道。
“好!有你呂大郎這句話,不枉費哥哥這段時間四處打探你消息,說吧,有什麽我們能做的?”朱勔眼中的光芒一閃而逝,開口說道。
秦檜幾人也將目光投注過來,看得出來,他們的神情不死作偽。
“多謝,確實有幾件事要拜托幾位。”呂璟拱手行了一禮,心中的情緒不禁有些複雜。
朱勔也好,秦檜也罷,都是史冊留名的奸邪之輩,可是在這個時候,前者不過是一個充滿江湖氣的少年郎,而後者也不過是個傲嬌小正太罷了。
經歷過高俅的事情,呂璟很清楚,史不能盡信,所謂正邪,不過一筆揮就而已。
“朱大哥,還有會之賢弟,我想過段時間暗中前往江浙拜訪蘇相公,還望給予襄助。”
“此事好說,我會給父親去信一封,一切用度為兄來安排!”
呂璟話音剛落,朱勔就立刻開口答應,秦檜也同時點頭,表示他會給兄長去信說明情況。
“多謝,還有一事呂某不明,義王今日為何......”
呂璟剛想詢問,就見到秦檜等人同時忍不住笑了起來,等他得知其中緣由,也不由搖頭苦笑。
自從安排徐寧把溫超超送回郴州,他都快忘了這個性格古怪的奇女子,沒想到趙佶竟然喜歡這種風格。
幾人有段日子沒見,接下來的時間也是好好敘了一番舊,在朱勔的催促下,呂璟不得不帶著幾人去嶺南食府大吃了一頓,一直鬧騰到深夜才把他們送回東江湖院。
夜色幽深,在朱勔等人回返院的時候,遠在平陽縣內的義王府中,趙佶也正在和蔡京四目相對。
“王爺,那溫超超不過是一個兵馬都監的女兒,您若喜歡,直接下令納入府中就好,何必為了他為那呂璟出頭?”
蔡京雖然盡量放緩了語氣,但口音裡依舊難掩失望,他因為呂璟的原因驟然從朝廷中樞來到嶺南這蠻荒之地,所能指望的就只剩下趙佶,難免有些恨鐵不成鋼。
“超超和所有人都不一樣,如果你們要把她變成其他模樣,本王寧願失去她。”趙佶垂著頭,話語裡盡顯猶豫之色。
他從來沒有和任何人說起與溫超超的相遇,那是他心中最柔軟的部分,就算是蔡京這等親近之臣,都難以觸碰。
蔡京點了點頭,目光朝身側的童貫示意一眼,後者將一封上了火漆的信件遞了過來。
“皇兄竟然又昏闕了!”趙佶臉色大變,起身就想回京探望,他很尊敬自己的兄長,聽說趙煦病情惡化,臉色不由顯出悲傷神色。
然而童貫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年僅十六歲的趙佶感覺如墜冰窟。
“王爺,錢家已經答應我們, 一旦官家山陵崩,將會全力助您登基!”
“你們怎麽能......皇兄待我一向不薄......”
趙佶氣憤的話語斷斷續續,到最後卻終究歸於沉默。
皇位,至高無上的權能,蔡京和童貫二人親手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趙佶感覺自己已經要深陷進去。
“此事不必再議,皇兄如今正當盛年,某只要乖乖做義王就好,至於超超那裡,本王自會決斷。”
趙佶揮了揮手,直接起身離開,童貫還想開口,卻被蔡京眼神阻止。
“元長,王爺他......”童貫看著趙佶從小到大,自然多出幾分關心。
蔡京笑著搖了搖頭,開口道:“王爺比你想的強大,我們現在當務之急,是幫著黎遠安那個蠢貨拿下呂璟,郴州才能為王爺所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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