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浩渺的湛藍色一望無際,滾動的波濤載著寒流不斷南下,微微泛著寒。
數十艘福船如今就停留在這海洋之上,任由海浪不停侵蝕著甲板。
“這一年,還真是多事之秋啊。”沉穩的聲音自旗艦甲板傳來,卻是一個皮膚黑亮的漢子,正赤著肩膀曬太陽。
“都督說的是,哲宗皇帝一走,這天下就亂了,不過幸好咱們陛下力挽狂瀾啊,如今各州歸附,等滅了蔡京這狗賊,俺們也去享幾天清淨日子!”
“要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日子!”兩個長相頗為相似的兄弟接連開口言語。
被稱作都督的漢子無奈歎了口氣,“你們這兩個憨貨,某真是白點了你們做都虞候,咱們現在是堂堂大宋海軍,要的是稱霸海洋,把那勞什子三佛齊、真臘都打服了,就連那遠在天邊的大洋洲、美洲,有一天也得去走上一遭!你們兩個沒出息的東西竟然隻曉得喝酒吃肉!”
“都督說的是,俺們兄弟愚鈍,只要跟著都督,保管好著哩!”
“是跟著官家!”李俊感覺再和童威童猛說下去有點對不起自己的智商,當下起了身,目光卻猛的一凝!
“前去探查的小舟離開多長時間了?”
“稟都督,已有半個時辰有余。”身後立刻有兵卒給予了回應。
“立刻傳令全軍,蔡京那鳥廝要跑了!都給我盯緊了這樁大功!”
李俊大手一揮,福船艦隊立刻發動起來,擺動的風帆慢慢升起,弓弩上弦,逐漸向大陸靠攏。
海風越來越大,福船風帆搖足,沿著海面行走了兩刻多鍾,視線裡忽然出現了大片船舶的影子!
“傳令全艦隊,床子弩各自校準,等候指令。”李俊登上望塔,童威童猛也被他分別派遣出去。
海水蕩漾,雙方的距離眼看著越來越近,對面那些船舶雖然良莠不齊,可是也能聽到兵器出鞘的響動,顯然做好了白刃戰的準備。
“放!”猩紅的旗子迎風飄起,緊隨其後,密集的弓弦聲如霹靂炸響,足有成年人大腿粗細的槍弩瘋一般射向對面船隊,慘叫勝此起彼伏!
更有甚者被槍弩命中要害部位,整艘船舶很快開始了沉沒。
“都給老子收著點,那以後都是咱們的戰利品!準備接舷戰!”
李俊不滿的吼了兩句,整艘艦隊迅速呈一字型排開,牢牢鎖死海面,順著風勢與對方碰撞到一處。
海水四濺,一面刻有宋字的冰龍旗冉冉升起,李俊提刀就站在旗艦望塔之上。
“在海面上候了半個多月,嘴巴都快淡出鳥來了,都給我放麻利點,誰放跑了蔡京,就給老子去喂魚!”
“殺!”童威童猛身子矯健,撓鉤向前一拉,第一個登上對方船舶。
混戰在頃刻間開展,這些船舶上的兵卒多是江浙叛軍,戰鬥起來並不弱,一時間竟然和宋軍僵持起來。
“繞過去,給某撞了那艘最大的。”李俊指揮著旗艦脫離隊伍,尖銳的艦首猛的一個擺彎,竟直接朝對方船隊中央殺去!
“掩護都督!”童威一刀將敵人斬成兩半,滿眼的興奮。
童猛也不遑多讓,帶著幾個兵卒直接悄悄砸沉了船舶,留下一片的慘嚎聲。
而此時李俊指揮著旗艦也終於堵住了那艘大艦。
一聲沉悶巨響!福船尖銳的撞角狠狠碰撞在對方船身,奔騰的海水湧動,竟直接將其龍骨撞斷!
“殺!”李俊一聲呼喝,軍卒們迅速取出撓鉤登上敵船,開始廝殺起來。
主船的毀壞沉重打擊了敵軍士氣,許多小舟船開始放棄抵抗,也有些直接選擇跳海逃生。
不過就在這局面大利的時刻,那主船後方忽然放下了一艘小舟,竟然繞過了宋軍的圍堵,被風浪吹向了南面!
“該死!童威你個混小子給老子攔住那艘船!”眼看著到嘴的魚兒要溜走,李俊不禁急了。
童威這時候也反應過來,可是頃刻間又如何追得上那被風浪吹走的小舟?
......
海浪奔騰,看似堅固的小舟在大海上就如浮萍般難以安定,蔡京一身衣衫早已被海水澆濕,可是眼看著擺脫圍堵,還是忍不住面露微笑。
“蔡相,只要再往東南走上半日路程,就到了家兄他們所在的大島!那裡可比整個揚州城都大,足夠咱們休養生息!”
錢愐滿臉脂粉也都花了,不過此時終歸是龍歸大海,再狼狽又何妨!
都怨那該死的歐陽婉容!她嫁給呂璟被封為皇后不要緊, 結果歐陽氏也投誠過去,整個江南氏族全都動了心,錢氏全力支持蔡京,也不過勉強撐了三個月而已!
“錢衙內?”
有聲音忽然從船下傳來,錢愐愣了一下,剛想開口,忽然嚇了一跳,直接摔到!
這船下,怎麽會有人!
“小爺就說,堂堂蔡相公,肯定沒那麽好抓,這下,功勞是某的嘍!”
那身影二十余歲,一身黝黑,手中抄著一柄魚叉,上來就給了錢愐一腳,直接將其打昏過去。
“攔住他!”蔡京慌了神,看了眼腳下的萬丈波濤,最終還是沒有勇氣一躍而下。
而此時那青年已經連斬三人,最後一名兵卒也被其一叉打到了海浪之中,眨眼沒了生息。
“蔡相公,小的張橫,人喚浪裡白條,跟咱走一趟?”
張橫咧著嘴笑了,有了這樁大功勞,日後再也不必受李俊那家夥使喚了,他張橫也要在這海上做個大都督!
蔡京沉默許久,眼看著前方海浪越來越大,終究苦笑著點了點頭。
他這一生,怎的就碰上了呂璟?
......
就在李俊率領大宋海軍攔截蔡京的時候,因為連綿戰亂而殘破不堪的揚州城中,也有一位少年背上行囊,正要北行。
“加亮,此去汴梁山高路遠,仍須勤學不綴,莫要負了為父的英名。”送行的老父衣衫華美,開口很有氣度。
“父親放心,吳用必光耀門楣!”
少年人滿心壯志的開口,隨後催動驢子,在隨行小廝的護佑下慢慢向北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