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皇宮，正午時分的陽光自天空垂直落下，雖是冬日，整座宮城光亮的依舊讓人炫目。

呂璟騎馬自北面的拱辰門而入，沒過多久，就來到了皇宮後苑，這裡以延福宮為中心，是宋朝帝後遊樂之所，總體面積並不大。

“王爺徑自去尋官家就可。”負責引路的小黃門向前指點了一番，徑自告辭離去。

整個後苑布局精妙，左右山水園林自成章法，呂璟下馬改為步行，往內行了沒多遠，就看到許多工匠正聚在一處小山坡下忙碌。

而如今大宋名義上的帝王，徽宗趙佶就在這山坡下，身邊聚攏了不少文官，正來回品頭論足。

“青唐王大駕光臨了，官家，不如請他來評點一番這艮嶽?”王黼最先有所察覺，大笑著開口。

“此言甚妙！兄長在世時就常說青唐王年紀雖幼，卻見多識廣，左右還不快將其請來！”

趙佶開了金口，圍攏的張邦昌等人迅速朝呂璟奔來，一個個笑容晏晏，三言兩句將其簇擁到了山坡下。

“青唐王，這艮嶽要用來自南方的珍品湖石結合天地法理修建，為的是定住我大宋萬年氣運，不知意下如何?”王黼一雙碧眼輕輕眯著說道。

“某乃一介魯直之人，實在不懂得這陰陽家早已沒落的學問。”

呂璟抬頭看了眼山坡上正在堆砌湖石的工匠，來回足有接近千人，這等規模在大宋皇宮中可是接近百年沒見到了。

“無妨，朕今日叫青唐王來，也是為了宋遼和談的正事。”趙佶面皮抽搐了幾下，終究揮了揮手，左右內侍迅速帶著眾人趕到了附近的凝和殿。

“張卿如今提舉四方館，就由你先來和青唐王說說情況吧。”回到禦座之上，趙佶氣色遠比剛才沉穩。

“臣遵命。”張邦昌恭恭敬敬的行過禮，轉過頭，就開始面對呂璟言語起來。

“遼人遣使來我大宋已經半月余，他們願意承認我大宋對燕雲之地的掌控，但希望贖回俘虜，同時在兩國邊境增設榷場，互通有無以應對北面的女真部落。”

“王爺覺得如何?”

“甚好，遼國不足為患，不僅要增設榷場，某建議可以在燕雲設立自由貿易區，兩國行商自由往來，不需通關文牒。”

“王爺好謀劃。”聽完呂璟的回答，張邦昌忍不住大笑起來，武夫就是武夫，完全不懂得官場上的手段！

“我大宋和遼國乃是百年之敵，因為一個區區野蠻部落而和其聯手，豈非讓天下恥笑?”王黼開口了。

“老去的猛虎不可怕，幼狼牙齒才最鋒利。”呂璟似乎毫無察覺的繼續回應。

上首的趙佶此時也緩緩點頭，作出幾分深刻思考的模樣，也就在此時，一個頜下布滿短須的內侍忽然大步從側面走了出來。

“官家！小的對青唐王所說不敢苟同！”

“區區一介黃門，也敢置喙王爺所言，該打！左右禁軍何在?”趙佶面色立刻沉了下來。

王黼等人在此時齊聲為那內侍辯解一番，趙佶才終於答應聽聽其有何不同意見。

“小的有一親朋和女真部落相熟，其人憨厚淳樸，絕不像契丹人一般狼子野心......”

呂璟全程沒有開口，靜靜看著趙佶和王黼等人的表演，當了太監還能長胡子的，大宋朝獨童貫這麽一份，這等把戲想來瞞過他，實在幼稚。

“青唐王，朕看著奴才有幾分為國之心，不妨給他個機會?”趙佶露出了狐狸尾巴。

“一切聽憑聖裁。”呂璟拱了拱手。

“好！”趙佶很是滿意的笑了，大手一揮，左右立刻將早已準備好的聖旨徐徐展開。

“百年國恥，勢要一雪為淨，今加封黃門童貫為西北監軍，勞師三十萬，滅遼！”

“小的必為官家，為大宋鞠躬盡瘁！”童貫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將聖旨拿到了手中，暗自朝呂璟冷笑了兩下。

蠢貨，等自己對遼國小勝幾場，憑今日言語，就可完全蓋過呂璟的名頭，說不定官家也能賞個王爺當當！

“青唐王，兄長陵寢的建造尚且一團亂麻，不知你可願為朕分憂?“

呂璟抬頭，目光和上首的趙佶直接對視，這等手段，讓他想起來一個熟悉的名字，蔡京。

“死生皆為大事，某願為官家安寢出一份力，不過......”

“可是有難處?”趙佶自動過濾掉了呂璟話語裡的問題，他現在急著讓童貫掌握軍權，其他都是小節。

“官家臨終前曾叮囑某到老太妃膝下替其盡孝，不知?”

“此事朕允了，即日起王爺就擔任山陵使，可自由出入宮城如何?”

“某自當拜謝。”呂璟行了個禮，心中對於趙佶卻更加失望，只看得到眼前利益而得意忘形，實在目光短淺。

“吾等恭賀王爺，恭喜童監軍，官家聖明。”王黼帶著一眾文官笑著開口。

“統統有賞！”趙佶喜上眉梢，連帶著看呂璟也順眼不少，大筆一揮賞下不少東珠，這才結束這場召見。

......

離開皇宮後苑，呂璟騎馬從臨華門向北，正要離去，忽然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形朝自己招手。

“李中官?”

“王爺，小的托貴人之請，來給您傳個信。”李彥左右觀望了一圈，這才悄聲在呂璟耳邊開口。

“京城是非之地，速速離去！”

“煩請中官替某多謝那位貴人，也請轉告他，所托非人，放下一切皆空。”

“王爺放心，小的這就把話帶到。”

呂璟點了點頭，順手將趙佶賞賜的東珠給了李彥，順便問了下甘昭吉和張士良如今在宮中的情況，隨後騎馬迅速離開了宮城。

約莫一刻鍾後，李彥也將呂璟的回話傳到了后宮之中，又討得了一番不菲賞賜。

“美人，這青唐王莫非真看不穿您的意思?連奴婢這等人都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裝飾典雅的深宮之中，一名十七八的宮女正揚著脖子開口言語。

在她對面，溫超超一襲中衣，斜臥在軟塌之上，心中卻不知有多少波瀾升起。

她聽懂了呂璟話裡的意思，可她面對已經成為九五之尊的趙佶，除了努力逢迎顧全家人親朋，還有何退路?

就連後者，在先皇哲宗故去後，不也只有老實認命?

這天下，終究是趙家的......

“此事不準告訴任何人，否則小心自己性命！”溫超超嚇唬了一番宮女，找了個由頭，直接去尋德國公主了。

或許，讓小公主出面，能夠讓呂璟聽勸吧。

溫超超這般想著，卻不知道呂璟在離開宮城後徑自打馬回府，才算沒將自己心中的狂喜表露出來。

趙佶和蔡京，都太急了！

朝局上的事情還沒穩定，就又想著握緊軍權，還將遼國視作了刷功勳點的野怪，殊不知，會硌了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