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奔騰，上萬遼騎迎著號角聲不斷縱馬向前，幾乎是踏著同袍的屍身在完成每一步前進。

散落的人馬屍體無助的向天空仰起，猩紅血液一點點滴落，隨後又被掠過的狼牙棒敲得稀爛。

“擋住遼狗！”小將姚古抄著樸刀親自上陣，腰身一彎，粗壯的馬腿應聲而斷，遼騎落地瞬間已經被身後宋卒直接扎死。

......

這樣的搏鬥還在很多處上演，面對瘋狂衝陣的遼騎，宋軍以重步兵為首，一旦擋住騎兵衝鋒，其余步卒迅速上前，就是一個活生生的血肉刺蝟。

但，奚人和契丹人也絕非坐以待斃，他們憑借著控馬技術越過一道道壕溝，前進過程中還在張弓搭箭，很多宋卒剛一抬頭，就已經被奪走性命。

蕭乾展現出了精準的戰場嗅覺，擺明了就是要趁著神臂弓停頓這時間，來盡可能對宋營造成摧毀！

等到下次衝陣，遼騎的速度只會更快，常年和大宋交戰的經驗早已經讓遼國摸透了神臂弓的優劣。

“放床子弩。”眼看著遼騎頃刻間連破三道防線，呂璟面色依舊保持淡然。

蕭乾既然以慣有思維來猜度他的戰法，這次就讓遼騎徹底吃個苦頭！

“開弩弓！”韓宗武大吼著升上了淡藍色的旗幟，正和天空相襯。

戰場上正和遼騎激烈交鋒的宋軍迅速向臨近的戰壕退卻，遼騎們一時半會卻沒有反應過來，等他們提馬想要繼續衝鋒的時候，整片天地已經瞬間安靜。

如林的箭影從宋營兩側呼嘯而來，凌厲的破風聲是死亡預兆！

“快退！！！”蕭乾拚命揮舞著手中兵器示意，然而遼騎突破過深，一時半刻又哪裡能夠逃脫?

箭落！人與馬俱碎！

床子弩依靠幾張弓合力發動，四腳木架為座，每根箭矢都好似一柄鋒利的大槍，從空中呼嘯而來，一箭就可以殺傷十多個遼騎！

噴湧的鮮血好似打翻了畫板，遼騎們慌亂的後退，卻依舊難以逃脫弩箭的射殺。

相比較於神臂弓，床子弩更加笨重，一張弓就需要十多個弩手操控，但與之相對，其單體殺傷力在這個時代，絕對當得起大炮之名！

“宋軍絕不可能還有第三波弩箭，為死去的大遼勇士報仇！”有遼將振臂高呼，盡管床子弩給他們造成了可怕傷亡，但他們不懼。

“殺！！！”陣上剩余的遼騎再次發動衝鋒，蕭乾此時也落下令旗，遼騎在剛剛這波弩弓下損傷超過三千，但只要破開宋軍營地，他們會將這傷亡百倍歸還！

然而，呂璟終究讓他們失望了，在他軍令之下，沉寂許久的宋軍弓手開始發威，散落的箭矢雖然不如神臂弓和床子弩威勢巨大，但殺傷力一樣不弱。

種師道和姚雄等將指揮著步卒依托壕溝趁勢和遼騎展開廝殺，兵器交鋒和嘶吼聲連綿不絕。

遼軍展現出了絕對的堅韌性，他們又付出數百人的傷亡，頂著宋軍弓箭衝毀了上百米的防線。

可是就在他們心中暗自歡喜的時刻，冰冷到可怕的機杼聲又再次響起。

該死的神臂弓！

遼騎們忍不住大口喝罵，一些遼兵為了躲避弩箭，竟選擇跳到了宋軍的壕溝之中！

可即使如此，當漫天的弩箭雨傾盆而落，個人的力量在這一刻依舊顯得無比渺小。

死亡降臨，鮮血繼續澆灌著大地，遼騎又丟下了上千的性命，死傷者慘痛的哀嚎對士氣產生了巨大打擊。

蕭乾依舊沒有選擇退卻，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他熟讀兵書，自然曉得遼軍優勢所在。

“都統大人有令，

攻破宋營，每人賞蘇酒三壇，錢十貫！”傳令兵將蕭乾的將令曉諭諸軍，迅速激起了大批遼國軍卒的興奮，想象著那甘甜酒液落入口中的爽快，遼軍們的士氣竟然又神奇般的恢復，再度向前衝陣！

整個時候，也就顯露出了呂璟安排下這三段擊的弊病，為了盡可能保持持續的火力壓製，他將所有弓弩集中在預先測量好的兩側高地，隨後又分別使用神臂弓、床子弩和弓箭手遠程火力壓製，就是為了徹底摧毀遼軍心志。

但是如今遼軍不僅沒有退卻，反而在重賞下激起了凶悍勁，床子弩發射過於緩慢的特點，就使得這效仿後世火繩槍陣的三段擊，間隔距離大大拉長。

“弓手先發！重甲步卒準備上陣！”眼看著遼騎們又衝破兩道營盤，呂璟不得不打亂原有的戰鬥部署。

輕快的羽箭從天空墜落，造成了遼騎數百人傷亡，稍稍挽回了一些局面，可是隨著蕭乾又將麾下步卒送上戰場，宋軍的危機反而大大加劇。

有騎兵為箭頭撕毀陣線，隨後漢軍和渤海軍一擁而上，縱然戰力遠遠不如宋軍，但蕭乾根本不在乎他們的死傷，就是十個拚下宋軍一個，在他看來都值得！

“列陣！”面對陣線接連被遼騎衝破的被動局面，種師道和姚古、折可適三人親自率領重甲步卒五千人進入戰場。

他們全身罩在甲釘連綴而成的鐵質甲葉下，上千枚甲葉組合成堪稱嚴密的防護，單單是這身甲胄，就達到了五十八宋斤。

而同時期歐洲鎖子甲和哥特式重甲，才不過二三十斤上下，單體防禦力遠遠無法和宋軍重甲比擬。

甚至遍覽整個世界歷史長河，在冷兵器戰爭之中，還從來沒有哪個國度的重甲步卒，比得上大宋精銳步兵的抗衝擊力。

可以說，排除軍隊本身素質和制度層面的問題不談，在失去騎兵之後，大宋已經把自己能做的，發揮到極致！

沉重的甲葉隨著宋軍步伐連續響動，五千大宋重甲步卒，如一道鋼鐵長城，攔在了遼騎身前！

兩側高地上的大宋弓手繼續發威，只要他們能夠抵擋住遼騎衝陣，一捱床子弩和神臂弓準備就緒，強弩和重甲步卒的結合，瞬間會讓遼軍嘗到痛苦的滋味！

“殺！！！”數以萬計的遼騎揮舞著手中狼牙棒，呐喊著殺了上來，如摧毀一切的巨浪。

種師道、姚古和折可適三人分別指揮著重甲步卒列好陣勢，遼騎是巨浪，他們就是屹立不倒的礁石！

對撞在瞬息間開展，大宋重步兵揮舞起手中大刀，專門衝著防禦力較弱的馬腿招呼，頃刻間不知多少鮮血噴湧！

遼騎們衝鋒的勢頭為之一緩，緊接著又遭遇到大宋後方重步兵的大刀招呼，他們身上脆弱的甲胄根本難以形成有效防護，殘碎的肢體瞬間灑了一地。

面對好似刺蝟一般的大宋重步兵，遼騎們除了勉強利用手中狼牙棒造成鈍器傷， 一時間竟然節節敗退！

原本厚賜下激起的士氣，在迅速衰退！

蕭乾一身金甲已經蕩了不少煙塵，眼見得遼騎被逼迫的不斷後退，額頭的冷汗已經不自覺的流滿面頰。

往日裡大宋重步兵和強弩的結合雖然可怕，但因為機動性差，即使獲勝也難以擴大戰果，但如今，他可是清楚，隨著西域都護府的建立，宋軍同樣有騎兵在蓄勢待發！

“絕不能退！死戰，吾等是大遼的雄鷹！”蕭乾顧不得弩箭之威，親自帶領親軍殺入戰場，稍稍緩解了遼軍退卻的速度。

但隨著懾人的床子弩再次席卷而來，血腥的殺戮徹底讓遼軍崩潰！殺傷力恐怕的槍弩幾乎是在瞬間把遼軍後陣清空，死傷者何止千人！

蕭乾眼看著麾下親卒被一柄槍弩活活釘死在自己身前，濺落的鮮血灑了他一身，更加可怕的是，周圍遼軍兵卒眼神中揮散不去的惶恐。

“難道是天要亡我?”蕭乾仰天長嘯，揮舞著兵器就要繼續衝陣，忽然聽到身後響起密集的號角聲響。

那蒼茫的音色無比熟悉，是遼國援軍！

“奚王莫慌，俺耶律大石前來助你！”一聲大吼落地，數不盡的戰馬自北方而來，席卷著風雲塵土，耶律大石一身戎裝，目光好似磐石般堅毅。

“來得好！兒郎們，給宋人們顏色看看！”蕭乾大手一揮，鬥志恢復的遼軍再次蜂擁而上。

“大石林牙......”宋軍大帳，呂璟在高地上同樣看到了呼嘯而來的遼騎，契丹人最終還是不願承受宋朝這個曾經手下敗將的強大，派軍南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