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出一身鼓鼓的健子ròu,將一大捆乾草擲到路邊的蒿草叢裡,頗有些不高興地向馬躍嘟嚷道:“伯齊,弟兄們忙乎半天,淨在這裡割草了,我們又不喂豬,割這麽多草乾嗎?還打不打仗殺不殺官軍了?”
馬躍眸子裡掠過一絲凜然,八百流寇雖然幾經生死,卻還沒有經歷過真正的大仗惡仗,所以對戰爭的殘酷xìng和死亡的承受力有限,這個時候,要盡量避免和官軍硬拚,所以馬躍就必須想方設法使用奇計來對付官軍。
只有經歷的勝仗多了,才能培養出流寇們的信心,在他們心中建立對官軍的心理優勢,到了那時候,八百流寇才是一支值得信賴的軍隊,也就有了和官軍正面一戰的實力。但是,絕不是現在。
馬躍冷然一哂,問道:“老管,你以為割草和打仗無關嗎?”
“呃,這個……”管亥撓了撓頭,不解地反問道,“有關系嗎?”
“當然。”馬躍冷然一哂,決定給管亥和裴元紹這兩個莽漢上一堂戰術課,指著面前的緩坡說道,“牧馬坡是複陽縣通往張莊的必經之路,如果官軍來襲,將肯定經過這裡。”
管亥和裴元紹同時點頭,這個容易理解。
馬躍臉上掠過一絲猙獰,沉聲道:“這裡地勢平緩,蒿草叢生,三面皆是緩坡,唯有南面是一片沼澤地。現在正是初春時節,天干物枯、草木枯黃,極易燃燒,如果我軍從東、西、北三面同時縱火,大火從四周向中間漫延,官軍就只有往南退卻一途。”
管亥和裴元紹似懂非懂地點頭。
馬躍回頭看了看堆放整齊的五十隻布袋,臉上掠過殘忍的殺機,冷然道:“只要官軍退入面沼澤地,他們就將陷入死地,神仙也救不了他們了。”
“呃……”
管亥和裴元紹同時打了個冷戰,馬躍此時的眼神令他們背後直冒寒氣。
馬躍悶哼一聲,沉聲道:“老管,老裴,照我原先的吩咐,抓緊時間準備!”
“是,大頭領。”
兩人答應一聲,一溜煙去了。
……
“快,快點,後邊跟上,別掉隊。”
“前軍繼續疾進,不要停下。”
李嚴騎在馬上,不住地催促士卒加快行軍速度。
張莊管家張球以衣袖拭了拭臉頰上淌下的汗水,羨慕地看了看李嚴胯下的坐騎,叫苦道:“李大人,竭息片刻吧,小人實在是沒力氣,呼,真走不動了。”
“不行,不能竭!”李嚴斷然拒絕道,“張莊流寇隨時都有遁走的可能,必須搶在流寇逃走之前趕到,將之一鼓作氣擊滅。”
張球苦著臉道:“李大人,似這等急行軍,就算能搶在流寇遁走之前趕到,軍爺們怕也沒力氣廝殺了,如此一來,反而不利。不如暫且休息,待養足了精神再徐徐而進。”
李嚴不屑地瞥了張球一眼,哂道:“村野匹夫,安敢妄論軍事?豈不聞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乎?全軍將士聽令,切切不可忪懈,一鼓作氣殺往張莊,待消滅了流寇,陳大人重重有賞。”
張球小眼睛地掠過一絲憤怒,隻好拖著疲憊的雙腿繼續趕路。
再往前行進不及三裡,全軍開進一片蒿草叢生的緩坡,李嚴眉頭一皺正yù喝止行軍,眼角忽然掃見南面有片沼澤濕地,加之這片緩坡地勢平緩,視野開闊,不利於埋設伏兵,這才釋然,表情輕松地問張球道:“張管家,此是何地?”
張球道:“回大人,此處名牧馬坡,再往前5裡就是張莊了。”
李嚴神情一振,揮舞馬鞭朗聲道:“三軍聽令,前方五裡就是張莊,
加快行軍!”……
北邊不遠處的小山頂上,馬躍輕輕一揮手,身後兩名流寇手一松,堪堪扶住的一顆孤松就轟然倒下,一名臂力強勁的小頭目張弓搭箭,在一陣咯吱咯吱的聲響中,強弓已被拉成了滿月狀。
看到北側小山頂上的孤松倒下,東側的管亥和西側的裴元紹同時挽弓搭箭,早有流寇將chā在灰燼中的帶火柴禾拔出,湊到塗有燈油的箭矢上一撩,箭矢就騰地燃燒起來,然後手一松,弓統嗡的一聲,帶火的箭矢已經凌空shè出。
……
“咻!”
“咻!”
“咻!”
李嚴話音方落,只聽三聲淒厲的破空聲響,三支火箭從東、西、北三個方向同時shè出,李嚴和300官軍眼睜睜地看著那三支火箭在空中劃過彎彎的弧線,一頭扎落在枯黃的荒草叢中,還沒回過神來,三處火頭已經騰地燒了起來。
李嚴最先反應過來,臉色大變,厲聲吼道:“全軍加快腳步,馬上通過牧馬坡!”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更多的火箭凌空shè來,不斷地攢落在官軍周圍,八百流寇精心準備了整整一個上午的乾草這會終於發揮了應有的威力,火頭迅速擴散,風助火勢,很快就燒成了一片,從北、東、西三個方向氣勢洶洶地逼了過來,將李嚴和三百官軍死死困在中間,只剩下南面那一片沼澤地沒有起火。
李嚴大驚失色,還沒等他下令,慌了手腳的三百官軍早已經不等他下令,亂哄哄地逃了過去。
“卟嗵卟嗵……”
官軍像下餃子一樣跳進冰冷的沼澤裡,厚厚的淤泥立刻沒到了他們的膝蓋,令他們舉步唯艱,有幾個倒霉的更是迅速下沉,眨眼間消失在泥潭裡,令後面沒有落水的官兵看得心驚ròu跳,跳也不是,不跳也不是。
熊熊的火勢很快就漫延過來,站在岸上已經抵擋不住那灼人的勢力了,走投無路的官軍把眼睛一閉,縱身往沼澤裡跳去,留在岸上將定得被燒殺,跳進沼澤裡雖然也可能喪命,但至少還有很大的活命機會。
李嚴也挾裹在亂軍中策馬跳進了沼澤,但和心中慶幸的士兵不同,他知道賊寇既然在牧馬坡設計了如此惡dú的火攻之計,斷不會在南面沼澤留給官軍一條生活,只怕還有更惡dú的手段等著呢。
李嚴不愧是南陽有名的少年英才,果然讓他猜中了。
當最後一名官軍縱身跳進沼澤之後,沼澤對面的樹林裡驟然響起了一片喊殺聲,然後一大群賊寇從樹林裡衝殺出來,李嚴放眼望去,粗略一看便判斷出足有五百余人,根本不是張球所說的止有百余人,當下知道是中了賊寇的誘敵之際,不由回頭恨恨地想找張球,意yù一劍割下他的腦袋,奈何亂軍中早不見了張球蹤影。
更令李嚴驚訝不已的是,最前面那百余名賊寇手裡既沒有提刀,也沒有執qiāng,而是兩人一組扛著一口口沉甸甸的布袋,也不知道裡面裝的什麽物事?那百余賊寇將沉甸甸的口袋扛到沼澤邊往水裡一扔,然後也不進攻轉身就走。
很快,李嚴就吃驚地發現,靠近沼澤南岸的水面就飄起了熱氣,許多處水面竟像是煮沸了一般翻滾起來,好不容易已經捱到這裡的官軍們還沒明白過來,就已經殺豬般嚎叫起來,然後又跳又叫,滾倒在沼澤裡掙扎哀嚎,其情狀頗為磣人……
第二卷八百流寇起狼煙
第二十七章詐城
李嚴失魂落魄地跨騎在馬背上,心中悲苦莫名。
身後岸上的大火燃燒正烈,跟前水面的沸騰也仍未平熄,充盈耳畔的是官軍們殺豬般的哀嚎聲,這一仗就這麽敗了。殘酷的事實給了年輕的李嚴當頭一棒!現在,再休要說什麽剿賊立功、從此仕途坦dàng了,怕只怕連項上人頭都保不住了。
回想五更天從複陽縣出征時,自己還是躊躇滿志,意氣風發,不曾想竟落得如此收場。
“唉。”
李嚴長長歎息一聲,絕望的情緒將他深深籠罩,反手撥出寶劍,把眼一閉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咻!”
“叮!”
一聲銳利的破空聲響過,李嚴隻覺手臂一麻,手中寶劍已經脫手飛走,哧的一聲chā進了沼澤裡,水面隻dàng起了一朵細微的浪花就消逝無影了。
沼澤岸上,管亥一箭shè飛李嚴的寶劍,然後甩出一副繩套,勒住李嚴的肩膀將他拖死豬般拖上了岸,然後咧嘴森然一笑,露出白森森的鋼牙,嘿聲道:“嘿嘿,抓住一個當官的。”
主將被擒,官軍的最後一絲抵抗意志也煙消雲散,紛紛扔掉兵器投降。
一場毫無懸念的伏擊戰,終於塵埃落定。
八百流寇以有心算無備,三百官軍在毫無防備的情形下遭到了毀滅xìng的打擊,兩軍甚至還沒有展開正式的接觸戰,李嚴帶來的300官軍全軍覆滅,不曾走脫一個。八百流寇可謂完勝,馬躍完美地實現了他的戰略意圖。
天色微黑時,戰場清理完畢。
裴元紹屁顛屁顛地跑來向馬躍報告:“伯齊,這一戰共有兩個弟兄被煙熏昏,一個救活了,一個不活了。官軍共有307人,燒死21人,燙死19人,還有2個陷進淤泥裡找不著了,其余265人都被我們抓住了。”
管亥道:“還抓住個軍官。”
“把那個軍官帶上來。”馬躍眉梢籠起一絲yīn影,沉聲道,“剩下的剝光衣服,收繳武器,然後綁起扔雪地裡,任他們自生自滅。”
旁邊劉妍秀眉輕蹙,不忍道:“他們會被凍死的。”
馬躍森然道:“我是八百流寇的大頭領,不是官軍的大頭領,他們的死活與我無關。”
“那也不用剝了衣服,收繳武器便是了。”
“我自有道理,休要多言!”
劉妍抿了抿小嘴,幽幽一歎。
腳步聲響,管亥已經押著衣衫不整的李嚴來到了馬躍面前,馬躍的目光刀一樣落在李嚴臉上,李嚴迎上馬躍凶狠的目光,身體有著刹那的僵硬,但很快心中便湧起一股倨傲,翹首望天,從鼻孔裡悶哼了一聲。
馬躍心中哂然,沒想到這個時代的士人果真這個德xìng,一點俘虜的覺悟也沒有啊。擺出這副嘴臉就能掩蓋兵敗被擒的事實了嗎?翹起腦袋瓜子就能彰顯寧死不屈的國士風范了嗎?遇到個不講理的,一刀切下你的頭顱,看你上哪買後悔yào去?
真正能夠埋然赴死的,又有幾人?
馬躍生平最恨這些故作姿態的家夥。
“管亥!”
馬躍大喝一聲。
管亥狼一樣的眼神投向馬躍,厲聲應道:“在。”
“把這個敗軍之將拖下去,梟首示眾!”
“是!”
管亥答應一聲,眸子裡殺機森然,兩步搶上前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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