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沮授想要的,借助大敵進攻的壓力,迫使部屬摒除雜念,一心聽令——這樣,在之後的戰鬥中,沮授將自己部屬的軍陣能力直接從最初級的成陣之境,跳過了兵馬操練純熟,隨時能戰才能達到的戰陣之境,直接達到了統帥的精神力與軍士的精神力合二為一,能夠對大陣進行如臂使指的合陣之境,非但抵消了遠途行軍的弊端,甚至還更加厲害!
看著衝鋒而來的嚴展書,那在寒風中烈烈作響的陷陣營大旗,沮授裂開了嘴角,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齒。
“投槍準備——”所有陷陣營的將士們習慣性地將手邊的馬刀橫在馬鞍上,左手提著馬韁,右手從腿邊的槍套裡邊抽出一根投槍,隨著戰馬的起伏向後揚起,開始蓄力。
一千步,“繞到對方左側,目標沒有盾牌的步兵,準備投槍!”嚴展書的聲音傳開,沮授臉色微變,急忙跟著下令:“右側二十伍盾兵,舉盾!”精神力的傳達讓沮授的命令毫無延遲與誤解地被迅速執行。
嗯?反應很快嘛!“再繞到敵軍後邊!”嚴展書就不信了,這軍陣難道沒有破綻?
“後方的二十伍盾兵,舉盾!”沮授的命令緊跟著下達。
看到敵軍的反應實在太快,嚴展書一愣,知道不能再繞了,再繞敵軍的反應也會一樣的,“真不愧是大才!”看著陣中的沮授,嚴展書感歎道:“可惜晚了一步,不能為我所用!”
不過,僅僅是舉盾,可不能擋得住我的投槍!森冷詭秘地一笑,嚴展書的命令下達:“目標側面的步兵,投槍!”
下一瞬間,兩千支投槍升起,森寒的槍尖映亮了夜空,從側面飛向了毫無防備的敵軍。
“兩側的步兵面朝後方,側身舉盾!”沮授的聲音始終不緊不慢,投槍飛行的時間足夠他下達命令了,這一波投槍並沒有帶來多少成果,凡是不相信沮授命令的,或者反映遲鈍的,都被清洗了,死去了將近一千多人,對於沮授來說,對軍陣的操縱又加強了——或許這是一個雙贏的結果,除了那些已經倒在血泊之中的士卒、家丁。
麻煩!這是嚴展書現在真實的想法,自己也就兩千人,如果真的衝擊反應如此靈敏,陣列如此嚴密的軍陣,必然會損失慘重!自己是損失不起的。
反觀沮授,在他的手中,將一群烏合之眾捏成一團,正借著嚴展書的力量將他們從一團散沙變成一個鐵塊,甚至如果能在這一戰之中擊敗嚴展書的話,那就是鑄鐵為劍了,就算是最差的結果,也能獲得一批惟命是從的部屬,他沮授只有好處,為什麽不打?!
想要拿我當磨刀石?嚴展書的眼中射出了冷芒,還沒有可以這麽輕蔑地對待自己!那就來吧,看看到底是你的鐵磨成刀,還是磨成粉!仔細想想,兩千人,還是多了點,數百武將就足夠了,歷史上的陷陣營不就只有七百麽!決心既下,嚴展書招呼一聲:“跟著我,第二波投槍準備!”
整隻騎兵繞著沮授的大陣開始旋轉,每當看到一個空隙,嚴展書就是毫不留情的一波投槍,每次的收獲都不大,但是,看著軍陣之中士卒們那只能挨打無法還擊的惶恐表情,嚴展書知道,這支軍隊,快要崩潰了!
沮授再是大才,這也是他的第一次血戰,他不會知道:一支軍隊,在將近三成的傷亡下,就可能崩潰,五成的傷亡,那麽必然會崩潰!就算是華夏開國太祖的鐵軍,也是依靠政委組織的督戰隊,才能做到全軍戰至最後一人而不崩潰逃跑——何況這麽一群烏合之眾!
“投槍準備!”仿佛來自地獄的魔音,再度響起,沮授終於發現不對了,自己麾下的士卒非但手臂僵硬,兩腿也是戰戰,臉部表情更是蒼白可怕,如
果不是知道自己兩條腿跑不過騎兵,只怕第一個逃跑的人就會出現了。現在只能期望敵將愚蠢一點,或者斬盡殺絕,或者撤圍而去,沮授有些僥幸地想著。
然而,接下來的聲音擊破了沮授的期望:“哈哈!看看你們身邊,還有幾個熟悉的同伴?”一番話引起了沮授軍陣的騷動:
“二狗子,你醒醒!”
“娃啊,爹就不該帶你吃這碗要人命的飯!”
“爹,你醒醒!”
呼朋喚友,哭爹喊娘的聲音此起彼伏。袁紹大驚:“公與,大事不妙,該怎麽辦?”見沮授也一時拿不出好的辦法,袁紹決定自己出面鼓舞士氣,畢竟死了親朋好友的士卒心中除了恐懼之外必然還有仇恨,這就是可以利用的機會。然而,敵將不會給他這個機會了——“我的目標只是袁紹和沮授!你們可以假裝擋一下,但不必用勁,這樣事後也沒有人能夠追究你們的罪行。命只有一條,我的陷陣營人數還少得很,如果有願意投奔的,我嚴政無限歡迎!”
一番話,徹底瓦解了沮授統帥的大軍軍心,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算自己出力了,萬一邊上的人不出力,到時不是自己找死了嗎?
“衝鋒!”嚴展書看到了自己的話語配合著之前的攻擊有了顯著的效果,當即下令,他是不會給沮授想出辦法的時間的!
看著陷陣營的騎兵猶如劈波斬浪一般在軍陣之中輕易地衝了進來,沮授知道,大勢已去,這些士卒是不會為自己賣命的!轉頭對著袁紹道:“主公,請保留此有用之身,以待後事!授,將為主公斷後!”深深一揖到地,挺直身體後,沮授一臉決然,大聲道:“五百縣兵何在?!隨我組成漩渦大陣,以抗強敵!”
“紹如不死,必厚待公之後人!”袁紹見此,明白情勢的他也只能黯然再次逃跑,這一次,是主動逃跑,心底從此種下了一顆自己不如敵將的種子。
沮授看著袁紹的背影遠去,欣慰地一笑,精神力全部散開,將五百縣兵盡數拉攏到自己身邊,包圍著最中間的弓箭手和自己,準備作最後的反抗!
嗯?看著袁紹逃跑,張妍神色一動,“要不要我去追他?”
嚴展書搖搖頭:“袁紹這種世家子弟,一旦在戰場上主動逃跑,非但聲名掃地,而且鬥志也就頹廢,從此再也不是我的對手!就饒他一命!”
高覽在身邊聽到,深以為然:“我等寒門子弟,從小諸多磨難,每一次失敗,只要不死,就都是難得的經驗,更能促進自己成長。可是這些世家子弟,從未有過挫折,一敗再敗之下,即便是袁紹,也只能頹廢下去!”
“現在只剩下最後這個堅硬的外殼了, 敲碎它,我們就能獲得大勝!殺!”嚴展書看著五百縣兵包圍下的弓箭手們,心中一動,感覺了一下風向,大聲傳令:“撒石堊!”
沮授當然聽到了,臉色頓時大變:自己現在的主要兵力和依仗就是弓箭手了,一旦被廢掉雙目,這仗還用打嗎?!
“閉上雙眼!”這個命令在沮授嘴邊徘徊,卻說不出口——面對騎兵的衝陣,閉上雙眼,這是找死的節奏!閉上眼睛是必死,不閉眼睛,眼睛會被燒壞,命還有機會保住——兩害相權取其輕!
隨著白霧彌漫,慘叫聲不斷發出:“啊,我的眼睛!看不見了!”
接下來盡皆是馬刀斬開人體的刺啦聲,那五百縣兵的身體一個個倒下,沮授精神力不斷流轉,終於鎖定了嚴展書的位置:“弓箭手,目標正前方五十步,覆蓋射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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