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輪月相。

　　當任索醒來的時候，他是完全坐不起來的。

　　因為他身上壓著兩具軟綿綿又富有彈性的軀體——是兩具！

　　他心裡毫無波動，甚至覺得有點喘不過氣:兩個腦袋壓著胸腔，呼吸稍微有些許困難。

　　身上兩位在抱著自己的同時，還抱著對方，弄得他們三個在玩疊羅漢或者包春卷——然而他就是最下面那個羅漢，最下面那層春卷。

　　古月言睡得很淑女，側身躺著，雙手放在胸前，腦袋擱在任索胸膛，呼吸很平穩。

　　露娜則是非常神奇，打著非常悠長的呼嚕，不是那種會影響睡眠的爆炸打鼾噪音，而是非常輕微，聽起來像是電動小馬達抖動的聲音，仿佛她全身骨頭都在震，導致任索也在震。

　　已經清醒的任索面無表情，摸了摸兩人的腦袋，試圖摸醒她們。

　　如果是身上僅僅擱著一個人，說不定任索還能承受的了;但擱著兩個人，任索就算是三轉修士的身體，也沒法負重將近兩百斤也能繼續睡覺啊！

　　至於這兩位加起來有沒有兩百斤，任索覺得應該是有的。俗話說體重不過百，不是平胸就是矮，她們兩樣都不佔，說不定還超了不少。

　　然而他越摸，兩人卻睡得越來越舒服，古月言蜷縮一下身體，睡顏越來越香甜;露娜直接蹭了蹭他，撓了撓他的胸膛，轉動一下腦袋，仿佛希望他摸這邊。

　　我是想喊醒你們，不是在擼貓啊！

　　似乎能聽見任索的心裡怒吼，古月言和露娜同時醒來。她們對自己出現在任索身上似乎並不驚奇，坐起來之後，看著對方同時笑道:“我愛你們，你們都是我的翅膀。”

　　然後，古月言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

　　你們?

　　露娜說完之後，轉頭看了一眼窗外的下弦月虧凸月，立馬下床穿上風衣踩著月步飛了出去，留下任索和古月言在臥室裡對望。

　　“你今天的身份是什麽?”古月言收斂表情，盯著任索問道。

　　她已經察覺到什麽了。

　　任索其實是能猜到面前這個局面的。

　　NPC的事情他記不住，但遊戲主角的事他怎麽也得有點印象。

　　繼外鄉人、環保王、寵物少女、修羅之女之後，露娜接下來的人物標簽自然就是后宮之主了。雖然任索跳過了很多段劇情，但也記得露娜和小護士(古月言)都是用同一根翅膀在撲騰。

　　“我就是你們共同的翅膀。”任索攤攤手說道:“是負責照顧你們生活起居飲食娛樂的……全職戀人。”

　　雖然已經猜到自己的計劃失敗了一半，但聽到任索這樣說，古月言還是忍不住有些泄氣——她還以為露娜會選擇自己，沒想到露娜選擇全都要！

　　這下好了，她的人物標簽是喜歡露娜和任索，露娜的人物標簽是喜歡自己和任索，而任索的人物標簽多半是被扭曲成喜歡自己和露娜……這算什麽?戀愛隨意鏈接嗎?

　　古月言微微歎了口氣，又躺在床上，抱著枕頭蜷縮著身子發呆。任索也看著她也忍不住打了個哈欠，下床打算去客廳繼續睡。

　　“抱我去。”

　　“嗯?”

　　任索轉過頭，看見古月言躺在床上往他伸出雙手，紅暈從她耳根子蔓延到雙頰，不過她眼神和語氣卻是很堅決:“抱我去洗漱！”

　　雖然出現計劃外的不穩定因素，但古月言很快就調整好心態:露娜只是他們在月之暗面遇到的朋友，回到現實之後，露娜就不會再與他們見面。

　　露娜是不穩定因素，但很快就無法再對他們造成影響。

　　與此糾結露娜，不如繼續執行計劃。而且，她今天本來是打算好好享受一番的，她期待今天很久了！

　　這一輪月相，古月言並非是模仿電影的情節，而純粹是源於林羨魚曾經跟她聊起過的夢想生活。

　　今天，古月言就要提前過上林羨魚夢寐以求的夢幻生活！

　　任索眨眨眼睛，沉思了好一會兒，“不能自己走嗎?”

　　“這是人物標簽的要求。”古月言依然躺在床上朝他伸手，怎麽也不肯坐起來，認真說道:“這樣才能以最大效率地刷經驗！”

　　古月言倒也沒有說謊，只不過能達到最大效率刷經驗的方式並不止一條，她只是選了自己最想嘗試的一條。

　　任索也沒多猶豫，畢竟他們都已經好幾次在同一張床上醒來了，而且還有刷經驗賺修為這種理由，便過來用公主抱的姿勢抱起古月言。古月言依然有些緊張，雙手小心翼翼地抱住任索的脖子，低著頭避開了任索的視線。

　　“嗯……露娜比你重。”任索用手稱了一下，以前他也抱過幾次露娜(昏迷狀態)，可以稍微進行比較。

　　古月言聽到這話有點高興，沒有哪個女孩子不喜歡別人稱讚體重輕，但她又聽到任索接著說道:“你們身高差不多，身材也差不多，沒想到露娜居然比你重一點……”

　　身高差不多，身材差不多，那體重拉開差距的地方不就是……

　　古月言看了看自己鼓鼓囊囊的胸部，抬起頭瞥了一眼任索，琢磨不準任索剛才是不是說了個黃段子。不過聯想到任索之前在泳池的發言，古月言感覺很有可能，試探性問道:“那你覺得重一點好還是輕一點好?”

　　任索瞬間警惕起來，這種問題有點像是死亡提問啊！

　　面對這種提問，選擇一個是不行的，必須另辟蹊徑，找到發問者關注的重點，再針對性解決！

　　重一點輕一點，都是體重問題，所以要抓準體重這一點進行處理！

　　“都行，反正我以後說不定能學到增減脂肪的法術，想重一點輕一點大一點小一點我都能幫你們解決！”任索一本正經地說道，他相信肯定有這種法術——因為這涉及的經濟利益非常大，玄國肯定會研究出來的！

　　基礎建設、尖精器具、生命技術，這三項是玄國法術的三大超凡發展方向，像打打殺殺的反而隨便研究研究，夠用就行——和平與發展，才是當今時代的主體嘛。

　　倒是古月言聽到他的話，心裡忍不住想到其他方面……

　　重一點輕一點大一點小一點……

　　不能再大了，再大的話肩膀會很累的，平時運動也有很多汗積在溝裡，濕漉漉的超不舒服……最多，最多跟東老師差不多大就可以了……

　　依然是洗牙洗臉，幾天下來，任索居然開始習慣服侍古月言，非常自然迅速，搞定之後他又抱古月言回臥室編辮子。

　　古月言是完全不打算自己走了，這一天她自己是完全不會動彈(月之暗面連排泄這個程序都取消了)，像一個廢人一樣，全程享受任索照顧。

　　沒錯，這就是林羨魚期待的夢幻生活！

　　一根手指都不用動，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全程享受360°全方位呵護無側漏的貼心照顧。主要原因是為了刷人物標簽的經驗，次要原因是古月言想好好批判一下林羨魚的夢想，但毫無論據的批判只是偏見，所以她需要嘗試一下這種墮落的生活，體會到這種生活是何等的醜陋，然後才能更好地批判林羨魚的夢想。

　　看著鏡子裡的丸子頭，古月言滿意地點點頭，示意任索將旁邊那間橘色倉鼠外套幫她穿上——林羨魚經常穿這件衣服，她穿了這件衣服之後就代表整天不出去賴在宿舍了，對古月言來說，穿上這件衣服，仿佛代表她在替林羨魚享受生活。

　　“我要看電影！”

　　“可樂！”

　　“薯片！”

　　片刻後，客廳關上燈，投影幕降下來，赫然就是一間家庭影院。任索選好一部電影，發現居然是關於任家同人漫畫《西晉人屠》的改變動畫片，一部真正的愛情動作大片。

　　“天下群雄皆畜生，遍地鬼魅非人間，而我有一劍，斬盡枷鎖，不求來生，但求無悔，殺得人頭滾滾，雖百死而快哉……”

　　這部動畫片說的是西晉人屠的下山經歷，非常之血腥暴力，簡單介紹就是人間正處西晉亂世，任家某名子弟自廢經脈以免遭血脈枷鎖的干擾(不可殺人、不可染指權力、必須斬妖除魔)，然後下山化作人屠，撫平所有不平事，殺盡所有有愧人。

　　因為受到民眾愛戴會激活任家血脈的詛咒，所以人屠一直都是以重傷殘忍的乞丐面目示人，嚇跑所有感恩者，逼所有人討厭自己。但就算是這樣，也還是有一個小女孩完全不怕他，跟著人屠遊走這個亂世……

　　小女孩細心照顧人屠，每天在破屋裡為人屠做飯吃，看起來又甜又溫暖;人屠搜集完情報突然爆起，以最短時間殺盡惡人，看起來又帥又酷炫。

　　“這片什麽時候上映的?”任索好奇問道。

　　看來玄國還沒放棄拉攏任寒，期待任寒會看到這些文娛作品然後忍不住上網評價一兩句。

　　“好像是聖誕節上映的，我本來打算跟羨魚去看的。對了，我要吃炸雞。”古月言懶洋洋地說道，吸了一口可樂。

　　任索眨眨眼睛，“家裡沒有炸?”

　　“有材料，你學學怎麽做吧，不難的。”古月言將光滑的小腳丫放在沙發上，擺擺手示意任索快去:“你做飯也會漲經驗的。”

　　“嗯(°ー°〃)……”任索砸吧砸吧嘴，最後還是乖乖去廚房開始學怎麽做炸雞塊。

　　不一會兒，露娜就回來了。她好奇地看了看昏暗的客廳和投影幕正在播放的電影，非常自然地坐到古月言旁邊，喝可樂吃薯片，脫掉鞋襪盤著腿也看起電影。

　　古月言無奈地看了一眼露娜，朝廚房喊道:“炸雞塊好了嗎?”

　　“好了好了！”任索拿了一桶炸雞塊出來，看起來賣相還不錯，畢竟古月言給他安排的人物標簽還有家務精通這一項，他做炸雞塊的時候就自然而然知道料理步驟了。

　　任索一過來，露娜頓時眼前一亮，拉著他坐下來，雙手夾著任索的手臂，美滋滋地吃起炸雞。

　　這時候古月言終於忍不住了:你喝我的可樂，吃我的薯片，搶我的男人，我都忍了，你居然還搶我的炸雞塊?

　　我在現實裡都不敢吃這種卡路裡爆炸的食物，好不容易在夢境裡才能嘗嘗啊！

　　古月言直接搶過炸雞桶抱在懷裡，將腳丫子放在任索大腿上抵住露娜的身子，先一步問道:“露娜，你喜歡我嗎?”

　　“喜歡。”露娜看著古月言的炸雞桶點點頭。

　　“那你隻陪我，不要碰他行不行?”古月言為二人世界做出最後一絲努力，還晃悠了一下手上的炸雞，沾了點番茄醬吃掉。

　　“……不行！我也喜歡他！我要和你們在一起！”露娜看著炸雞桶舔了舔唇，但還是信誓旦旦地說道。

　　“所以你既喜歡我，又喜歡他?”古月言問道。

　　露娜:“對。那你呢?你喜不喜歡我?”

　　古月言呵呵兩聲，吃掉一個炸雞塊:“喜歡。”

　　露娜馬上招呼道:“那你坐過來給我摸摸頭。”

　　但露娜眼睛卻是盯著炸雞桶，看起來不像是摸頭那麽簡單。

　　古月言搖了搖頭，腳丫子一勾，將正在看電影的任索撥向她那邊:“不行，我要躺在他懷裡，今天輪到他照顧我。”

　　露娜眨眨眼睛，看了看古月言，又看了看任索:“所以你是既喜歡我，又喜歡他?”

　　古月言點點頭:“對。”

　　她們兩個對視一眼，露娜忽然想到什麽，伸出手說道:“老婆~讓我吃一塊嘛~”

　　古月言聽得渾身一個激靈，連連搖頭。露娜也不介意，抱住任索說道:“老公~我要吃那個~”

　　任索將視線從人屠背著小女孩大殺四方的畫面裡移開，疑惑問道:“老公?”

　　“相愛的人之間，不都是女的是老婆，男的是老公嗎?”露娜說道:“她是我老婆，你是我老公嘛。我老婆不肯給我吃的，那老公你快點去給我找吃的，就那個！”

　　任索對露娜的性子早有了解，而且現在他的人物標簽的確跟露娜說得差不多，也沒有反駁，老老實實去廚房做第二桶炸雞。

　　拿來炸雞後，古月言慵懶地說道:“可樂沒了。”

　　“薯片也沒了。”

　　露娜看見古月言這樣撒嬌，立馬也有樣說樣:“老公，我也要可樂，我還要吃羊奶冰淇淋！”

　　任索眉毛狂跳，滿足了她們的要求。

　　“幫我捏捏腳。”

　　“老公我也要。”

　　“喂我吃薯片，好多油。”

　　“老公我也要。”

　　“幫我……”

　　“老公我也要。”

　　任索終於忍不住了，扯了扯嘴角，停下來一臉平靜地看著她們兩個。

　　古月言轉過頭，看見任索虎視眈眈地看著自己，心裡微微有些慌，心想自己是不是太過分了。

　　然而幸好還有急先鋒露娜:“老公你怎麽停下來，你是不是想不聽話?不是有句話叫老婆說的永遠是對的嗎?你還是不是我們老公了?”

　　一到爭搶好處的時候，露娜說話就變得挺溜的。

　　“是，沒錯，有句話叫老婆說的永遠是對的，”任索磨牙說道:“但老婆可能想不到，她未必永遠都是老婆。”

　　古月言臉色一變，眨了眨眼睛，思考要說什麽來安撫一下任索。沒想到任索居然拚著不要這個人物標簽，也不想接受她們的剝削了。

　　但露娜並沒有聽出任索的潛台詞，她歪歪腦袋，認真思考了一下:“老婆未必永遠都是老婆……那還會是什麽?”

　　任索呵呵笑道:“你猜猜?”

　　露娜眨了眨眼睛，忽然哈了一聲:“我知道了！”

　　說話間，露娜從沙發上撲了過去，甚至動用了爆速瞬移的羽毛，任索完全閃避不及，直接被她壓倒在地上！

　　“老婆未必永遠都是老婆，也有可能是寡婦嘛。”

　　露娜壓著任索的雙手，認真說道:“我還沒當過寡婦呢！我想試試！”

　　她想起來了，小玉玉曾經說過，老婆的是會升級成寡婦的！

　　任索眨眨眼睛，跟露娜對視幾秒，確認露娜眼裡真的流露出躍躍欲試的好奇，立馬說道:“我覺得當你們老公還是挺開心的，請你們務必繼續當我老婆，謝謝。”

　　“哎?但我想當寡婦……”

　　“你過幾天再當，過幾天再當。”任索額頭流下冷汗——他真的不確定露娜會不會一時興起斬下屠刀立地寡婦。

　　他只是想發下脾氣，減少一些工作量而已。現在古月言一臉歉意地看著自己，目的應該是達到了。

　　“那說好了哦。”露娜一臉遺憾地放開任索，然後繼續美滋滋地享受體貼周到的老公服務。

　　原來這就是被愛的感覺嗎: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喊一聲就有人過來侍候，什麽要求都能得到滿足……

　　嗯?

　　挨著古月言一起看電影的露娜， 忽然意識到一點:等等，我之前不就是在過這種生活了嗎?

　　沉思中的露娜，唇邊忽然碰到香濃的冰淇淋。露娜下意識吃了一口，發現味道好像不太一樣。

　　“哈密瓜味的，你覺得怎麽樣?”任索捧著一碗九色冰淇淋，說道:“還有藍莓、香芋、巧克力、西瓜等等味道，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喜歡！”露娜又吃掉一大口冰淇淋，美滋滋地答應道。

　　“那就好，你戰鬥辛苦了，”任索摸了摸露娜的腦袋，溫柔笑道:“好好休息。”

　　露娜呆呆看了看任索，心裡莫名有些奇怪的感覺。她感覺很敏銳，她從寵物索的眼裡看得出來，寵物索好像真的知道自己戰鬥很辛苦，知道自己受傷會很痛，知道自己會害怕……但寵物索什麽都幫不了她，所以寵物索只能給她做點好吃的冰淇淋。

　　喂完露娜，任索便去古月言那邊刷經驗。然而他剛過去，露娜就從後面抱住他的手。

　　任索轉過頭問道:“怎麽了?”

　　露娜眨眨眼睛，搖搖頭:“沒事，你繼續。”

　　說是這麽說，但露娜依然抱著任索的手，側著身子看電影。

　　好奇怪的感覺。

　　忽然有點想和他生個崽子。

　　忽然有點想成為他的寡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