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

　早上5:50的鬧鍾響起，霍亮就崩的一聲跳起來，馬上打開電腦，看見任奈瑟沒有直播就趕緊去撒尿刷牙洗臉。

　霍亮這期間動作很小，沒有驚醒媽媽，不然媽媽看見他一大早起來玩電腦，肯定趕他去寫作業了。

　回來看了看，依然還沒直播，霍亮有些失望。

　他最後悔的，莫過於因為昨天是長假第一天，所以玩遊戲玩到凌晨才睡覺，結果卻錯過了任奈瑟第一次直播！

　哪怕霍亮昨晚的排位晉級賽勝利了，都沒辦法抹平這種巨大的損失！

　雖然有人錄下直播內容，但看重播和看直播，完全是兩個概念，那種身臨其境的觀看感徹底沒了。

　更別提當霍亮找到重播視頻的時候，他早就被同學和網友劇透得一乾二淨……

　而看到直播戛然而止的時候，很多人都猜測會有第二次直播，因此霍亮才會第二天早早就起床。

　他一直都將那個秘密藏在心底。

　那一天，正在被欺負的他，被一隻穿山甲救了。

　過了幾天，穿山甲離開。

　又過了幾天，天京靈藏開啟。

　然後，網絡上傳出消息，仙宮派出小動物開啟各處靈藏。

　前因後果聯系起來，霍亮馬上就知道，他那天遇到的穿山甲，應該就是仙宮派出的小動物之一。

　這份與仙宮冥冥之中的聯系，讓霍亮飄飄欲仙起來，而且因為穿山甲的補習，他成績也變好了，人也自信了，在學校這個小社會裡也總算找到自己的位置，並且沒有再被人欺負。

　因此霍亮自然而然就成為仙宮死忠粉、任奈瑟路人粉。霍亮在學校裡聊起這些超凡強者的時候，他總是引經據典說得頭頭是道，甚至因此成為班級的風雲人物。

　沒有直播，霍亮也不急，到網絡上一個名為‘東漢任家修煉論壇’的地方刷帖子。

　似乎因為昨天早上6點直播的原因，今天早起的蟲子特別多，許多人都在問今天有沒有直播。

　也有的人在討論昨天的直播內容，霍亮瞄了一眼，發現居然有幾個帖子在質疑仙宮，馬上動手噴起來:

　“你連超凡者都不是，你有什麽資格猜測仙宮的行動?”

　“看你就是個小學生！”

　“呵呵，小學生！”

　為了避免自己帳號被封，身為初中生的霍亮的噴人方式是比較單一，不過戰鬥力足夠強勁，連刷十幾樓，愣是刷得對面沒脾氣。

　這時候qq來了條消息，霍亮猶豫了片刻，便關了電腦，穿好衣服鞋子偷偷溜出家門。

　此時天才蒙蒙亮，沒幾分鍾時間，霍亮跑到小區附近的一間金拱門，他的朋友大胖和小強已經在裡面，正在平板蹭金拱門的wifi上網呢。

　他們三個都是超凡愛好者，今天約好一起出來看直播，如果今天沒有直播的話，他們就打算去爬山鍛煉身體——玄國對策官網上說，每天運動一小時，覺醒幾率大一截。

　雖然他們三個很懷疑這是大人的謊言，不過他們也沒有其他渠道獲得修仙功法，現在也隻好鍛煉身體。倒是大胖覺得這個說法有理有據:“修仙嘛，不就是鍛體、煉氣、築基、結丹、元嬰，煉氣之前就得先鍛體！”

　片刻後，隻聽得叮咚一聲，平板忽然出現一個彈窗頁面:「你的時間非常寶貴，上網就是為了看《命運》直播……」

　三個初中生頓時激動起來，直接點進去跳進到直播間。

　霍亮松了口氣:“幸好我沒睡回籠覺，沒想到這次直播居然比昨天直播晚了半小時！”

　小強說道:“仙尊行事，果然有高人風范，怎麽會遵守凡間的24小時，讓我們猜測到他的行動呢?”

　霍亮深深為自己的淺薄感到羞愧，然後認真看起直播。

　鬥篷藍發女孩的開場白看得三人熱血沸騰，大胖道:“沒想到世界還隱藏著這麽大危機，正是需要英雄拯救的時候。等我們以後變強了，也要拯救世界，讓任奈瑟直播我們！”

　而仙尊那句「除非黃土白骨，仙宮守人間千載無憂」更是看得霍亮忍不住大聲叫好，金拱門過夜的人都被他吵醒了。

　哼，以後再遇到質疑仙宮的，將把這句話砸過去，然後加一句‘人家仙宮可以活一千年，你能嗎?你不能就沒資格質疑仙宮’！

　一般來說，霍亮憑借這套‘你行你上’噴法基本贏了一半，要是遇到真裝逼自稱能向天再借五百年的超凡者，霍亮也準備好後手‘你個千年老王八，人家仙宮都直播了，你怎麽不直播’。

　一套連環拳下去，霍亮就不信還有人擋得住！

　此時畫面轉移到地下空間，霍亮看見那個巨大的千手千眼怪，心裡也有些怕怕，但大劍少女毫不畏懼，險之又險避開怪物的攻勢後，甚至還敢衝過去重創千手千眼怪！

　而當大劍少女斬開千手千眼怪身軀時，那道可怖傷口衝出來的絕望之言、絕望之音，也同時被三個初中生所看到、聽到。

　大胖和小強看一眼就耐不住了:“好難受。”

　“這什麽東西……看得我渾身不舒服。”

　他們兩人馬上放下平板，唯有霍亮抓住了平板，眼睛眨都不眨地注視著畫面。

　大胖和小強震驚了，他們再試了一次，發現自己還是沒辦法接受這個畫面，簡直就是生理上的不適。

　如同密集恐懼症看見米桶，恐高症玩蹦極一般，他們一注視畫面，心髒就似乎被無形的力量緊緊捏住，讓他們喘不過氣來。

　他們好奇問道:“亮子，你不覺得這個畫面很難受嗎?”

　霍亮張了張嘴，輕輕搖了搖頭。

　看著這個怪物傷口崩裂的畫面，霍亮居然感到一絲……溫暖。

　裡面所宣泄的情緒，他也一分不少地接受到了，但這份情緒並沒有讓他感覺到難受，反而是讓霍亮想起遇見穿山甲之前的事。

　那種仿佛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孤獨，無法與媽媽言喻的痛苦，對自己懦弱的憤怒，對大人忽視的無奈，他再熟悉不過了。

　這些情緒糅合起來，沉澱下來，便是通俗意義上的……絕望。

　它不是憤怒，不是悲痛，不會有什麽特異的表現狀態，也不會讓人注意到，只是一條在心中靜靜流淌的暗流。

　它只會讓人失去對明天的期待，讓人不再對未來有任何希望，可能會令人離開這個無聊殘酷的世界，也可能會令人放下所有夢想成為一個庸人，甚至可能令人變成它的形狀，進而將絕望傳染給朋友、親人甚至後代。

　如果霍亮不是遇到穿山甲，從這苦痛輪回中脫離，那麽這條暗流終有一天會化為滔天巨浪，要麽毀滅霍亮，要麽令霍亮毀滅其他人。

　然而，霍亮雖然脫離了痛苦輪回，但他心中的暗流依然在靜靜流淌，心理創傷並沒有這麽簡單就消失。

　它未必全是壞事:它變成霍亮努力學習的動力，霍亮隱隱約約意識到，學習是他擺脫過去的最好途徑，只要好好學習，去到更好的環境，遇到素質更高的人，那麽就不會再有人欺負他。

　然而在感受到直播裡宣泄情緒的這一刻，霍亮心裡那條靜靜流淌的暗流，忽然開始泛起波瀾。

　大胖和小強感覺到，這位號稱‘任奈瑟專家’的同學發生了一絲奇妙的變化:腰背挺得更直了，臉上的笑容笑得更加燦爛，眼神也變得更加親切。

　每一處產生的一點點變化，累計起來的效果讓霍亮徹底變了個樣。

　“啊！”

　隨著霍亮的尖叫，大胖和小強也看見屏幕裡的大劍少女被千眼千手怪砸成肉泥的畫面！

　他們趕緊將腦袋靠過來，緊張地注視局面的變化。

　“怎麽辦，要是打不過，這個怪物是不是從大裂谷跳出來毀滅世界?”

　“放心，非洲離這裡很遠。”

　“但它可以坐飛機啊！”

　初中生說話間，畫面裡的大劍少女身上泛起亮光，居然硬生生從岩石裡站起來，身體傷勢盡數恢復，甚至還帶了個聖光buff，移動速度變快！

　轟！

　堪堪避開千手千眼怪的攻擊，大劍少女再次衝過去，又在千手千眼怪身上斬出巨大傷疤！

　這次霍亮依然絲毫無損地接受完裡面的全部情緒，大胖和小強雖然覺得很難忍受，但他們看見霍亮的變化，下意識感覺這可能是什麽好東西，便忍著難受看了一小片段。

　當他們撐不過去轉過頭大口大口喘氣的時候，兩初中生忽然感覺自己喘完氣之後，身體好像……變輕松了?

　他們也說不清楚這是什麽感覺，只是昨天被爸媽罵的些許別扭不見了;打定主意不做長假作業的忐忑也消失了;打排位賽遇到坑隊友的不爽也消散了……

　轟！

　大劍少女又被拍飛了，不過片刻後她又站了起來，這次沒有聖光buff，但她卻化身輕羽，瞬間移動到千眼千手怪身邊接連攻擊！

　接下來數次的絕望傷疤衝刷，連霍亮都有點承受不了，只能轉過頭不看。

　大胖和小強見此松了口氣，雖然都是小夥伴，但是人就有攀比之心，看見別人水平比自己好不了多少，自然會感覺自己也沒那麽差。

　“亮子你感覺怎麽樣?”大胖笑問道:“雖然看的時候覺得很難受，但現在我卻感覺心情很好。”

　“我也是，+1，今天得好好玩一玩，不如去我家打大蛇無雙吧。”小強也說道。

　“我……”霍亮看了看他們，閉上了嘴巴。

　但大胖和小強卻同時聽到耳邊傳來霍亮的聲音:「能聽到嗎?喂?」

　他們微微一怔，指著霍亮說道:“你，你覺醒了！?”

　“嗯，好像是的……”

　霍亮轉過頭，看見視頻裡的大劍少女被拍成肉泥後，又再次恢復，頑強地站起來。

　被直播裡的絕望情緒衝刷後，霍亮自己身體裡似乎充斥著一股奇妙的力量。

　這股力量沉甸甸的，就像是鋼筋水泥一般無法撼動，卻在他觀看直播的時候逐漸消融，徹底融入他體內，讓他心情變得輕松，讓身體變得輕快，甚至讓他……覺醒了。

　不過，這個覺醒能力……

　耳邊是同伴們驚喜的吵鬧聲，眼前是緊張刺激的直播畫面，霍亮卻回憶起幾十天前的遙遠下午，有一隻坐在課桌上抱著燈座，通過心靈交流教導自己學習的穿山甲。

　————————

　“這樣打下去，命運之種不夠用啊！”

　任索看得咬牙切齒——這5星遊戲的boss戰難度太高了！

　不是大劍少女不夠強，奈何boss能秒殺啊！

　剛才大劍少女第一次被秒殺，差點嚇死任索，但幸好馬上出現倒數10秒的復活選項:

　「花1枚命運之種進行正常復活(希望、希望、絕望、絕望)」、「花2枚命運之種進行祝福復活(希望、希望、大希望)」

　括號裡的‘希望’和‘絕望’代表的是復活選項，如果任索只花1枚命運之種，那麽就可能抽到絕望牌，導致復活出現各種負面情況——例如斷手斷腳什麽的。

　這不是吝嗇的時候，任索隻好花2枚命運之種進行祝福復活，而且第一次復活就抽到大希望，令無名氏在復活後5秒內移動速度、防禦力、攻擊力全面上升100%！

　後面幾次全部都隻抽到希望牌，只是能讓無名氏剛好100%恢復，沒有其他效果。

　看到這裡，任索更不敢進行正常復活。

　二分之一抽到的絕望牌，肯定會令無名氏出現各種負面效果，到時候無名氏怕不是連刀都提不動，就被boss秒了。

　當然，也不是說這個boss戰必須一刀換一命。

　在連死幾次之後，任索發現如果他操作夠好，完全可以在boss反擊之前就跑掉，甚至成功避開了一次攻擊，用一條命砍了兩刀！

　不過對於任索這個手殘來說，難度很大就是了——boss攻擊范圍太大，往回跑就是死路，必須看準它的攻擊方向，往反方向移動。

　如果給任索幾個小時練練，未必就不能一命通關，但奈何這是直播，只能氪金買命！

　任索也試過讓無名氏使用火焰遠程攻擊，但boss的蓄力移動速度極快，直接就撞死無名氏了！

　任索也不是避不開，但還是那句話——他需要幾個小時練習的時間來學習預判！

　他甚至給自己換上「求道修正之帽」增加悟性，但操作水平一時半會還是升不上去啊！

　眼看著命運之種跌破兩位數，任索臉色複雜:難道這就要消耗節日促銷，召喚遊戲角色了?

　不！

　這麽快就叫人，不是我的風格！

　後面還有八章呢，召喚遊戲角色這種底牌，得留到最危急的時候才能用！

　而且任索接受著絕望情緒衝刷， 氣旋正在自己動，任索正爽著呢，萬一遊戲角色把這個好處搶了怎麽辦?

　思索片刻，任索臉色一狠，退出到「裝備界面」，給無名氏更換了能力。

　然後，無上至尊便在命運之間幽幽說了一句:「劍，不是這樣用的。」

　棋子微微一亮，然後地下空間裡，大劍少女旁邊，又出現了一名大劍少女！

　「鬥爭戰士(殘)」發動！

　任索看著畫面裡的千眼千手怪，冷哼一聲。

　沒錯，我是手殘。

　但分身又不是我控制，她自己可不是手殘！

　哎，只可惜今天的衣服，要堆到明天洗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