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扎克知道魔王消息的時候，他正在準備散會讓大家吃午飯。

　　正在守望者大廈的會議廳進行例會的扎克，忽然接到了一名守望者國際電話:“布萊特戰死，魔王已死，新魔王正在壓製其他國家的強大超凡者，我方沒有可以高端戰力，急需隊長支援——”

　　然後他聽見一聲慘叫，電話中斷了。

　　布萊特戰死！?

　　扎克心裡轉過千般念頭，雖然他不喜歡那個高富帥小子，但不可否認他的戰力極其驚人，而且他肯定還隱藏著無數王牌，居然損失在魔王追捕之中?

　　扎克正是相信布萊特的實力，所以才將魔王行動交給他處理，自己坐鎮聯邦，畢竟魔王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大是因為魔王的能力太過驚人，小是因為魔王的實力太過弱小——就像一個抱著菜刀的小孩，派幾個大人過去抓住她就行了。

　　不過，魔王、新魔王……魔王的能力果然是可以傳遞的，新魔王估計是昨天大聲在聯邦表白的男人?

　　電話聲音不小，其他守望者全都聽到了裡面的內容，一個個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騙，騙人吧……?”

　　“布萊特哥哥……死了?”

　　“怎麽可能有這種事！?”

　　悲傷刹那間襲擊了會議室，他們要麽不敢相信，要麽捂住嘴巴開始掉眼淚。扎克看了一眼他們，說道:“我馬上過去抓捕新魔王，布萊特身上有我的標記。”

　　“請為布萊特報仇！”有人顫聲說道。

　　“等等，隊長！”預言家菲娜忽然說道:“你讓普金斯對你施法，然後再過去！”

　　正在抹眼淚的黑人普金斯聞言一怔，問道:“為什麽這時候要……”

　　“布萊特死了，我們需要一個新的象征。”菲娜認真說道:“我們要錄下隊長抓捕魔王的視頻，將隊長塑造成最為璀璨的聯邦英雄！”

　　一個女守望者失聲說道:“布萊特才剛死，菲娜你怎麽能……”

　　“就在昨天，紐約這邊才被一隻深海巨怪襲擊，若不是仙宮任寒出現，等隊長趕回來的時候，怪物不知已經對紐約造成多少損失傷亡。”菲娜語氣十分平靜冷酷:“現在聯邦人心惶惶，需要心靈支柱，不是仙宮，不是世界樹，而是屬於聯邦的心靈支柱。”

　　“布萊特可以死，但心靈支柱必須替換上，現在正是最好的機會……電話裡說，新魔王正在壓製其他國家的強大超凡者?這麽說，佐倉杏子、遊戩、戴澤、烏爾薩、卡德爾這五個世界知名超凡者都沒能拿下他，現在正是隊長以無敵之姿拯救世界的時候！”

　　“隊長，沒時間了，請決斷。”

　　扎克馬上同意了菲娜的建議，讓普金斯給自己施法後，便展開天使之翼，身化流光離開守望者大廈，消失在天際之中。

　　與此同時，普金斯雙手一劃，會議室便出現一個水幕。

　　他的超能力是‘照寫目標’，可以創造一簾水幕，以4K畫質觀看被標記者的狀況，甚至還能調近調遠旋轉。

　　而畫面中央，正是化為流光飛行的扎克，畫面背景裡的明亮天色漸漸昏黃，直至沒入黑夜，速度快得難以想象！

　　雖然聯邦沒有空間移動法術，但天使扎克在化為‘聖光’狀態後，飛行速度可以達到近23馬赫，相當於7.8公裡/s，只需數分鍾就能從紐約到達繁櫻。

　　但扎克在這個狀態下無法感知環境，甚至連思考都停滯了，必須得有路標作為目的地，他才能停下來。而且他只能製造一個標記——要是出現多個路標，在這種速度下連思考都停滯的他極有可能會迷路。

　　這個路標，扎克為了安全起見，交給了布萊特。

　　就在看著隊長從白天穿越到黑夜的時候，忽然有一名女守望者說道:“要不要進行實時直播?”

　　戴著眼罩的菲娜微微搖頭:“不妥，太過危險——”

　　“有什麽危險的?難道扎克隊長無法戰勝魔王嗎?”女守望者反駁道:“如果新魔王在壓製其他國家的超凡者，隊長過去剛好能拯救世界，通過其他國家超凡者的羸弱，表現出隊長的強大，讓所有人知道守望者威名！”

　　“我們可以錄製視頻上傳……”

　　“玄國、歐盟、繁櫻他們肯定會用外交手段干涉，不可能允許我們將他們超凡者的醜態展示出去的！哪怕我們在網絡上傳播都不行！尤其是玄國，我們守望者大廈重要區域進行物理斷網，就是因為他們的網絡超凡者太過恐怖！”

　　女守望者握緊拳頭，擦了擦眼淚，抽了抽鼻子，說道:“我們只要先一步造成既定事實，才能讓全聯邦知道，全地球最強的守望者，正在默默守護他們！”

　　“我們不能……不能讓布萊特蒙受‘弱小’的汙名死去，必須讓大家看見魔王的強大，看見隊長的強大，其他國家超凡者的弱小，才能證明布萊特並不是死於弱小，而是為了守護而英勇犧牲！”

　　聽到這裡，所有人也明白女守望者的真實想法:幫隊長揚名倒在其次，她的主要目的是想塑造布萊特英勇犧牲的形象。

　　就算事後訃告，將布萊特是與魔王交戰而死的信息說出去，恐怕沒什麽人會對魔王有概念——RPG遊戲的大BOSS嗎?

　　魔王不是軍隊、不是國家、不是天災，死在魔王手中，很難讓人信服‘英勇犧牲’這個評價。

　　但只要直播出去就不一樣了——現在魔王正在壓製其他國家的超凡者，其他國家的超凡者在網絡上都是粉絲眾多的強者，而正在壓製他們的魔王，自然是邪惡的，強大的，等下過去鎮壓魔王的扎克隊長是正義強大的，布萊特的犧牲自然是極其重要的！

　　“但魔王的能力，是通過收割恐懼來增強自己……”菲娜繼續勸道。

　　“等下隊長過去擊殺魔王，市民們怎麽會產生恐懼?他們只會為聯邦自豪！”女守望者紅著眼說道:“只要我們不說魔王製造了禍亂之源，市民們又怎麽會恐懼?”

　　“布萊特肯定希望我們守望者能凌駕於其他國家，希望聯邦人能發自內心擁戴我們守望者的！”

　　菲娜雖然還在反對，但現在扎克和布萊特都不在，守望者進入臨時民主狀態，大多數人又沉浸於布萊特死亡的悲傷中，便讚同為布萊特舉行這場盛大的歡送儀式。

　　全體守望者的意志，無人可以阻擋。

　　當紐約所有電視台都緊急切播為守望者的直播節目時，在天空飛行數分鍾，從紐約中午穿越到繁櫻午夜的扎克，剛好到達了路標，從‘聖光’狀態退出來。

　　懸浮於天的扎克低頭看去，借助皎潔的月華，他發現鬱鬱蔥蔥山林就像是禿頭中年人，驀地出現一塊沒有草木的平地。

　　雖然不知道自己在直播，但扎克估摸自己的行動會被錄製視頻上傳，因此他一邊降落一邊莊嚴宣告:“守望者扎克，秉持人類的意志，前來抓捕遭受反人類指控的魔王——”

　　當扎克看清楚地面上的細節，頓時目光一凝。

　　受到重傷的超凡者倒在地上慘叫嘶吼，沒有受傷的超凡者們跪在大地上瑟瑟發抖。

　　他看見了布萊特的屍體，賽麗斯正趴在他的屍體上慟哭，血淚如河。

　　武魂殿超凡者‘槍天下一’佐倉杏子倒在地上，生死未卜，她的超凡武器‘蜻蜓切’被折斷兩半，插在地上。

　　冬堡超凡者‘雷熊’烏爾薩跪在佐倉杏子前方，後背遍布燒焦和傷痕，頭髮隻燒剩數縷，雙手戴著的高科技武器‘托爾之爪’已經節節碎裂，看起來像是為佐倉杏子做了一次肉盾。

　　鋼鐵烈陽超凡者‘暗影’戴澤被月光般的耀眼尖刺釘在大地上，手掌、肩膀、軀乾、大腿、小腿……數十根尖刺將他刺成了刺蝟。他衣服倒是頗為完整，但他七孔流血的臉和時不時抽搐的身體，表明他也達到瀕死邊緣。

　　最後，就是連扎克都略微忌憚的超凡者‘道士’遊戩，正被一個男人一腳踩著膝蓋，一邊踩著嘴巴。他身下蔓延的水髒雷被寒冰封住，可千裡殺人的白色飛劍正在被白焰燒融。

　　用槍的斷槍，用爪的碎爪，用影子的沒影子，用口的爛口。

　　“這可不止是‘壓製’的程度啊……”扎克低語一句，直接進入天使狀態。疤痕遍布的猙獰光頭戴上了光輝璀璨的天使戰盔，身上浮現純白金光的戰鎧，由光芒編織的羽翼遮天蔽月，雙手握緊兩柄十字光輝長劍。

　　這時候正在看直播的守望者們松了口氣，他們都是內行人，自然知道能在四名C級超凡者圍毆下反而將他們打至瀕死的魔王，實力遠遠超出他們的預料。

　　但扎克變成天使形態後還是很帥氣的，足以掃清所有人的憂懼，而且扎克是B級守望者，除去仙宮世界樹外，地球根本沒人可以與扎克隊長抗衡！

　　扎克也是這麽想的，不過他在觀察那個男人的時候，發現那個男人的能量等級有點奇怪，不僅沒有達到B級(五轉)程度，甚至連C級(四轉)都很勉強……他怎麽壓製住所有人的?

　　這時候，那個男人轉過頭看了他一眼，微笑著說道:“你來啦?”

　　六道白焰風柱連續爆發射向天空，扎克羽翼一展連續進行回避。在這個間隙中，他看見那個男人走向冰藏著魔王屍體的冰棺。

　　任索以最小規格的冰棺將喬木依從冰墓中升起來，負在背上，低聲說道:“我們從此之後，不生離，不死別。”

　　他之所以沒有下殺手，正是為了通過折磨與威懾，從這一百多名超凡者中收集足夠的負面能量，來發動「魔王」第三個技能！

　　「衍生技能③·恐懼魔王:燃燒大量負面情緒，化為恐懼魔王形態，所到之處萬物戰栗，所吐之言勾魂奪魄，所行之事眾生懾服。此狀態下，魔王身體素質將達到理論極限，‘毀滅陰影’附加殺傷效果十倍增強，‘支配恐懼’自動發動，額外獲得‘控制禍亂之源’技能。」

　　黑色的火焰從任索心髒燃起，覆蓋在他身上，化為黑色猙獰的尖刺魔甲。被黑焰包裹冰棺變為黑棺，重重壓在任索背上，令他不能蹲，不能躺，不能坐，只能以最傲慢的姿態站立在大地上，驕傲地與全世界為敵！

　　扎克雙劍交叉為十字，劍刃燃起橙紅聖火，身體化為了光芒消失。

　　任索同時也化為一縷黑煙消散，原地突然爆出無限冰瀑，恐怖的冰河瞬息之間席卷大地！

　　數十道火痕從冰下升起，將冰河徹底粉碎，扎克從裡面飛出來，迎面而來便是腥風黑炎組成的五道死亡螺旋！

　　光明在這瞬間仿佛燃燒起來，扎克大喝一聲，身上爆起刺眼光輝，湮滅了死亡螺旋！

　　“再也沒人能壓製我！”他斷喝道:“只有我壓製別人！”

　　扎克身上的光輝將夜空染成了白晝，如同神的使者降臨世間誅殺罪人！

　　“是麽?”

　　隨著任索的聲音響起，數百道黑暗月光刺破了扎克制造的白晝雞蛋殼，重新將夜幕拉下！

　　數十道死亡螺旋再次掀起，扎克舞起劍舞，熾熱的聖火化為誅殺惡魔的巨刃，斬破一切邪惡之物，忽然狠狠斬向身後出現的任索！

　　“正義必勝！”扎克高聲宣判執行處決。

　　“不過如此。”任索平靜做出了評價。

　　沸騰著黑暗的黯影手觸及火焰聖劍的瞬間，便如同洪流撞上沙堆，輕而易舉地摧毀了光劍和烈焰！

　　轟！

　　被一擊打出數百米遠的扎克撞斷了數課參天大樹才墜落到大地上，他喉嚨發出一聲嘶吼，盔甲和聖劍馬上恢復。

　　他臉上沒有痛苦，只有震驚和難以置信。

　　“怎麽可能……”

　　聽見風聲的異狀，扎克展翼飛上天空，雙劍齊揮，往大地斬出熾烈十字！

　　死亡螺旋輕而易舉撕毀了正義十字，如同火車般再次將扎克撞飛老遠！

　　“他……居然能粉碎我的攻擊！?居然以D級的能量，擊碎我B級的攻擊！?”扎克終於判斷出剛才發生了什麽。

　　一開始魔王明明還沒做不到這一點，但打了一會後，他的攻擊就突然變成能克制扎克的邪異法術！

　　扎克自然不知道，當能洞悉一切細節的「洞悉塵世」和推演能力達到極限的「一日千裡」相互配合之下，除了能複製所有法術，還能破解一切法術！

　　只要他沒能瞬間秒殺任索，只要任索能破他的防，那麽五轉與三轉之間的差距幾乎等於沒有！

　　但扎克對魔王的判斷卻是十分正確:魔王會在戰鬥中不斷進化！

　　因此扎克馬上轉換戰術，施展其他法術來阻擊魔王，試圖找出魔王的弱點。

　　但連番十多次之後，扎克被打得全身細胞都換了三四次，不得不承認一點:他恐怕是打不過魔王了。

　　再次被嵌入大地之中，扎克馬上飛了起來，扶好自己的下巴，讓剛才被塞了一個拳頭的嘴巴迅速愈合，看著遠處的黑棺魔王，冷聲說道:“你是夠強，但你還能打多久?你的能量，能讓你繼續維持這種高烈度的戰鬥嗎?”

　　魔王連C級超凡者都不是，體內能有多少能量?哪怕魔王可以收割負面情緒來增強自己，但剛才打得這麽激烈，現在也快揮霍完了吧?

　　我就算打不贏你，我耗也耗死你！

　　說到這個，任索也有點疑惑——剛才一直有源源不斷，並且極其大量的負面情緒進帳，根據提示還都是英文名字，也不知道來自哪裡。

　　不過就算沒有這些額外的負面情緒，任索也早就準備好接下來的計劃了。

　　看見黑棺魔王指了指自己後方，扎克微微側過頭，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後面——

　　工廠。

　　路燈。

　　住宅區。

　　萬家燈火。

　　不知不覺間，扎克已經被魔王從飛彈山脈打到東京二十三區了。

　　……

　　十幾分鍾後，東京所有市民都從睡夢中驚醒，聽見外面傳來令人戰栗驚恐的滾滾雷音:“天使扎克，你還能死多少次?”

　　東京晴空塔450M的第二瞭望台裡，撞進電梯井裡的扎克展開羽翼，雙手緊握十字光劍，眼中毫無懼色。

　　他看見黑棺魔王踏著高空狂風走進瞭望台，看見黑棺魔王的視線在九尾狐照相處停留了幾秒，便冷哼一聲問道:“你來過這裡?”

　　“跟她來過。”

　　“你和她是情侶?”

　　“嗯。”

　　“為了報仇，你甚至願意與全世界為敵?”扎克問道:“你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麽嗎?無關禍亂之源，光是你的行為，你的能力……就沒國家能容得下你。你覺得，你背著的人，會願意看見你變成這個模樣嗎?”

　　“不知道，但我很快就能再見她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黑棺魔王的雙手再次沸騰黑暗，他的聲音如同魚鉤，隨著輕風勾起無數恐懼:“夜還很長，天使扎克，我們繼續吧。”

　　交涉失敗，扎克也沒再費口舌，雙手劍交叉成垂直十字，問道:“你究竟是愛她，還是愛你為她付出的一切?”

　　一聲爆響，晴空塔所有玻璃盡數破碎。

　　……

　　站在晴空塔的頂端，退出恐懼魔王狀態的任索，看見東方的天空漸漸亮起來，心想今天應該是大晴天。

　　跟飛彈不一樣，東京的雪來得很晚。

　　借助「洞悉塵世」，他雙眼一掃，便將整個東京納入眼中:三條街道化為廢墟的涉谷，天花板被打穿的池袋天文館， 近半區域被冰封的明治神宮……當然，還有砸踏了淺草寺雷門，正在坑洞裡艱難再生的天使扎克。

　　城市裡一片混亂，慌亂的人群正在想辦法離開，除去最邊緣的兩三個區外，現在東京所有人都知道一名拳打扎克腳踢遊戩的恐怖魔王降臨東京都。

　　四千多萬人的恐懼從四面八方流入任索體內，警察們和武魂殿武士畏縮不前，自衛隊似乎正在過來，遠處天空出現戰鬥機的輪廓。

　　不過，任索也要走了。

　　他已經收集了足夠的負面情緒了。

　　他從口袋摸出只剩下2%電的手機——在這一晚的戰鬥裡，除了背上的冰棺外，他最為小心保護的莫過於這台手機。

　　因為，所有照片都在裡面。

　　任索看了看時間，嘟囔一句:“6點……她醒了嗎?啊，差點忘了，繁櫻比國內快一個小時來著，現在蓮江已經7點了……小玖也該起床上學了吧?”

　　任索忽然失聲一笑，他聆聽著城市裡翻湧的憤怒和恐懼，心中有種恍若隔世的荒誕感。

　　他摸了摸脖子上戴著的紫晶石項鏈，激活了裡面的靈氣坐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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