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客廳寂靜異常,充斥著一股異樣的緊張氣氛,仿佛空氣中的每一粒微塵都是緊張因子,叫人惶恐不安。三人圍茶幾而坐,卡帝亞斯坐在正對門的那一張單人沙發,蕾娜斯坐在他的左前方,米妮瓦坐在他的右前方。
米妮瓦雖出身高貴,但畢竟年輕,亦缺乏實際談判、處事經驗,此時心下躁動已久,最難審時度勢,向卡帝亞斯說道:“還請您重新考慮移交事項。”率先打開了局面。
卡帝亞斯微一沉吟,說道:“請稍等?”隨即轉頭,看向左邊的金發女子,問道:“正式開始前,我想先確認你的身份。辛西婭·馬瑟納斯小姐,如果你想繼續以這個身份面對我的話,那我也會繼續將你當做她,只是你不會在這個身份下得到滿意的信息。畢竟今日在這裡發生的事,需要瞞著地球聯邦。”
蕾娜斯和米妮瓦俱是一驚。蕾娜斯驚的是卡帝亞斯會如此直接,居然不顧米妮瓦在場。米妮瓦驚的是所謂的辛西婭·馬瑟納斯小姐竟別有其他身份。然她二人皆是經歷過大場面的非常人,一時吃驚,轉瞬即恢復常色。
蕾娜斯微微一笑,反問道:“卡帝亞斯大人,這個時候我公開真實身份,合適嗎?”說話間瞥了米妮瓦一眼,正巧米妮瓦亦看著她。雙目對視,她從容一笑,米妮瓦則毫無準備,又從其言察覺出一絲異樣,不由一怔,低頭尋思:“她的真實身份難道不能對我說?既然這樣,我該退避才是。可她以馬瑟納斯之名前來,與盒子只怕脫不了乾系,我不如靜觀其變,以不變應萬變。”於是故作泰然,保持沉默。
只聽卡帝亞斯道:“我差點忘了,自一年戰爭以來,你已經有不知道多少身份了。吉恩公國的名門之女,白色要塞所屬的失憶少女機師,月球財閥家族的唯一繼承人,奧古獨當一面的方面將領,聯邦軍最年輕的將軍,獨霸一方的軌道艦隊指揮官。現在,似乎又替代了妹妹的身份。我應該叫您哈曼·卡恩議員,還是蕾娜斯·菲尼克斯將軍呢?”
米妮瓦凜然一驚,再難泰然,不由看向那金發麗人,赫然發覺她那嬌美的五官,著實與哈曼·卡恩無比相似,宛如一人。
“她是哈曼?”
米妮瓦心下激動不已,差些情不自禁,可時過境遷,她不再是昔日那隻恐懼時只會投入哈曼懷抱尋求安全感的雛鳥,即使仍是一件道具,一個傀儡,也已漸有領袖風范及魄力。她按耐下心境,故作從容,端視那金發麗人,似是等待著對方的答案。
其時,另二人正值對弈之際,皆無暇關注旁人。
蕾娜斯聽卡帝亞斯道出自己這十余年來所用的不同身份,尚無他想,隻道他情報靈通,善於收集,卻不料他最後竟問出自己是哈曼·卡恩還是蕾娜斯·菲尼克斯,頓時一凜,心道:“這次交換身份,為的是掩人耳目,行事及其隱秘,就連鸚鵡螺號上也僅限艦組人員知情。我的偽裝本就不算周密,被他看出也沒什麽可奇怪。只是他那麽問,顯然已斷定我的真正身份。莫非艦組船員中有他的間諜?這也不該啊!即使是CIC利用職務之便發出訊息通知,也會被人發覺,何況是其他人。他究竟是怎麽確定的?”她百思不得其解,隻得淡淡一笑,說道:“不愧是畢斯特家族的當家族長,區區的小伎倆果然騙不了你。哈曼也好,蕾娜斯也罷,今時今日並沒有什麽不同。卡帝亞斯大人,需要計較如此多嗎?”
卡帝亞斯點了點頭,道:“確實,
不需要計較太多。”瞧了米妮瓦一眼,又道:“今時今日,哈曼不再是新吉恩統帥,蕾娜斯也不是純粹意義上的聯邦軍軍官。如果說地球聯邦及其依附勢力是當今世界的一大主體勢力,那麽新吉恩等反聯邦勢力便是另一變亂因素,而哈曼和蕾娜斯,既不屬於前者,又不是後者,我可以理解為有能力改變世界的第三方力量嗎?” 蕾娜斯道:“提坦斯、奧古、阿克西斯,閣下似乎意指格裡普斯戰役前後的三足鼎立局勢。”言語初時平淡,往後漸充怒氣,似是不滿,更似遮掩。
卡帝亞斯瞧著米妮瓦,道:“拉普拉斯之盒作為畢斯特的所有物,給予財團將近百年的榮耀,但是,家族的榮耀換來的卻是世界的崩壞。一年戰爭、提坦斯之亂、格裡普斯戰役、兩次新吉恩戰爭,世界卻越發不堪,漸漸走入腐朽的深淵,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取得盒子的初代家主。因此,畢斯特家族不敢再保留盒子。”
米妮瓦一點就透,道:“您的意思是,盒子必須要送出去?”
卡帝亞斯向她點了點頭,轉頭看向蕾娜斯,說道:“交給新吉恩是無奈之舉,無論是主張還是實力,他們都難令人放心。”
蕾娜斯道:“可以理解。不是複興扎比家,就是毀滅地球。近端時間更成了宇宙海盜一類的武裝。像夏亞那樣的理想主義者一個接一個逝去,留下的不過是一群恐怖主義者。無法否認的事實,吉恩的時代已隨著‘阿克西斯衝擊’遠去。”隨即向米妮瓦道:“公主大人,你如此年輕,不該為了出生前就被賦予的使命走上不歸路。和我走吧!去過普通人的生活。”
米妮瓦心下一顫,略有所動,隻這年頭僅存一瞬,命運已隨著血液刻印於身上,叫她別無歸路。她朗聲道:“請容我拒絕。”又向卡帝亞斯問道:“既然交給新吉恩是無奈之舉,那麽為什麽不選擇其他人交付?”弄清緣由尚在其次,關鍵是為轉移話題,否則,她難再有信心把持住自己,不改變選擇。
卡帝亞斯道:“剛才所說,現在的世界有三大勢力。”目光已定在蕾娜斯身上。
蕾娜斯歎了口氣,淡淡地道:“我明白了。該說榮幸嗎?你第一個選擇交付盒子的對象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