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這些事對你而言不是什麽不能接受的。現在的地球圈,表面上是民主政治和市場經濟,實際卻是權貴的民主政治和壟斷下的市場經濟。民主政治成為了權貴攬權的手段,市場經濟成為財閥壟斷市場的利器,就像阿納海姆壟斷了聯邦軍的量產MS一樣,最後導致的就是腐敗。”卡帝亞斯語氣幽幽,平靜如水,說得毫無波瀾。 “真是難得。”蕾娜斯呵呵一笑,說道,“身為聯邦政府幕後影響者的你,居然能說出這番與自身立場完全相悖的話。最難得的是,你能以平靜的語氣說出這些任何人聽了都不可能平靜的話。”
“因為在你面前的不是一個人。”卡帝亞斯停頓一下,深吸了口氣,接著說,“拉普拉斯事件後,畢斯特家族在以拉普拉斯盒子換取巨大利益的同時,也背負上了盒子帶來的詛咒。我,或者說歷代畢斯特的家主,自降生那刻起,就已經背負上了畢斯特家族的宿命,成為了盒子的奴仆。奴仆,早就忘了什麽是感情。”
悲戚的語言,若用悲戚的語氣說出,即使是事實,聽起來也是虛偽做作。相反,若用尋常的語氣說出,即使是謊言,也會教人將信將疑。
蕾娜斯知道,這種財閥掌門人若沒有幾張臉來回換,不可能周旋於其他權貴間,更不可能到達如此高的地位。可聽了這番說辭,一刹那間,她忍不住起了一絲同情,只是面上沒有顯現出來罷了。
待其說完,蕾娜斯便說道:“畢斯特家族的宿命,我非常同情。我曾經也處在這種進退兩難之境,所以能理解你們的痛楚。但是,我不過是一個小人物,偶然擁有了現在的一切,要擔負起拉普拉斯的盒子,這實在是太沉重了。”
“這件事你不用擔心,我們畢斯特財團會鼎力相助。畢竟,這也是我們所托付的事。”
蕾娜斯沉默半刻,說道:“我還是不明白,你究竟想怎麽做。公開盒子的內容,只靠畢斯特財團自身的力量就夠了。如果要尋找強力的盟友和執行者,就該找夏亞·阿茲納布爾那樣的。即使夏亞不合適,忠實於扎比主義的新吉恩令人不放心,這世界上反聯邦的組織和領袖比比皆是,再有畢斯特財團的支持,重造一個奧古只怕也不是難事。”
“我雖然是畢斯特財團的家主,擁有令人瞠目的財富和影響力,但是,我也好,畢斯特財團也好,在不知不覺中居然和聯邦成為了共生關系。在此情況下,我無法使用畢斯特財團的勢力來反聯邦。所以,我們只能選擇一個人來托付盒子。至於開啟,以及開啟之後的事,我們沒有辦法插手。”
“也就是說,尋找一個信任的人托付,讓這個人來選擇下一步。哪怕這個人將盒子隱藏起來,或用來與地球聯邦討價還價,成為第二個畢斯特,你們也不會插手來管?”蕾娜斯玩味地問道。
“是的。”卡帝亞斯點了點頭,說,“盒子留在畢斯特手中,會讓畢斯特永遠背負下這個沉重的宿命。但是,世界的規則一直是實力至上。扎比家也好,令妹哈曼·卡恩也好,還有夏亞,他們都已經失敗了。盒子即使公開了,地球聯邦在短時間內也不可能解體。如果把盒子交給夏亞那樣的激進者,盒子反而會成為新戰爭的策源點,這是我們畢斯特不願見到的。因此,我們無所謂有一個人成為新的畢斯特,更希望盒子會在這個人的手中長久不打開。當然,他如果能在適當的時候公開,糾正扭曲的歷史,這再好不過了。”
“所以選擇了我?”蕾娜斯莞爾一笑,
又問道,“你怎麽能確定我不會是第二個夏亞·阿茲納布爾呢?” “那是因為你和夏亞有著本質上的不同。”卡帝亞斯凝視著蕾娜斯的雙目,認真地說,“你和我們非常像,與聯邦保持著一種淺淺的共存關系。所以你不會激進到直接毀了聯邦,畢斯特也可以在新的時代繼續維持家業。”
“恐怕不只是如此。”蕾娜斯嚴肅地說,“我所珍重的人,幾乎都和聯邦有著關聯。所以,我不可能像夏亞舍棄科瓦特羅那樣,輕易舍棄現在的身份。是這樣吧?”
卡帝亞斯默默地點點頭。
“但是,我還有一個選擇。”蕾娜斯深吸了口氣,神情堅決地說,“我隻想平靜地生活下去,不想卷入這場事件。”
她是在賭。成為新畢斯特財團聽來非常誘人,可“逃脫宿命”之類的說辭始終難讓人信服。她總覺得卷入這件事對自己沒有好處,更覺得若答應了,非但成為不了新畢斯特,反而有可能被其利用。如若卡帝亞斯沒有其他話說,這件事就乾脆了結。如若其手中有什麽把柄,也可借此逼出來。
“抱歉,恐怕你沒有選擇的余地。”卡帝亞斯失望地歎了口氣,四周的全息影像忽然發生變化。
浩瀚的宇宙消失了,亮起來的是幾張清晰度很高的照片。照片的主角是一男一女,男的是夏亞,女的是蕾娜斯。
“這些照片……”蕾娜斯一眼便認出了,這是那時在隆德尼昂與夏亞密會的景象。
“這些照片如果出現在憲兵手中,後果你該知道吧!”
“你是在威脅我!”蕾娜斯輕喝一聲,竭力保持著冷靜。
“不!我是在保護你。身為聯邦軍高級軍官,居然什麽偽裝都不做,正大光明地和敵軍總帥會面。是你太大意了。”卡帝亞斯說著取出一隻小型錄音筆,說道,“這是你們對話的錄音。如果照片無法成為決定性證據,那錄音就再也無法辯駁了。”
蕾娜斯沉默下來,哼哼地笑了笑,長歎了口氣,說道:“你想怎麽樣?坦白說吧!”
“我不想讓你做你不願意做的事,所以,照片和錄音全交給你。”
“我怎麽能確定你沒有留下副本。”
“我不是那種卑鄙的人。”
“這句話的可信度可不高。”
“隨便你怎麽想吧!”卡帝亞斯將桌上的錄音筆推上前去,認真地說,“我的條件早就說明了,接受與否,在你。”
“到了這個時候,我還有選擇的余地嗎?”蕾娜斯苦澀、無奈地歎了口氣,心中已生出了無限的報復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