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看到她了。林香正在溫室的入口處。
葉隱:“仁...”
正要跟她打招呼,卻察覺到有些事情有點奇怪。
林香正伸著頭,目不轉睛地窺視著溫室裡面。
怎麽回事?我盡可能不發出腳步聲靠近過去,從林香背後窺向溫室裡。在桌子旁邊,邑那和李燕玲在談笑著。
林香“李燕玲...她怎麽會在這裡...”
葉隱:“誒...”
我不由自主地發出聲音,林香就像觸電一般地回過身來。
林香“瀧、葉隱老師!什麽時候來的!?”
葉隱:“不,那個,剛到這裡發現林香在這往裡面看,還以為發生了什麽事情”
林香“是、是這樣啊”
葉隱:“你認識那個女人嗎?”
林香“怎麽可能會忘記”
林香拋出這麽一句話。
林香“葉隱老師不認識她嗎?”
葉隱:“只知道她是邑、榛葉以前的家庭教師”
林香“榛葉同學以前的家庭教師!?那個女人?那是真的嗎!?”
我有點被林香的氣勢壓住,支吾著說道。
葉隱:“嗯嗯,好像每次會面日都會來這裡,從沒差過呢。厄、嗚哇”
林香抓住我的衣領,激烈地搖晃著。
林香“從沒差過!?那個女人為什麽,會如此頻繁地接近邑那同學!”
葉隱:“沒、沒什麽,大概是,因為她很關心榛葉吧”
林香“關心?別騙人了!那女人才不會是這種人!”
葉隱:“就算說我騙人也...”
這時,突然門從裡面打開了。
邑那“林香同學,葉隱老師,早上好。”
葉隱:“啊,早上好,榛葉。”
林香“......”
邑那“雖然想如平時一樣接待你們,不過因為現在有客人來訪,實在抱歉”
邑那“還是說...二位剛才正在忙嗎?”
葉隱:“啊不,不是那樣啦。這是...哇、”
林香突然放開我,用力推開邑那。
邑那“呀、,啊嗚、”
邑那被打開的門撞到右腹部,而林香好像完全沒有注意到,徑直闖進溫室裡。
葉隱:“喂,林香!”
雖然我想追過去,但比起林香反常的樣子,我更關心按住腹部蹲在地上的邑那。
葉隱:“邑那,你沒事吧?”
邑那“沒、沒事。沒什麽大不了的啦。我想就連淤青都不會出。”
她一邊扶起歪掉的眼鏡,一邊自如地站起身來。看起來應該是沒什麽大礙。
林香“你為什麽會在這裡!?”
激動的聲音傳了過來。我朝那邊看去,只見林香正在向李燕玲發難。那種態度,讓人根本想像不出她就是那個平時彬彬有禮的林香。然而,李燕玲卻是很平靜。
燕玲“好久不見呢。林香林香同學”
只是禮貌地回答。
林香“請回答我的問題!”
燕玲“作為林香家長女的人,用這樣的方式說話,很失禮呢”
林香“嗚...”
林香的表情看起來就像能聽到她咬牙切齒的聲音,嘴裡發出嗚嗚的低吟。
林香“好久不見了。李燕玲”
林香強壓著胸中翻騰的怒火,禮貌而又冰冷地回答道,
林香“能請您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嗎?”
李燕玲端起茶杯潤了潤喉嚨,不緊不慢地回答道。
燕玲“我覺得沒有回答的必要呢。”
林香“剛才,我聽說你,好像很關心邑那同學,不過,你是不會有那種心腸的!”
林香“你來這裡的真正目的是什麽”
李燕玲露出了苦笑。
燕玲“說得真過分呢”
林香“過分?這難道不是事實嗎!沒有利益的事情你根本不會去做!不對,沒有利益的事情你根本連想都不會去想!”
對著這像噴火一樣冒出的台詞,燕玲只是冷冷地微笑著。
燕玲“真正的理由嗎...不過在我看來,你並不需要我的回答呢”
林香“請不要敷衍我!”
燕玲“假如我的回答不合你的心意的話,你肯定會加以否定,而假如合你心意,就算是說謊你也會相信吧?”
燕玲“不是那樣的話...就算我說什麽,你也不打算相信吧”
林香的嘴一張一合似乎想說些什麽,最終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林香“...對於像你這種策劃肮髒手段奪取『櫻庭館』的狡猾又卑劣的家夥,就算問了也是徒勞”
櫻庭館?
林香“抱歉佔用你的時間了”
林香留下這句話,扭頭就走。
燕玲“可否請你道歉呢?”
林香“為什麽我還要向你道歉”
燕玲“不是對我哦”
燕玲說完,朝邑那看了一眼,又將視線轉了回來。
燕玲“你,撞倒我的朋友了吧?”
林香“誒...啊...”
燕玲“難道在林香家,教育你就算是把別人撞倒,也不必道歉嗎?”
林香“請不要侮辱我的家人”
燕玲“是嗎。不過我想,要是受過良好教育的話,在我說之前就應該道歉了吧”
邑那“燕...燕玲,我沒關系的。林香同學她又不是故意撞倒我的”
林香“......”
林香看了看燕玲,又看著邑那。
林香“實在是萬分抱歉”
邑那“哪裡...我不在意的”
林香“告辭了”
說完,林香看也不看邑那一眼,便匆匆離開了房間。
邑那“......”
葉隱:“林香她到底怎麽了啊?”
邑那“她也許...再也不會到這裡來了”
我注視著邑那目送林香的側臉。她的臉上顯得很淒苦。
葉隱:“為什麽...?”
邑那“......”
邑那看著我。她稍微猶豫躊躇了一下,然後一字一句地輕聲說道。
邑那“昨天借給你的『櫻花破滅』,請讀一下吧。我想你在讀過之後,很多事情就會明白了。”
邑那“不過...請你,不要把燕玲想成壞人。拜托了”
葉隱:“怎麽回事...?”
邑那避開我的視線。
邑那“...我還有客人,能請您先回去嗎”
葉隱:“啊、啊啊...知道了。那麽,明天見”
邑那“好的。今天真是抱歉”
門關上了。虛假的笑容消失在了門的對面。甚至還傳來上鎖的聲音。我在溫室的門邊佇立良久。邑那走到桌子旁邊,和燕玲略談了幾句,然後兩個人一起退入了管理室。
我們之間的距離。咫尺天涯。
葉隱:“呼...”
終於讀完了『櫻花破滅』,我坐在樹蔭下的長椅上,伸了個懶腰。疲勞的原因並不僅僅是因為讀書,還有相當大的一部分,是因對獲知事實的反感而起吧。
三天前的會面日,邑那對我說,只要讀過這本書就可以明白很多事情。的確明白了很多事。櫻庭館是什麽,為什麽林香面對李燕玲會有諸多責難,為什麽那麽林香和相沢之間會有隔閡,還有,我差不多也明白了,邑那為什麽說林香不會再來了。
突然被人從背後蒙住了眼睛。
葉隱:“嗚哇”
破綻百出的犯人“哼哼哼。你猜猜我是誰~”
葉隱:“是相沢吧”
美綺“什、什麽——啊—,咳咳,你在說什麽呢。我可不是不是相沢美綺喲。”
葉隱:“突然對我搞這種幼稚的惡作劇,除了大銀杏、相沢還有雙胞胎以外就沒有別人了”
葉隱:“不過大銀杏只會在拉幫結夥的時候才會搞惡作劇,雙胞胎的惡作劇則會更惡劣一些。用消去法,就只剩下相沢嘍”
美綺“哦哦。被你這麽一說、”
奏“美綺—。就算一點點也好,你也稍微成熟些嘛”
『唰』地一下放開了手。
美綺“唔唔。沒想到這麽簡單就會露餡”
葉隱:“輕易挑釁,正是汝之敗因”
相沢好像故意似的跪倒在地。
美綺“從一開始就失敗了嗎...真喪氣”
美綺“那,你在讀什麽喵?”
說著,她探過頭來偷看。我馬上蓋住了書的標題。畢竟相沢本家也是關系者之一。
葉隱:“是從邑...榛葉那裡借來的書啦。打算今天就還給她的”
美綺“藏起來也沒用沒用。書名都已經看到啦。『櫻花破滅』是吧?”
奏“啊...”
上原一臉疑慮地看著我。
葉隱:“...你們兩個知道這本書嗎?”
美綺“嗯。當~然啦。”
奏“是的...因為、美綺一直叫我去讀去讀...”
葉隱:“相沢她?”
上原輕輕地點了點頭。
對於相沢來說,我想這些可不是什麽有趣的內容。
『櫻花破滅』,是記載十年前,林香集團因陽道集團的行徑,被逼入幾近毀滅狀態的文獻。書中提到,扣動林香崩潰這一事件扳機的,是在大約十五年前,還屬於林香集團系列企業的aizawa(當時叫相沢不動產)。
美綺“嗯,既然老師讀過了,想必就知道了吧,我和林香同學之間之所以關系不好,跟這些家裡的原因也是有關系的啦”
相沢對於林香來說,就是給她家帶來沉重打擊的主謀者的獨生女,所以面對面時,她無法平心靜氣吧。
葉隱:“不過...這件事說到底還是相沢林香兩人雙親之間的事,不是和她們兩個本人無關嗎”
相沢的臉上浮現出苦笑。
美綺“如果林香同學也能這麽想就好了,不過我想這很難吧”
奏“啊,對了。美綺,你問問葉隱老師看看呀。或許老師他知道些什麽,或者聽說過些什麽呢”
葉隱:“嗯?什麽啊?”
美綺“那個啊,最近聽林香同學說過些什麽嗎?”
葉隱:“你說的什麽是指什麽啊”
美綺“那個,林香同學,好像在上次會面日裡跟她父母見面了啊。從那以來,她的樣子就有些奇怪”
會面日。林香之所以會頂撞李燕玲,是因為見過她的雙親嗎。
奏“我也說不上具體是怎麽回事啦。那個...好像變得,比往常更加難以接近了...”
美綺“就算我突然竄出來,她也沒什麽反應,完全無視我了呢。這樣再逗她就沒有意思啦”
美綺“老師在溫室裡,常和林香同學聊天吧?”
葉隱:“......”
說起來,自那天見面會和李燕玲衝突以來,林香就沒再去過溫室。
葉隱:“不,我沒聽她說過些什麽。”
我帶著些疑惑,繼續說道。
葉隱:“自上次會面日之後,我想...林香她就沒來過溫室”
相沢的臉上一瞬間浮現出很意外似的表情,然後又很平靜地開口說道。
美綺“就是說在會面日那天,林香同學去過溫室的吧?”
葉隱:“是那樣沒錯...那又怎樣了呢?”
美綺“就是說,她遇到邑那同學的客人了?”
葉隱:“相沢,李燕玲那人...”
剛想開口問『你認識嗎』,才發現這事不足為奇。因為李燕玲,是陽道集團的幹部。就算她和陽道七巨頭之一的aizawa有來往,也沒有什麽好奇怪的。
位於晝夜邊界的一個小時。隻屬於我和邑那兩個人的時間。
纖細得如植物莖的潔白手指,將裝飾著景泰藍花紋的小茶壺微微地傾斜,往我的茶杯裡斟滿紅茶。
葉隱:“終於讀完了呢”
我把『櫻花破滅』放在桌子上。
葉隱:“確實明白了很多事情”
10年前。持續快速成長的相沢不動產公葉隱:,對當時林香集團中核心企業之一的櫻花不動產,開始了敵對性的收購工作。其手段,是打著法律的擦邊球,蠻橫且突襲的做法,轉眼之間櫻花股份的三成就歸入了相沢的支配之下。不過最初,林香集團卻對事態持樂觀態度。因為當時相沢不動產的公葉隱:規模,只有櫻花不動產的五分之一,由此看來收購根本不可能成功。格列佛與小人。風車與唐吉柯德。據說還曾經如此嘲笑過對手。然而,由於在相沢不動產幕後的陽道集團開始采取行動,事態開始急速發展。
我呷了口紅茶潤潤喉嚨,繼續說道。
葉隱:“邑那一開始就知道的吧。包括李燕玲她是什麽人。還有她做過的事情”
邑那“嗯,我知道的”
陽道集團對相沢不動產進行了大量的融資,其程度以經濟原則看來甚至是不可能的。於是使其僅用了兩周時間就成功完成了收購案。可是,就算在這個時候,相沢(或者說陽道),還正置身於經濟界的嘲笑中,被說成是『買了一件與注入資金不相稱的東西』。另一方面,入手了龐大資金的林香集團,在通信產業方面啟動了雄心勃勃的計劃,甚至有人還認為它能取回昔日的輝煌。由於這場等同於自殺行為的收購案,陽道集團的相關股價一瀉千裡,而林香集團的相關股價一飛衝天。但是,陽道集團的目的,並不只是將櫻花不動產置入自己支配之下而已。我心裡感到一些苦悶,低聲說道。
葉隱:“就是說...之前你騙了我吧。一直以來”
邑那從我對面的位置坐下,說道
邑那“對於這件事,我向您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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