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公!我回來了!”
馬瞬推開大門的時候,已近薄暮時分,這一天之內他連趕路帶比武耗費了不少氣力,回程的時間比去時已久了三倍有余。
馬瞬連喊了三聲,偌大的宅邸裡頭,卻一個回音也沒有。
他合上門,朝內走去,先至馬廄看了一眼,見那匹大白馬在悠哉地吃著草料,便心知老者並未去遠。
“這麽說,恩公可能只是碰巧出門,並未走遠……”
如此想著,馬瞬便提著手裡的半斤精肉便入了廚房,一番忙碌之後,日影漸斜,馬瞬已端著三碟子熱菜放到中堂的四方桌上。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一陣敲門聲。
“定是恩公回來了!”馬瞬忙放下碗碟,跑到門後,撤了門閂,打開了一條縫。
“小子,你回來了……”
老者飽經風霜的面龐赫然出現在眼前。
“恩公,此次‘夙慧’……”馬瞬正待報喜,卻見老者面色蒼白,似乎有異,忙問道:“恩公?您受傷了?”
老者道:“這裡不是說話處,你將門關好,扶我入堂……”
見老者面色凝重,馬瞬連忙照此辦了,將老者攙扶至堂中上首位坐定,又將門窗緊閉,方心有戚戚地入座問道:“恩公,是不是舊傷複發,上次的藥還有剩下,小子再去煎兩幅吧?”
老者搖了搖頭道:“不礙事,‘夙慧’之試你完成得如何?”
馬瞬縱然憂心忡忡,卻也還是說道:“文試武試俱都通過,按丞相的意思,來春先入太學,兩年之後再往軍中。”
“好,好。”老者長舒了一口氣,連說了兩個好字,像是終於放下了心中大石,接著道:“如此最好,近來常有宵小在周邊作祟,你平時出入,凡事要小心為上。”
“宵小?我有恩公親傳槍法護身,量那些地痞無賴也奈何不了我。”馬瞬今日打敗了馬邈,親眼見識過了那套“娃娃槍”的威力,心中的自信不禁大漲。
“小小年紀,需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何況這些流氓身後,恐怕還隱藏有更深的勢力。”老者望了一眼馬瞬,擔憂之色溢於言表。
“恩公?莫非您今天已經和他們接觸了?”馬瞬心頭一驚,他只顧著參加“夙慧”,卻沒發現宅邸附近的異樣。
老者點了點頭,緩緩道:“那些個遊蕩無賴,老夫今早便教訓了一頓,又一一問過,俱都說不出幕後主使,只是想要教你參不得‘夙慧’。後來老夫故意將他們放了,卻暗中跟隨,想要順藤摸瓜,發現這隻幕後黑手……”
馬瞬吞了口口水,緊張道:“然……然後呢?”
老者敘道:“老夫跟著行至二裡外,見他們次第鑽入一座破廟之中,老夫自恃勇力,也跟著入內,卻不想終究還是遭了暗算……咳咳!”
說著,老者重重地咳了數身,馬瞬正要動作,卻被老者出手止住,自掏出一片巾帕捂住嘴,片刻稍歇,接著道:“那賊人匿於梁上,從背後施襲,老夫縱然已有準備,卻也還是挨了他一腳,只不過他也討不到好,被老夫一拳打中小腹,亡命遠遁去了。”
“恩公可曾識得此人?”這番惡鬥竟會讓一貫身手矯捷的老者負傷,著實非同小可,聽得馬瞬心下一驚。
“未曾識得,不過其形容樣貌,大異於蜀中人士,髡首,右耳上鉗著一隻鐵環,老夫在隨丞相南征時候見過,這是南中蠻人的特征。”
“南中?”馬瞬聞言,
心中一驚,原先想是哪家尋仇,卻不想最終竟牽扯到了南中,整件事情驟然間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無礙,那蠻夷挨了我一拳,定然遠遁,短時間內,不會複來滋擾了。不過老夫護得了你一時,卻護不了你一世,快些吃飯,今晚老夫便助你通脈。”
“通脈?”馬瞬聽得雲裡霧裡,正待追問,老者卻催促道:“吃飯。”
馬瞬心知老者脾性,平日裡便是固執死板得要命,一旦決定的事,八匹馬都拽不回來,當下隻得喏了一聲,低頭挖飯,但是心思卻已全然不再飯菜之上了……
老者默默地看了馬瞬一眼,將方才捂嘴的巾帕悄然面朝下放在桌角,使人難以覺察到正面上的斑斑血漬……
一席飯後,馬瞬打掃完餐桌廚具,便入老者臥房尋他,只見那個簡樸至極的房間內,老者端坐榻上,正在閉目養神。
“恩公?”馬瞬怕驚擾到老者,輕聲喚道。
老者沉默無言,仿佛坐化了一般,待過了半晌,方才面容微動,長吐出一口氣來,雙目微睜,對馬瞬道:“你且過來。”
馬瞬允諾,來到榻前,孤疑地望著老者,不知他葫蘆裡賣得是什麽藥。
“修煉《握奇經》之後,你是否已經感到體內有一團真氣遊動。”
馬瞬點頭,老者接著道:“如此,你便已有了躋身探尋‘武道’的資格。 ”
“恩公,這‘武道’又是什麽?”一時間蹦出這些新鮮詞匯,令一臉不解。
“所謂‘武道’,便是探尋武之極境,大抵可以分為四個境界,分別是‘煉體化氣、煉氣化神、煉神返虛、煉虛合道’,煉分七階,化開二門,是以每經過九個階段提升,便可達到更高的境界。”
可能是覺得這樣陳述理論太過於深奧,老者便舉例道:“范祭酒的功夫你是見過的,他剛打通了‘開門’和‘休門’,已是煉氣一階的高手了,便是十數個大漢一起湧上,也奈何他不得。”
“啊!范觀主竟然如此厲害!那恩公您豈不是……”
老者追憶道:“若是剛入川時,機緣巧合之下,老夫隱隱碰到了煉虛境的門檻,當時便是在萬軍之中,也能從容來去。只是如今老了,身體衰退得厲害,勉強能保持在化神境……”
“呲!”馬瞬倒吸了一口涼氣,如今的老者也能稱得上是他所見過的一流高手,卻不知在十幾年前更是強悍到何等地步,慌忙問道:“恩公,那我呢?”
老者慈祥地望著馬瞬,笑道:“你?你和那些曾經欺負過你的紈絝膏粱子弟一樣,只能稱得上是沒階,畢竟你們都還沒‘通脈’。”
馬瞬心頭大動,急忙道:“那請恩公快教我‘通脈’之法吧!”
老者長舒一口道:“你且閉眼。”
馬瞬小雞啄米似地點了數下頭,將兩眼一閉,卻忽覺一手按在自己頭頂,霎時間,一股綿延真氣奔騰而下。馬瞬叫喊不及,腦間轟隆隆一聲巨響,頓時失去了一切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