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華的兩千人馬,一路狂奔,跑了三天,只剩下1500多人,弩車也跑壞了大半,沒法子,只能給燒毀,大家都心疼壞了。
漸漸地,趙匡胤,楊業他們也發現了問題,因為追擊他們的人馬,很多都扎著白色的帶子,頭盔包著白布,甚至旗號也有了白邊——這可不是要投降,而是死了大人物,全軍戴孝!
誰有這個份量啊,一定是三軍統帥,契丹人的三軍統帥是誰,還不是皇帝耶律阮……趙匡胤的眼睛在眼眶裡亂轉,啪,差點掉出來!
莫非說……我的老天啊!
他一把揪住了陳石,喜出望外,“石頭兄弟,你可立了大功了!契丹皇帝啊!”
陳石呆了好一會兒,眨巴眨巴眼睛,才說道:“那個趙老哥,你不也抓了劉承祐嗎?沒什麽的!”
趙匡胤氣得樂了。
劉承祐和耶律阮能一樣嗎?
那可是契丹皇帝,中原百姓最大的仇敵!
自從唐末以來,契丹就頻頻入寇,得寸進尺,霸佔了燕雲,滅了後晉,堂堂中原皇帝,懾服契丹凶威,去給人家當兒子!
奇恥大辱!
千百年來,從沒有過的奇恥大辱!
身為漢家兒郎,誰不惱怒,誰不想著報仇!
可想歸想,幾十萬契丹大軍,誰有本事在萬馬營中,取皇帝的首級?簡直是說笑話一樣!
可偏偏他們就做成了,幾十架弩車,偷襲敵營,斃殺了契丹皇帝!
不管是巧合也好,還是天意也罷,總之出了一口惡氣!
壯哉,好漢子!
面對大家夥欽佩羨慕的眼神,陳石和楊重勳更手足無措,楊重勳拚命搖頭,否認道;“不可能,絕不可能,我們只是點燃了糧草,那麽大的火,不是我們能做到的,而且著火的地方,離著禦帳應該很遠很遠,怎麽可能殺死契丹皇帝呢?”
楊業笑了,“二弟,你說的話哥哥相信,但是你能告訴我,除了你們,是誰殺死了契丹皇帝?契丹人為什麽全軍戴孝?”
“這個……”
楊重勳被問住了,他寧可相信這世上有鬼,是鬼追了耶律阮的魂兒,遭了天譴,也不願意相信,他們殺死了契丹皇帝?
事情到底怎麽回事,或許只有葉華清楚了。
他們想找葉華討個解釋,哪知道葉華緊閉嘴巴,一言不發,問得急了,就把聖旨拿出來,幾個人氣得牙根癢癢的,就算你現在不說,到了京城也要說,我們早晚都會知道真相的!
契丹兵在第四天,選擇了後撤,他們匆匆忙忙回去,比來的時候更加快速,快到來不及禍害百姓。
路上大約還有兩萬多人,他們更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是聽說有大周的兵將,幫著他們引開了契丹兵,保住了大家夥的性命。
老百姓感動莫名,拜謝王師,劫後余生的人們加快了回歸大周的腳步。
從麟州出來的第8天,葉華一行趕到了橫山,越過橫山,就是延安府,大周的境內。
回家了!
葉華已經受夠了不能洗澡的日子,渾身上下都是汗臭味,隨身帶的乾糧也一股子說不清楚的怪味,每次吃飯,就像是啃破布頭和爛皮鞋,是對胃口的犯罪……我要洗澡,我要吃好吃的,要換乾淨的衣服!
他像是瘋了一樣,抽打戰馬,在曠野上狂奔,瘋狂大叫,發泄著心中的怨氣!
其他人看在眼裡,絲毫沒有嘲笑的意思,的確,葉華太難了,那麽大的壓力,
壓在一個少年郎身上,他把大家夥活著帶回了大周,光是這一點,就值得驕傲了! 更不要說,沒準還弄死了契丹皇帝!
太值得驕傲了!
他們一起狂奔,一起喊叫,跟一群瘋子似的。
終於,他們到了橫山山口,突然一隊黨項騎兵,把他們給攔住了。
為首的一個家夥,皮笑肉不笑。
“諸位是從麟州回來的吧,請就地休息吧!”
陳石怒衝衝道:“什麽休息,我們要立刻回延州,快點讓開!”
“這個……還是別讓我們為難了!”黨項將領說著,將手裡的狼牙棒高高舉起,他手下的人馬將山口封鎖,一個個將兵器對準了他們,在後面還有許多弓箭手隱藏著!
幾個人互相看了看,立刻明白了,黨項人反水了!
這幫混帳東西!
給了你們那麽多好處,還敢背信棄義,簡直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趙匡胤,高懷德,符昭信,全都怒了,他們緊握手裡的兵器,就想衝上去拚命,不過還要等葉華的命令,他們已經習慣了聽從葉華的意思。
葉華抱著肩膀,笑了,“請問,你是什麽時候到的橫山?”
對面的將領遲疑了下,悶聲道:“10天前,你問這個幹什麽?“
葉華突然笑了,“不幹什麽,你們給沒給準備營地,對了,順便再送200隻羊,要當年的小羊,老的不要!”
說完,葉華打著哈氣,對大家夥道:“把兵器都收了,咱們就在這裡等著。”
黨項人也沒有料到葉華會這麽聽話,他們把葉華一行人帶進了山谷,還真給送來了幾十頭羊。
葉華絲毫沒有淪為人質的沮喪,帶著頭把羊殺了,山谷裡有泉水,大鍋煮羊肉,別提多鮮美了。
趙匡胤和高懷德等人見葉華都不在意,他們還著什麽急,這幾位都是大肚漢,比葉華能吃多了,吃飽了就睡,鼾聲如雷,在谷口守著的黨項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這幫家夥是人還是豬啊,他們不知道害怕嗎?
葉華被囚禁山谷的第三天,有一支騎兵趕來了,為首的人正是李光睿,這家夥跑得滿頭是汗,火急火燎!
見到了守衛山口的黨項將領, 立刻問道:“你們看到葉使君沒有?”
將領樂顛顛道:“看到了,他帶著一千多殘兵敗將,要回延州,屬下們遵照命令,已經把他們都給扣下了!那個……要不要把他們捆起來,給契丹送去?”
李光睿一聽,眼前一黑,差點昏倒,他切齒道:“是要捆起來,來人!”
他一聲斷喝,四周的黨項兵都湊了過來,興奮地等著命令。
李光睿伸手一指那個黨項將領,“把他給我捆了!”
“啊!”
這家夥傻了,“少使君,屬下沒錯啊,屬下都是遵照你的命令啊!”
“你還敢說!”
李光睿氣急敗壞,伸手就給他左右開弓,打了十幾個嘴巴子,把臉打得跟豬頭似的,然後扒去了上衣,赤著背,負了根荊條。
李光睿暗暗祈禱,老天爺保佑,一定要順利過關啊!
他念叨了好半天,這才邁著步,小心翼翼到了谷口,把嗓子憋細了,近乎諂媚道:“葉使君,葉使君在嗎?李某前來拜會!”
他喊了好幾遍,這才聽到有人幽幽道:“是來拜會,還是來負荊請罪啊?”說話的人是陳石,他站在谷口,怒目而視!
瞧見了地上跪著的那家夥,陳石笑了,“挺別致的!少使君,你想讓一個屬下背黑鍋,對吧?我告訴你,這樣拙劣的計謀,連我都騙不了,你還是好好想想,怎麽和葉使君交代,怎麽和大周交代!”
說完,他一扭頭,直接走進了山谷,只剩下李光睿,戳在谷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恨不得找個地縫兒鑽進去……